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升温

“这个世界唯有两样东西能让我们的心灵感到深深的震撼：一是我们头顶的灿烂星空，二是我们内心崇高的道德法则。”——伊曼努尔·康德

……

畸变的物体，有各种各样的形态。

比如那只死猫，畸变之后整体膨大，像是个充气老虎。

比如说那条裤子，不断地在一种未知的力量作用下卷曲自身，拧成像麻花一样的姿态。

但这个防辐射镜头不同。

它畸变之后，仍然让人感觉到它还是个镜头。

只不过，镜头变得更加扁平，就好像是被压缩成了薄层。

但也正因为如此，本来只是相机镜头的它，现在稍加固定，居然能够接在望远镜的前边。

“阿川是不是脑袋烧糊涂了……”老吕说，“唉，算了算了，别研究这些没用的了，我们赶快收拾一下东西跟上去。枪还在我这儿，二胖抱着人走回去不安全。”

二胖这时候才刚走到一楼，似乎有点乏力。刚才他就是一路跑过来的，现在体力好像有点不支。

“等一下……等我半分钟。”霍紫阳说。

他思索着阿川这些怪异的行动，没有把那个畸变的镜头取下来，而是鬼使神差地蹲下了身子，朝望远镜里边望去。

……

二十秒钟后，霍紫阳失魂落魄地倒退了两步，手扶着栏杆，才勉强没有摔倒在地上。

“怎么了？嘿！老霍！你没事儿吧？”老吕有点慌张。

“没，我没事儿。”霍紫阳用手扶着自己的额头，好像是要确定自己有没有发烧。

“那里面是什么？”老吕问。

“没……没什么东西。你想看就看吧。”霍紫阳的目光有些飘忽，“我们……我等你半分钟。”

吕新海听了这话，不禁咽了一口口水。

在这时候，他其实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不管看到什么莫名的恐怖，都不会惊慌失措。

他已经做好了准备，去接受扭曲怪诞的、克苏鲁式的、亦或是异形般的视野。

但映入眼帘的，只是一片漆黑。

“乖乖……眼前一片黑，什么也没有啊，这破望远镜开了吗？”老吕嘟哝着，“等会儿，这是开着的状态？”

“是的。”

“哦哦哦，看到了看到了……这是现在的天空？不对啊，为什么那么黑？”

吕新海从天文望远镜里朝前看去，是一整片漆黑的天空，而不是现在这昏暗的、电闪雷鸣的、乌云沉积的天空。

在这片漆黑的夜空里，完全没有月亮。

星星也只有两颗，一颗特别明亮，耀眼而恒久地悬在视野中那夜空的边缘；一颗非常暗淡，不断地闪烁着光芒，似乎随时都会熄灭。

“我……我艹……”缺乏形容词的老吕失魂落魄地从望远镜的观测台上走下来，“这是什么东西？”

“畸变的视野。”霍紫阳回答，“因为前面装了那个畸变的镜头，所以我们看到了一些不该看的东西。”

“所以那黑乎乎的夜空究竟是什么？”

“不知道……但我已经有了一些思路。”霍紫阳说，“回去之后我会确认一下。”

他把那个镜头取了下来，放在眼前看了看。

透过这诡异的玩意儿看过去，整个世界都扭曲起来。

书架是歪的，吊灯是歪的，所有东西全都是歪的。

但刚才看到的那片夜空，却那么……完美。

那颗星星的光芒，明亮而温和，一点都不歪。

……

……

回到寝室楼之后，霍紫阳立刻用热水冲了个澡，避免自己像阿川那样因为淋雨而发烧感冒。

温热的洗澡水淋下来，所有一切的烦恼和疲惫似乎都被冲散。

在浴室的隔间里，自己一个人……这种时候，通常是人最放松的时候。

但那片虚假的星空，却在他的脑海中不断回放。

一个疑惑，在他内心底里越来越深。

“畸变，究竟是什么？”

