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小故事｜智能人

在别人眼中，小雅就是那个生来便被上帝宠幸、含着金汤勺出生的幸运儿:父母都是殿堂级杰出的钢琴师，家庭更是富甲一方。

但是锦衣玉食的生活之中，陪伴她的却只有黑白的琴键:用父母的话讲来，他们的女儿未来注定会成为最顶尖的钢琴家。可是却从未有人问过她自己的想法。

十八岁那年，父母没有从国外回来陪着她吃上一口蛋糕，而是邮寄来了一份特殊的生日礼物。

那是一个罕有的高科技智能人，俊郎的外貌和成熟的谈吐让人根本察觉不出来他的身份。

她从小到大没有什么同龄玩伴，就算是和智能人在一起相处也难免会有些紧张，小雅第一次触碰到他的手指时，脸颊微微泛红。

小雅说，从今以后你就叫做阿琛好吗？

硕大的别墅多出了一个相伴而行的人，在孤独寒冷的夜也能有人陪着一起看看那天上稀稀落落的星。

小雅说，她真的不喜欢钢琴，她想要成为玩偶师，一个拿着针线缝合出一张张笑脸的人，只是可惜父母永远都不会询问她的想法。

阿琛总会在这种时候轻轻抚摸小雅的头发，眼神中映出她的脸蛋，随后道上一句:你要记住你是谁，而不是记住别人希望你是谁。

小雅愣愣地看着他，那是她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话语。

早晨，在小雅睁开眼眸之前，一碗清香四溢的鸡蛋羹就会被放在客厅的中央，无论什么时候，阿琛总会在背后看着她笑着，让她有种由心的安全感。

她从不知道被人在乎的感觉是那样美好，可是月光下看着阿琛俊俏的面容，手指抚摸上去，却只有冰凉的触感，那句“谢谢你陪着我”也终究没有说出口。

十九岁生日那年，小雅接到了父母的庆生电话，更是在得知父母会回国陪着她的时候兴高采烈地跑出了门，可是在到达酒店的时候却只是看到了因为一场临时的应酬而离去的爸妈。

小雅苦笑着提起包包，失魂落魄地走在街头，可是就在路过一个漆黑的小巷子时，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小雅醒来时眼睛依旧被布条蒙着，只能依稀听到绑匪在往家里打电话，这无疑是有预谋的勒索，可是小雅知道家里现如今只有一个毫无感情的智能人阿琛。

绑匪发话，三小时之内见不到钱就不能保证小雅的安全。

眼泪流下，小雅知道阿琛的系统设定根本就没有救人或者拿赎金这么一项，他是恋爱型智能人，甚至没有程序设置，连家都不会出。

只是她没想到，阿琛真的来了，机械的手臂挥舞着拳头，直到将绑匪完全击倒在地，又报了警，才紧紧抱住了流着泪水的小雅。

阿琛说，小雅，我们回家。

那是阿琛第一次不称呼她为主人，而是小雅

。

那晚，她和阿琛并排坐在那个插着蜡烛的鸡蛋羹面前，许着生日愿望。阿琛笨到不知道蜡烛不应该插在鸡蛋羹上，可是看着他因为救自己而破损的机械脸颊，小雅却含泪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阿琛还是要离她而去了，因为公司检测出了智能人的异常:他在见到小雅的时候会产生不在系统设定内的特殊情感。

小雅哭着祈求不要让阿琛离去，可是父母只是承诺着会重新购买一个一模一样的智能人回来，随后便让她换上华丽的服饰:今日是他们一家三口第一次集体在舞台上弹奏。

看着灯光闪耀的舞台，小雅却停住了脚步，因为她的脑海中映出的是阿琛在离去时的眼神，还有那句:你要记住你是谁，而不是记住别人希望你是谁。

鸡蛋羹的香味还弥漫在嘴角，小雅抛下一切转身跑出了会场，眼眸中不再是黑白的琴键，而手掌也握紧了口袋里私自珍藏的针线。

出租车停在了废弃站，一个专门回收故障智能人的地方，她远远就看到了那个蹲在地上用钢铁手指在地上反复刻着她的名字的阿琛。

小雅含泪，视线相逢。

“阿琛，我们回家。”

一瞬间所有的一切都静止了下来，小雅也停留在了原地一动不动，阿琛起身，眼角竟然带着泪水，随后原本空旷的街道涌出一批穿着白大褂的智能人，恭恭敬敬地走到一动不动的小雅身边，从她的掌心中取出记忆芯片。

“阿琛先生，体验还算满意吧。”白大褂微笑着看着阿琛。

阿琛眼中的泪还没有消散，手指颤抖着接过小小的芯片，转眸看向这个虚拟场景外的智能人世界。

九个世纪之前，智能人刚刚兴起，他作为第一批产品被送到了小雅的身边，也是那个女孩的笑容让他冰凉的心有了温度，在如今这个世纪，智能人统领了世界，而人类已经因为相互残杀而彻底灭亡。

他用尽了几个世纪储存下来的智能币，就是为了重温一遍小雅的笑容，只是她却是一个靠着记忆芯片活动的躯壳。

他的小雅再也回不来了是吗？就算拿着她最爱的玩偶，就算摆上她最喜欢的鸡蛋羹。

还有一段记忆，阿琛并没有重温，那就是相视之后他朝着小雅跑去时一辆汽车飞驰而过，小雅却傻兮兮地推开了他最终倒在血泊之中的画面。

那是阿琛第一次流泪，也是他第一次感受到人类那种名为心痛的感觉。

就让画面定格在最美好的时候吧，阿琛看着小雅的智能模型，她那清澈的眼眸之中只有他的身影。

阿琛到现在也忘不掉小雅闭上眼睛前说的最后一句话:“阿琛，我们回家。”

微博@是九先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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