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表及里

“你觉的我是在破坏你们的关系？”

“没这么尖锐，你说的，我也知道，只是你并不理解，我知道他们现在这么做的原因。”

“那你为什么还要...”

“那我问你，你为什么要参与竞选”

“为了成为会长，就这么简单”

“没错，表面上就这么简单，但深入讲，就不一样了，现在，愿意听我的想法吗？”

“可以”

“你也有你的理由，你一直生病自学在家，来到学校你要给你的父母一个回复，而且你知道要在学校里生活，最重要的是存在感，不只参与选举，你接下来还会参加各种活动，以弥补长久以来不在留下的空缺。”

“...”

“一个表面简单的事，背后有很多的原因，而你现在看到的也不过是表面，长久以来，我帮钟云泽，帮墨空弦，我知道这其中他们的变化，但他们本不是如此，他们迫于压力，放下他们当初的面目”

“但他们确实不一样了，现在如此，以后更甚”

“这种面对压力的无奈也是必经之路，我不会说就切断关系，朋友间难免会有这种事。他们确实是我很重要的朋友。即使船已有破口，但并非没有挽救的时间，别让风吹起，亡羊补牢，仍有时机，而且经历过险境，才能见证它的坚韧，你应该对这有更深的了解。”

“有点意思，那，我就期待一下吧，你会怎么亡羊补牢。”

“不过你应该确实想赢得竞选，我也看的出来，但这并不不可能”

“为什么呢？”

“首先，墨空弦有担任经验，在任期没有什么差评，第二，学生会长换了的话，纪委会和活动部也容易有大变动，他们大多喜欢自己的职务才去担任，所以更倾向于保持墨空弦，最后，一直没来学校，结识的人比墨空弦少，支持就少。我想你自己也知道，希望渺茫。”

“曾经...医生说过，治好我的病，希望渺茫，但现在，我恢复了。所以，不试试看，怎么知道结果呢？我承认，我想赢，但你去帮墨空弦我恐怕没有胜算”

“依墨空弦的做法，她见你的时候也和刚才你对我说的方法一样吧，表面上一直在关心对方，实际上是为自己的利益着想，你希望我来帮你？”

“我并不想离间你们，我会依靠自己的力量。”

“那，我也期待一下吧，你的表现。同时希望你别把墨空弦当恶人，如果不是这件事，她会来真的关心许久没来的生病同学”

“放心，我了解过她，但那时我也必须做出竞争对象的样子，所以算是完全忽视了她的好意，这么想来我好像我和利用你的他们也没什么区别”

“谁又不是这样呢”

“果然一直在家里不行啊，刚来学校第一天就学到了很多，但我还是希望你来做我的对手，面具戴太久可是会摘不下的”

“没有问题，你给了我一些提醒，有些问题我也会去扭转的。好了，到了，就这样吧，再见”

“嗯，最后...”她跑到我的前面，转身，衣角携着秋的清澈，到颈的头发在风中织成细网，空隙中漏过七彩的霓虹灯影，眼镜边角折射出少许闪光，略有苍白的脸上，给予我仿佛触及希望的笑容

“做个朋友吧，林海晨”

“好，我答应”看着眼前，竟觉得眼熟，不自觉泛起一丝笑意

“怎么了，一会说做你对手，一会又来做你朋友，很奇怪吗”“不，没有，当初钟云泽也是这样的，那，明天再见”

“再见”

不愧是经历了那么久疾病的人，在她身上仿佛能看到生命的光彩

经过这些事，天已黑下来了，在昨天的雨过后，天黑早了许多，风中的凉意也加深了，去取了给方雨幕买的衣服的快递，指尖的冷到一定程度，也便没了感觉。

一推开门，就看到方雨幕盯着我

“你骗我，你说很早就回来的”

“其实也就过了两个小时多一些，也不算很晚吧”

“天都黑了”“这是自然原因”

“作业都做差不多了”“这有什么关系”

“不管，就是晚了”“行，是我的问题”

“去哪了”“买了几张音乐展的票，有兴趣吗”

“你去我就去”“如果说我上台表演，你在台下呢？”

“有你就行...”“十二月开始，到时候再说”

“嗯，作业，要检查吗”“也没事做，当然会检查”

“呐”和昨天一样，做的很不错，除了...数学

“今天考试觉的怎么样”“你怎么每天变着花样问这些问题”

“你父母以前没这么问过你吗”我忽然意识到什么，这样问能套话

“他们？呵”她白了我一眼

得到一个大体的答复，虽然不多，但大体能推断她父母在她心中的地位，或许是和家长赌气，离家出走，这样的话不难解决

“饿了么”她看起来不高兴，我转移话题“嗯”

“这题我等会来教你，先吃饭吧，这是买的衣服，你可以先试试”

