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死去

御绮市

市警察局大楼，接待大厅。

“开饭了开饭了，请各位有序站好，不要争抢，我们有足够的食物分给大家。”

一名全副武装的士兵说着拍了拍手，示意大厅里的市民到他那里领取食物，烧得滚热的猪肉烘豆罐头散发着诱人的香气，而坐在一边的长椅上的黑长直少女却不为所动。

这位少女名叫苏诗瞳，她并非不饿，而是没有心情。

一天前，城市中突然出现了一大批吃人的丧尸，就好似电影中的情节一样，人咬人，传染的速度相当快，整个城市很快便成为了一座人间地狱。苏诗瞳的哥哥在把她送到了警察局后便跟着自己的警察同事一起回到了第一线。

“这个城市现在需要我们，我不会当逃兵。”

留下了这样的话，苏展便消失在了城市之中，直到现在，苏诗瞳也没有关于哥哥的一点消息，而城市中一刻不停地枪声和时不时响起的爆炸声却让少女的心中越发烦乱，近百人的大厅也交织着各种奇奇怪怪的味道。

笨蛋哥哥！笨蛋哥哥！笨蛋哥哥！

这种时候不陪着自己的妹妹非要去去逞什么英雄嘛！嘴上什么很快回来，都是骗我的！觉得自己的妹妹很好骗的嘛！平时的周六周日也是这样，每次说好陪我都会爽约，这种不把自己妹妹放在心上的笨蛋骗子欧尼酱，等他回来自己一定要好好地教训他一顿，妹妹才不是好欺负的物种呢！

“这位小姐，吃饭了。”

“......”

“还是不想吃么？”

看着面前低着头一言不发的少女，年轻的中尉有些无奈，挠了挠脸颊，军官从口袋里摸出了一根能量棒，放在少女黑色的短裙上，可哪想苏诗瞳愤懑之气突然涌起，转眼间，少女手中的能量棒已经变成了粉状。

感受着那阵让少女红色发带都跟着一跳的气场，中尉不由自主的咽了咽口水，识趣的走开了。

唰——轰！！！

战斗机在天空中呼啸，让苏诗瞳的心头再次紧了起来，周围的警察和士兵都紧张的进行着各自的工作，一切忙而有序。叹了口气，少女随手抛掉了手中的巧克力棒，那根粉末状的能量棒很快就被一个小孩子捡走吃掉了。

“哥哥，讨厌，你现在在哪里啊......”

纵使说遍所有任性的话，也没办法把哥哥召唤回自己身边，双手抱紧放在心头，少女开始祈祷，希望自己的傻哥哥平安无事，希望这恶梦早日结束，就像挺过当年的风风雨雨一样挺过这一切的疯狂。

哥哥苏展是苏诗瞳世上唯一的亲人了。

“江楠博士，车队正在待命，你现在必须跟我走。”

“我说了多少遍了现在不是时候！”

“这是我上级的命令，也是你上级的命令！”

一个身穿军服外套白色医生大褂的年轻女子和一个高个子军官匆匆走过，争吵声引得周围不少人纷纷侧目，也打断了苏诗瞳的祈祷，抬头看时，军官已抢步上前，一把拽住了那女人的手腕。

“不要再胡闹了！情况在恶化，你对国家来说是无价的。”

“我的价值建立在我的研究上，现在我需要的只是一个样本，一个样本你懂吗上尉？放开我！”

军官的手劲有些大，博士清秀的眉头拧成了一团。尽管对方嗤之以鼻，江楠还是狠狠地白了军官一眼并试图甩开那双有力的手。就在这时——

“感染者冲破了西门防线，还有很多怪物，我们守不住了啊啊啊啊！！！”

