第七章：病房

“喂，子夜，你说那个女服务员会不会看上我？”

“我不知道啦，我又……不关心这种事。”

“我们可是老朋友了，这样说未免太不厚道了吧！”

“所以说就算你问我也……”

“再怎么说我也是你的室友，看我怎么收拾你的！”

“等一下啦杰克逊！”

杰克逊……杰克逊……杰克逊……

杨子夜隐约感觉到，杰克逊距离自己愈来愈远，他缓缓伸出手，想拉住自己的朋友，至少……不能让他就这样离开。他们约定好了的，要一起在安保部队，要一起向着修二所在的军队努力，要一起给那些怪物点颜色看看。

“子夜，抱歉了，这次要看你自己的了。”

喂，什么意思……啊？为什么要这么说啊？我们不是说好了要一起前进的吗？杨子夜拼命冲上前，握住了杰克逊的手，可是却扑了个空。他眼睁睁地看着杰克逊在自己面前消失，什么都做不了。

“杰克逊！！！”

“抱歉，我不是杰克逊！”

面前不再是那充满血腥味的危楼，而是位于13区的医护中心，遍地的白骨和血浆也早已消失不见，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消毒水与酒精混合在一起的味道。杨子夜擦了擦自己额头上的汗水，对着柳智贤微微点了点头。

“抱歉，是你们……送我回来的吗？”

“是的，我们看到你的时候，你正处于昏迷的状态。”

柳智贤的眼神很复杂，不过回忆起不久前发生的事，杨子夜也悲痛的低下了头，在那场战斗中，他们输了，输给了那些吃人的怪物，不但如此，就连自己最后的朋友杰克逊，也在战斗中失去了生命。

“杰克逊，死了……对不对？”

“是的，他死了。”

杨子夜想哭，可是眼泪只是在眼眶中打着转，怎么也流不出来。父亲不是也和自己说过吗？这根本不是什么小孩子的游戏，从加入安保部队的那一天起，他们就在与死神搏斗，只不过这一次，输掉的人是杰克逊罢了。

“大家都好吗？华肯……爱丽丝和理查德。”

“没有太大的生命危险，”柳智贤走到窗边，注视着天空中飞翔的鸽子，“华肯由于大失血，还在进行治疗；理查德失去了一只耳朵，可能会对他的听觉有些影响，至于爱丽丝，她受到了惊吓，短时间是无法参加战斗了。”

真是……惨烈啊，杨子夜握紧了拳头，如果他们准备充足一点，或是小心谨慎一些，是不是就可以避免这些惨剧呢？如果他们可以留心观察，就不会被另一只怪物偷袭，如果自己可以早些做好战斗准备，就不会导致杰克逊的死了……

“绝对不要为我们的失败找借口，也不要后悔自己当初为什么什么都没做到，”柳智贤仿佛猜透了杨子夜的想法一样，平静地开口道，“他已经死了，回不来了，我们能做的，也只有在今后的战斗中活下去。”

为什么她会这么冷静？杨子夜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柳智贤，即使是现在，他也没能完全读懂她。柳智贤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她究竟在为了什么努力，自己似乎全都不知道，虽然已经做了一个月的室友，可他们对柳智贤的理解却等同为零。

“为什么，智贤你……会这么冷静啊？”

“你刚才叫我什么？”

“智贤……”

杨子夜这次啊意识到，自己似乎说错话了，他和柳智贤的关系，还没有达到那种无话不谈的程度，这样的称呼，她一定会感到反感的。

“算了，不是什么大问题，”柳智贤注视着杨子夜的眼睛，缓缓开口道，“我只是认为，我们没有太多的时间和精力去痛苦，杰克逊的确死了，可我们的战斗还没有结束，若是一味地沉浸在队友死去的痛苦中，我们也是没法前进的。”

果然，表面上看柳智贤似乎对任何人都不关心，实际上她非常在意自己的伙伴。

“我来找你，是希望你继承杰克逊的队长之位。”

我要……代替杰克逊职位？不可能的，自己绝对做不到那样的事。杨子夜比任何人都了解自己，与杰克逊相比，自己是一个及其内敛且含蓄的人，根本没法坦率地说出心中所想，而身为队长，他要做的恰恰是调动所有人的积极性，这种事杰克逊再擅长不过，可是让自己来……