“哦，好”

厨房的烟火掩盖不了它的冷清，指尖的冰凉倒映着曾温暖的手心，离开的，散去的，以我的手，再抓不回

“怎么样”衣服是浅灰色羽绒服，白色毛衣和黑色厚长袜，红色方格围巾。

“嗯，挺好”“太敷衍了吧”

“挺中肯的啊”“你都没看一眼”

“因为好看的，不是衣服”

“...”她戴上了衣服的帽子，埋头吃饭

确定方雨幕睡着后

我走向那个锁了许久的房间，打开门，清冷的气息扑面而来，橱窗里的奖杯与奖章已然积灰，但眼前的钢琴依旧严肃，沾不上一点尘埃，它一直如此，它一直在这里，它有所寄托，正如没抓住离开的人一样，我也松开了她的期待，黑白色的琴键纯洁，却能发出彼岸的呼唤，指尖如同触及针尖，痛觉隐隐缠绕。

它留给我的，是彻夜艰辛的回忆和梦想路上的泪水，但它切实地继承了快乐，在那时我就立誓会在这条路走到尽头，许久不见，略有陌生，从痛觉中走出来，回忆看着我的人，或许还想着我的人，一直都想着这件事，和过往抗争，最终还是直接面对的好，每天都来练习，明明应该是习惯，被弃置了这么久，真是可惜

这房间的隔音效果很好，外面几乎听不到任何声音，专门用来独自练习，手有些凉，倒了杯热水拿在手上

我轻轻打开了方雨幕的房门，缓缓走到床头，拿起她的手机，没有密保，很简单就打开了

“偷看女生手机可不礼貌哦”她轻声说道

“我要联系一下你的母亲”既然被发现，也没有藏的必要

“为什么？”“把你送回家”“...为什么？”“她是你的法定抚养人”

我打开通讯录，竟没有一个号码！

“电话我告诉你，我没有想联系的人，没存过，她不想管我，我也不想联系她”

“总不该一个人没有吧”没有想联系的人？我记下了她说的号码，转身准备离开，一丝微弱的拉力留住了我

“别把我送回去”

她的手轻轻抓着我的衣角，如同一种诉求

“我确定你不该回去，就会让你继续留在这的”

“嗯”她放开了手，或许是答应了，那也就是说，认为绝不会回去吗...

“既然来了，就一起睡吧”她恢复了往日的语气

“面对流言里那些人，你也是这样的吗”

“我说了，都是骗人的，她们日复一日，把与我无关的问题都算在我身上，我报复她们也是礼尚往来，反正都是他们自找的！同学也好，纪委会也好，无论我说什么都没有人会帮我，我又能怎样做？”她从床上坐起，与阴暗中，泪水划出了一条晶莹的线，她真的生气了，算是透露了她的过去，也让我明白了那本本子上名字的意义

“都是因为他们自己，流言也是他们传的，我做错了什么，为什么都要冷眼看我？为什么都相信那些人，没人在意我的辩解？”

“先喝口水”“什么意思？”“消消火”我笑着把水递给她

“觉得冷静点了吗”“你相信我说的吗？”

“愿意先听我的问题吗？”“回答我”

“这么想知道我的回答吗？”“嗯”

“我相信”停顿一会“但总有人不相信，不是吗？”“...”

“你这么做只会有越来越多的谣言，你一次报复了她们，但之后她们又会来报复你，散布你的谣言，最后还是她们只会变本加厉”

“那我难道应该忍着吗”“当然不是，但有更好的做法”

“我该怎么做？”“下次遇上麻烦就来找我，我来帮你解决”

当然可以直接告诉她怎么做，但事到如今，交给她自己做的办法，也在道德上不让人满意，如今她应该几乎被孤立，她需要站在她这边的人，交给我，只是换了个脏手的人，但只要不是她就行，站队这种事只要发出一个声音，就会很快成型，就看潜在支持者有多少了

“那，晚安”“...不考虑一起睡吗”

“哦对，记住，别拿自己当筹码，尊重自己的价值，你不需要做什么，有麻烦，我帮忙，就这么简单，你不需要付出什么，回报什么，像往常一样就好，那么，难得可以问的机会，早饭想吃什么？”

“...像往常一样...就好”

我轻轻地合上门，现在我明白，从一开始的告白，都不是所谓的“一见钟情”，长久以来，她缺少的都是依靠，虽然还没和方雨幕母亲见面，但我也能感觉到在这方面，一定有所缺失，在我合上门的瞬间，那个携着泪水的笑容，绝不会是伪装。

方雨幕看起来在情感上这么主动，不过是受互惠效应的影响，对我的帮助，产生了亏欠感。或许，待方雨幕的问题解决，这个告白也就会随之消失，方雨幕对我，从不是什么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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