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历已经揭开,黄页上的数字代表本月到达尽头。
深渊基督的注视之下,弗朗索瓦七世戴上了平光眼镜,办公桌前站着老管家、侍卫长、车夫和不久前才就职的修女,这场秘密的集会尽管仍在别馆进行,但任何大宅中的人都被禁止靠近,因为今天是弗朗索瓦家族十分重要的日子。
是的,今天就是那个特殊的日子,哪怕是维多利亚女皇都必须在这一天皱眉的日子,那就是——
每月财政统计日。
修女只是抱着自己的请愿书,很显然作为苦修士并不理解这种事为什么要全力以赴,恰好很清楚的弗朗索瓦七世提前捂住了双耳,把头压到桌面上合起眼。
第一个信号是老管家拉松领带,车夫清了清嗓子,就连侍卫长都深呼吸一下,接着他们毫无预兆的看向对方,几乎是指着对方的脸咆哮起来。
“钱花得太大手大脚了!侍卫们的装备开支实在不加节制!还有你,拜蒙!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出去帮小姐找人的时候都干了什么!你一个人的开支甚至大过一位侍卫!”
“你有什么资格指责我,威利?我是奉小姐的命出去找替死鬼,难道你觉得在大街上能白捡到‘志愿者’?”
“只是装备花得多还不好吗?难道你要窃贼闯进来的时候偷走更多?!我的兄弟们也要吃喝,你们这些仆人反倒是轻松!”
“你们不知道侍奉小姐有多重要吗?比起平时根本用不上的侍卫和借着寻人借口往妓院跑的向导,我们家佣至少保证了小姐的生活!”
看到他们吵得相当激烈,修女试图从中劝解,却遭到了一致无视,在无奈之下不得已绕开了三人组成的争执圈,悄悄走到弗朗索瓦七世身旁,低下头询问现状的起因:“请问他们三位这是?”
“各部分的资金分配问题。”弗朗索瓦七世微微睁开眼睛,暗金色的双眼如同横着的一根针,本该端庄的姿态在此刻只剩下疲惫,“侍卫们想要更多的开支来维护他们的军事支出,这其中包括了弥补作为战士背负的精神压力要做的娱乐消遣,仆人们认为都是其他地方花得太多了,以至于自己的服务都无法做到最好,帮我办事的觉得他们得体谅他的辛劳,毕竟他们都不需要出去奔波。”
第一次遇到经费问题,修女只能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看着装饰盔甲上落下的光斑,重新体悟深渊基督的天启之美,平复自己的心情,把手里的请愿书交给弗朗索瓦七世。
“应您的要求,这里有一些清单,如果能得到您的帮助,我也可以更好开展您所说的工作。”
“我先确认一下,修女。这里应该没有‘会让你加入在那儿争执的人里’,这种程度的请愿吧?”
“自然是没有的,我所需要的都只是或一时或微不足道的支出,也没有为私欲所上交的部分,上面写下的那些条款,只是能让我的工作进行得更加顺利。”
“很好,我想这是今天唯一一件好事。”弗朗索瓦七世坐起身,接下那份请愿书放在桌上,一边读着上面的条款,让修女一边解释它们的必要性。暗金色的双眼第一时间就看到了晃眼的部分,那项巨大开支使得口中不禁呼出一口硫磺味的少女余香,弗朗索瓦七世忍不住提出了质问,“我理解深渊基督的塑像能为我们指明精神的方向,可是它为什么需要能买一辆汽车的钱?”
“人们不一定会欣赏苦修士,但我想当人们的心中充满迷茫,他们至少希望面前的塑像——这具来自主的化身显得充满灵性,这是要从第一印象折服人们时不可或缺的一点。”
“嘶……”弗朗索瓦七世深深吸气,五条心血管剧烈抽搐,在忍耐惊愕与震撼的时候,无明业火将肝脏都不自觉的碳化,最后缓缓呼出烧尽罗刹般的黑烟,摇头把它散去,接受了修女的好意,拿着水杯喝了一口,重新审阅这份请愿书,“嗯,很好,至少蜡烛和熏香的开支很低,也就是三个侍卫的生活费,考虑到要用上的数量不少,能以这种程度撑起一处小教堂的维护费,不得不说相当节俭。用具费中规中矩,和单身贫民的一星期收入差不多……很好,非常棒的主意!”