“我做不到的啊，绝对做不到的，”杨子夜叹了一口气，一方面是好友的死还让他走出悲伤，其次则是这个职位毕竟过去属于杰克逊，他并不想就这样将它夺走，“明明智贤你的经验要比我们丰富的多，为什么你不去做队长？”

“不，我有属于自己不能做队长的理由。”

杨子夜抬起头，迟疑地看着面前的柳智贤，由于先前被怪物洞穿了腹部，她的身上至今还缠着一圈绷带，带着这样的伤口，她都没有任何痛苦的神色，如果这样的人都不能成为队长，还有谁可以胜任呢？

“如果我真的可以，就不会让杰克逊死掉了。”

杨子夜从来没见过柳智贤这幅表情，自责，愧疚，甚至还有一丝忧伤。

“那个，智贤你是不是累了？”

“不！我很清醒！杨子夜，你要明白，这里除了你，没有人可以接下这样的烂摊子，”柳智贤握紧了拳头，杨子夜注意到，由于她全身都在用力，伤口处已经开始渗血了，“我希望所有人都能活下去，而能让这件事成功的人，只有你。”

她为什么会这么说？不管是华肯还是理查德，都比自己的能力强出许多，为什么柳智贤一眼就看中了如此平庸的自己？说实话，他自己也不愿意做什么队长之类的角色，他已经对这个职位感到厌恶了，如果不是加入安保部队，杰克逊也不会死在那些怪物的手上。

“我只想……平静地度过在这里的日子。”

是的，这样就好了，根本不需要成为什么队长，只要撑过了三年的服役期，他就可以远离这个该死的安保部队，去外面的世界好好享受一下自己的人生。

“是吗？我知道了……”柳智贤低下了头，使得杨子夜完全看不清，她究竟是什么也的表情，“不过，我还是没有放弃，不管你愿不愿意，这件事都不会改变。”

“对不起，智贤，我没法答应你。”

柳智贤走了，在她关上门的一刻，杨子夜也如释重负地倒在了床上。不过有件事他怎么也想不明白，在自己的记忆深处，右手可是被那只怪物当场扯断了的，但是现在看来，自己除了些许淤痕，根本没有明显的大出血痕迹，难道自己先前只是在做梦？那个怪物也没有……对自己痛下杀手吗？

除此以外，每当他咽下口水的时候，都能感受到胃里有一股异样的味道，既像是下水道腐烂的味道，又像是伤口化脓时发出的油脂味，令他有些作呕。

“算了，不去想那些事了，我还活着不是吗？”

张开五指，注视着自己那满是刮痕的手心，杨子夜想到了杰克逊，那家伙虽然平时给人一种轻浮的感觉，但是在生死存亡的关头，他还是放弃了自己，用配枪救下了子夜的生命。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呢？明明牺牲我的话，你就可以活下去了……”

肚子有些饿了，然而看着放在一旁的面包和奶油炖菜，他却提不起任何的兴致，仿佛那些东西不是什么人间美味，而像是垃圾一般，根本下不了口。

想要……肉，什么样的肉都好，只要是新鲜的肉就可以，杨子夜跌跌撞撞地站了起来，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感觉身体使不出力气，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左右自己的行动一般。

“食物，肉……什么肉都可以，只要是肉的话……”

对了，医院的厨房应该有冷冻肉的……虽然不够新鲜，等等！医院里的那些病人，不就是新鲜的食用肉吗？真是的，自己怎么连这种事都忘记了？

杨子夜留着口水向门口走了过去，他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一定很难看，在他的记忆中，只要酒吧附近非公民的流浪汉，才会露出这种滑稽的样子。但是现在他已经什么都顾不上了，任何人的肉都可以，只要是吃的，他都不会拒绝。

“等下，小子，如果你吃了，就无法回头了。”

一个陌生的声音突然传来，吓了杨子夜一跳，他慌张地观察着四周，可是这个病房里除了自己，根本没有其他的人存在。

“你是谁？在哪里和我说话？”

“我就是你，你就是我，如果你不信的话，就去照照镜子好了。”

镜子？这家伙是想戏耍我吗？杨子夜摇摇晃晃地走到镜子旁，横看竖看，也没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这家伙，果然是在耍我。

“现在，你能看到我了吗？”

杨子夜抬起头，瞬间愣在了原地，出现在镜子中的不是别人，正是那只在记忆中与蜥蜴搏斗的怪物。

这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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