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前半夜的舞厅（2）

侯爵把玩着手里黑色的巧克力球

他隔着纸捏着这一坨半固体的玩应，由于在手里反复摆弄，已经有点融化了

不得不承认，他的手很巧。他漫不经心得扫视舞会里面牵着手或是聊天的人，也不去看手里的动作，只是随手捏一捏。等他终于把目光撤下来，放到手上时，一个精致的人物模型必然出现在他的手心

只有头，而且由于隔着包装纸，细节没办法做到太好，但只要看上一眼，马上就能明白他捏的是谁，每个人的神韵都能被他夸大得表现在这区区几立方厘米的巧克力块上

捏了几个人，巧克力彻底软化，他就拆开送到嘴里，再拿起另一块

这一次他没看人群，完全像一位艺术家一样投入到自己的工作中，也没有粗暴的用指甲刻画线条，而是挑起来一把吃甜点用的长柄小勺，一点点的雕着

他很投入，眉头时而跳起时而落下，好像在他雕刻的这一分钟里，浓缩了他一辈子的情感

等他放下小勺，他的目光不仅有对手里艺术品的赞叹，还有惋惜

是因为过一会他就会吃了它吗?谁知道呢

他环顾四周，想想找一找手里雕塑的原型对比下，可看了一圈也没找到

侯爵耸耸肩，扒开外面的纸，像之前一样丢进嘴里

他雕的太投入，没注意到有人早就来到他身边一直默默地站着

“好厉害，和本人一模一样”

童真的赞美声传来

西门低头一看，小罗正站在他脚边

“不过随手玩玩罢了，等过两天，你也能做到”

女孩的眼神黯淡下去

她像之前一样紧紧的攥着手，低着头卷着鬓边的头发，看起来很紧张

“我果然还是不想…”

小罗犹豫过后，终于下定决心抬起头。可惜耳边红光一闪，没能逃过侯爵的眼角

“你这是……”西门侯爵打断了她的话。他放下巧克力，伸手撩开小罗耳边的头发，猩红的耳坠映入眼帘

“这!”

一瞬间，他向来平稳的心跳像是抽了风一样

他环顾四周，然后一把抓住小罗的手，把她拉出人群，带到了大厅僻静的角落里

他扭头看了一眼，确认大家的关注点都在舞会的中央，然后才俯下身又拨开小罗的头发，确认眼前的事实

“你这是从哪弄的!?是陛下给你的吗?”他压低声音

这问题真是傻子问的，侯爵真想打自己一巴掌。情况突然变化，纵使是他也难免失态

冷静，他深呼吸，恢复平静

小罗战战兢兢，老老实实得回答

“是一个朋友送给我的”小罗紧紧攥着手，小小声的说

“朋友?哪来的朋友?”

西门的表情又紧了起来，直直地瞪着面前的女孩

小罗吓得往后一退

“就在化妆室认识的，我也不知道……对不起……”

她刚刚才面对一个怪人，又被侯爵瞪着训话。小罗不知道错在哪，已经开始带哭腔了。她强行憋着自己的眼角的泪花，不敢让它们掉下来

西门听出小罗那颤抖的声线，意识到自己的表情有点失控了

简直太蠢了

自己居然会有这种失误

话是这么说，他感觉自己的心跳丝毫没有慢下来

化妆室……是殿下!

为什么，他想不明白。殿下总做这种莫名其妙的事，他不敢确定

侯爵抓住小罗的手腕，绕全场扫视了一圈，尤其注意了那几个摆满甜品的长桌

不在，哪都不在

话说刚才他看的时候，陛下就不在，现在殿下也不见了，

那两位现在应该正在一起。这是计划之中的，接下来无论发生什么，都应该是计划的一部分

除了这个耳坠

殿下偏偏把这个耳坠挂在小罗身上，这是为什么?是想告诉他，她已经知道了吗

这不可能的，殿下从不去隐喻些什么，她不做拐弯抹角的事

不管怎么样，目标都要明确。即使结果出点偏差，他也要把偏差压到最小

他本来以为自己已经把握住了赛克恩德在她心里的地位，可现在，他不知为何难以肯定自己的想法

看看时间，顺利的话计划已经可以收尾了

区区一个耳坠，就算是那个耳坠，无论那上面藏着多大的内涵，也不能影响他的目标

现实督促他从人群后面绕过大厅中央，来到瑞特身旁

“不好意思瑞特阁下，您看到陛下了吗?”

“貌似去处理一点事情”

“那请问殿下呢?”

“和陛下一起”

果然

“您有什么事吗，我可以替您传达”

“不麻烦了，谢谢您”

侯爵行过礼，带着小罗转身就走

可以喝着茶闲聊的时间结束了，这一次恐怕他要在谈判桌上好好思索一下将来该怎么办

……

侯爵拉着那女孩又走了

瑞特没太明白眼前的状况，他本来以为陛下和侯爵已经商量妥当，可现在显然陛下扔下了西门侯爵，自己去做了什么

他不能想太多，陛下让他一切照旧，那他最主要的任务就是安排这场宴会继续下去

哪怕只是僵硬的挂着笑容站在前面当工具人，他也不会有半分怨言

身为宴会的主人，甚至没人来邀请他。在这里的都是血族的年轻人，他们身份地位几乎相仿，这让这两点评判标准在这里显微不足道，而阵营和目的是选择同伴的唯一标准

互相结伴跳舞的人，要么是在来安多米达之前就已经熟识的“老邻居”，要么都围着交际名人，为拓宽自己的圈子而努力

不管是人还是血族，都难以逃脱名为世俗的魔掌

人们常说血族孤僻独立，六亲不认，可这里他们的社交和人类没什么不同

就连客套的话语和礼性的微笑都如出一辙

瑞特的交际圈只围绕着赛克恩德，在外他的名声几乎和赛克恩德养的狗不相上下，再加上他不会说话经常得罪人，以此身份身居高位，难免遭人白眼

瑞特知道这些，也没什么奢望，他只是静静的看着跳舞的人群，偶尔为那些想去吃点东西稍作休息的人指条明路

可以说已经把工具人这个职位做到了极致，哪怕是帝国宫殿设计的自动迎客装置都未必比他更有耐心

由于过于无聊，他就在那像个无情的计数机器一样开始数人，一个一个得数过去

这人头攒动，数起来真是费劲。瑞特数了几次都没能数明白

嗯?不对，好像不是这个问题

人真的少了

他赶紧有数了一遍，把房间分成好几块细细数过

有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已经不见了，包括杀马特的女孩，侯爵，小罗，他们的随从和一些贵族，早已悄悄得退出了大厅

这一夜的前半场已经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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