弗朗索瓦七世拉开抽屉取出了蜡烛和印戒,正打算把火漆和勺子拿出来,修女擅自靠近抽屉,把上身凑过来,伸手翻着柜子,因为苦修士不是很懂这些礼仪,她也没有特别去指正,只是让开了一下,免得堵住修女健硕的身体,还有……她看着修女不自觉间垂下的胸部,虽然长年的苦修生活让她强壮,但该有的柔软还是会不断抖着的,对17岁贵族少女而言实在太过刺激、太过不检点了。
弗朗索瓦七世正盯着那里发呆脸红,修女拿出了火漆条和勺子,扶着桌子把它们放在桌面,又把身体抽起来站稳,看到一直注意着的东西离开了,弗朗索瓦七世不禁咳嗽了一下,以此掩饰刚才的失态,修女则没有意识到的询问她的身体是否健康。
“多谢关心。”弗朗索瓦七世戴上了印戒,拿起火漆条打起响指点燃,当火漆条的侧边如隐藏熔岩般裂开露出滚烫的内部时,轻扣在勺子上使之融化,再把不用的部分拍回桌上结出硫磺原矿冷却,往放在桌面的请愿书右下角滴下勺中的火漆,完美的手法没有溅出难看的痕迹,趁着现在把印戒盖在火漆上,热量迅速消逝的声音稳定又危险的低吟,当她把印戒提起的时候,请愿书上留下了弗朗索瓦家族的印章。
修女看向弗朗索瓦七世,等待能否拿走这份请愿书,弗朗索瓦七世一边把这些材料收回抽屉,一边点了点头让她带去用,于是修女很开心的收起请愿书,快步绕开仍在争执的人们离开了大厅,弗朗索瓦七世也用钥匙把抽屉锁了起来,重新看向争得十分激烈的人们,不得不再次面对这种难以插嘴的资金划分问题。
这场涉及资金请愿的拉锯战还在加长,作为主人的弗朗索瓦七世自然是可以在午间离席就餐,可她非常担心这些仆人会不会为了资金问题而私自打起来,最终妥协的结果是由弗朗索瓦七世自己介入,要求一切开支如常,若有特殊情况再由弗朗索瓦七世统一协调,得到了这样的答复,仆人们才终于接受现状,不再做没有意义的争吵。
当问题被强行解决,弗朗索瓦七世得到了本月账单和预计的下月账单,根据贫民和小领主的债务收益,再考虑到以前积累下的财富,弗朗索瓦大宅的支出勉强维持在不会破产的水准,但要是再没有新的资金渠道,因为部分债务的陆续还清与无效(来自不列卡斯帝国的各种税务让有些贫民真的无法还上债,哪怕要让他们去做矿工或者卖身,作为相应的工作者也要交税),很明显他们的财政问题会在半年后彻底崩盘。
正如曾与本杰明在电话里谈到的那样,弗朗索瓦七世完全不在乎资金,她有单靠身份敛财的方法,但这实在是不成体统,不列卡斯贵族为了仆人和身家去工作?闻所未闻,又不是那些没有家族历史的商人,要避免这件事就必须找到新的商机。
弗朗索瓦七世吃完作为午餐的烤肉拼盘,又在办公桌后思考许久做生意的门路,时间到了下午两点十三分,打开仆人送来的时报,一边喝红茶一边看着当今时事。
“黑暗大陆的土著越来越嚣张了吗,区区使用奇术的投机者,居然还想反抗不列卡斯帝国的教化。”
“Joa…JuZheng Zhang!洛亚帝国的那位又上新闻了吗?……哈哈哈!雷厉风行的政策,不愧是他,洛亚人真是能给我惊喜!”
“一年战争的亡魂,红血的马丁·路德……也不知道收敛点。”
“精神病院又疯了一家,这都几家了?皇家宗教局不是把受理人的信仰全锁在档案柜了吗,为什么他们还会不断把病人的脑袋打开找受理人的证物?难不成又是一年战争的余波吗。”
“医院骑士团向不列卡斯帝国的各位大人提出每月倡议,请记住:一年战争并不存在、只有蓝血至高无上、任何自称条顿骑士团与宗座宫的都是邪教分子、请勿在午夜凝视蜡烛与断头台超过15分钟、吃不下的圣餐请不要倒入下水道、不要相信月亮、如果看到月亮请勿说出巴摩诃、新大陆就是印度、女皇陛下的外貌完全一致、皇帝陛下要承担超乎人力的事务。以上是本月倡议,请各位认真遵守,保护精神健康。”
弗朗索瓦七世摘下平光眼镜,把它放在手边,反复看着报纸上的印刷文字,站起身在大厅里来回走了几圈,一会把报纸举起来,一会又把它往下放,最后对着太阳照了照,终于反应过来,一把火烧了它。
“果然这边也不舒服啊,蓝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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