“畸变到底是以什么结构为单位的？为什么畸变的都是人类认知中的宏观物体？就不能有一部分畸变、一部分不畸变的物体吗？”

“气态的东西怎么没见到有畸变的？或者说，即使有畸变，也无法被肉眼观察到？”

他的轻声嘟哝，在隔间里却异常地响亮，自带混响地回荡在这渺小的空间里……但却并没有人搭理他。

大部分人现在还在寝室里看书或者打游戏，没什么正常人会在这种时间来洗澡，浴室里空荡荡的。

老吕洗澡的速度比他快得多，因为老吕没有在浴室里想事情的习惯。

霍紫阳却经常这样干……毕竟这个学校，水费不需要学生自己掏钱，想洗多久就洗多久。

不过大部分时候，思考老半天的唯一结果就是，啥都思考不出来。

……

……

到晚上六点钟的时候，传来一个坏消息。

阿川吃了退烧药之后，仍然没有明显好转。

他躺在床上，体温计显示他的热度已经高达41摄氏度，一个小时前这个数值还是40.7；而且，体温上涨似乎还在持续。

这时候，阿川并没有在完全昏迷的状态。

他不断地说着一些根本没人能听得清楚的胡话。手机放在他的床边，录音功能开着，尽可能地录下他想说的东西……

但即使通过手机录音一遍一遍地重播，也还是听不清楚他到底在讲些什么。

二胖已经用他的笔记本电脑开了视频通话，跟封锁线外边的医生面对面交流。

由那些真正的医生，来远程“指点”里边的急诊……

但是这种方法效率非常低，诊断了好一会儿，也无法确诊阿川究竟得了什么病。

毕竟，任何巧妇都难为无米之炊，再怎么强大的医生，光看表面症状，也没法看出所以然来。

在学校里这种环境下，没法做血常规检测，不知道血液各项指标如何。

一切都只能靠猜。

……

……

霍紫阳怀着沉重的心情，撑着雨伞，再次来到了实验室。

在治病这一方面，他实在是没什么发言权，也没法给阿川帮到什么忙。

莉莉在实验室里，还在一边哼着歌，一边摆弄一个生菜沙拉拼盘。

哼的歌好像是上个世纪的岛国歌曲调调，霍紫阳没听出来是什么歌。

霍紫阳并不喜欢这种调子。他喜欢摇滚乐，重金属。听着那种歌曲，看悬疑恐怖小说，就一点都不恐怖。

“唉，今天真是多灾多难……”霍紫阳照常把雨伞挂在外边，“又是阿川突然病倒，又是韩老师突然被发现已经身亡。”

“是啊。但不管怎么样，饭总得吃吧。”詹雯莉倒是显得一点都不沉重，“嘿，要不要尝尝我新研究的芝士蛋糕？”

霍紫阳狐疑地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烤箱还亮着，里面散发出一股不知该怎么形容的味道。

他打开烤箱门，看到了里面的那一坨东西。

“这真的能吃吗？”霍紫阳用手扇了扇那浓郁的、说不出来是什么东西的味道，“这里面到底放了啥，从实招来！”

“没啥，真的没啥……”詹雯莉偷偷地笑。

“靠，别整黑暗料理啊，我觉得你还是适合整那些速冻食品……”

“尝一尝嘛。”

“不干。”

“就尝一尝呀。一口，就一口。”莉莉睁着大眼睛，卖萌地看着他。

“好好好，唉……”霍紫阳用一把塑料刀切了一块下来，放进嘴里。

很意外，这东西闻起来真的不怎么样，但吃起来还不错。

“哪儿学的？”霍紫阳问。

“公众号啊。”莉莉说，“你看它还写着——在家没事干？熊宝厨艺带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长烹饪技术……”

“行吧……”霍紫阳也没事干，去搜了一下这个熊宝厨艺究竟是什么。

结果发现还真有这个蛋糕，但视频里边看上去的蛋糕的模样和现实中的差别也太大了……

完全不知道莉莉在蛋糕烘焙的过程中黑掉了什么步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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