上尉的无线电里传出了惊人的消息，迅速传遍了整个大厅，人群中好似扔进了一颗炸弹，瞬间沸腾了起来。

哭喊声，叫骂声，东西翻倒在地上的乱响混成了一团，有几只跑的快的丧尸已经冲进了大厅，鲜血淋漓的感染者撕咬着各自猎物的脖颈，让本来就混乱不堪的局势更加难以收拾。恐慌传播的很快，苏诗瞳那副清秀可爱的容貌也露出了害怕的表情。

“不害怕，不害怕，苏苏不害怕。”

苏诗瞳很清楚，胡乱的慌张只会让自己更快的丧命，按照哥哥以前教给自己的心理冷却法深吸了几口气，少女稳住了自己的阵脚。强打精神背靠墙壁，苏诗瞳在制服口袋中摸出了一把军用生存刀，这是苏展留给妹妹的防身武器。

如果有怪物向自己冲过来，就用这把刀把它捅死！

“各单位准备接敌，中尉，堵住西门，优先保证群众生命安全！”

“收到！三中队跟我上！”

推搡着逆行冲向东侧大厅的人群，刚刚给过苏诗瞳巧克力棒的中尉带着十几名士兵冲向了西厅。

“松开我上尉，去做你该做的事情！”甩着马尾，江楠咬着牙掰开了上尉的手。

“不好意思了江博士，这就是我该做的！”上尉说着摸出手枪，把一只试图偷袭博士的丧尸两枪爆头，不待江楠反应过来，上尉再次扣住了博士的手腕。

“你！放开我！”

一手持枪一手拽着江楠，上尉和两名士兵走向了警局东门，而这场闹剧从头至尾的旁观者苏诗瞳见状也跟了上去。六七个警察手持手枪，和几个士兵组成了临时防线干掉了冲上来的感染者，人群中也有被丧尸咬伤，挣扎着进了东厅的人。

苏诗瞳在学校见过被咬伤的学生，知道这种病无药可救，等一下东厅里势必会引起连环感染，警局可能会陷落，如果自己没听漏的话，东门现在应该有一个武装车队，可以离开这是非之地。

而且离开这里，就能出去找哥哥了！

“快给我让开！”

“走快点啊前面的！不想活了？！”

“唔，别挤......”

苏诗瞳废了好大劲才没在拥挤的人群中跟丢这一高一矮的冤家，直到快接近东门口的时候才算有些轻松，警察把群众往东侧大楼楼顶疏散，也帮了苏诗瞳不少的忙。用力推开那个一身肥肉大声叫骂的中年男子，少女终于挤出了人群，趴着钻过了忙着控制人群的警察。

小命要紧，那管姿势还是不是太文雅。

“装甲车。”

外面是一支由轮式步兵战车打头，两辆悍马紧跟的小型车队，后面那的悍马车上还架了一挺轻机枪，很标准的护送程序。

“利刀二号呼叫，东门势态稳定但有感染者出现，请快一点。”

“收到，我们马上到。”

“放开我啊！我要我的研究资料！”

“没少你半张纸博士，研究样本也在车上。”

“你会上军事法庭的。”江楠不怎么抵抗了，但语气变得更冷了。

“得了吧，等你脱险以后一定乐不得的给我唱圣歌呢。”上尉也如此回敬。

“高速目标！三点钟方向，三点钟方向！”

十来只浑身是血的丧尸如同疯子般的狂奔，嚎叫着冲向护送队，尾行的苏诗瞳见状赶紧俯身躲在了花圃后面探头窥视，那些家伙和行动慢慢吞吞的丧尸完全不是一个品种，它们的身后数十只缓慢接近的感染者就是最好的证明。

“快开火！”

虽然丧尸速度再快也没有子弹快，可它们的速度太快让士兵们很难命中要害，纵使一个个被打的血肉模糊，仍然有几个丧尸冲破了防线，扑倒了押送队员大肆啃咬。场面开始变得混乱，上尉也和一只扑在他身上的丧尸扭打成了一团。

“你这个......啊，快上车！快！”

“......”

上尉拼命抵抗，江楠却颤抖着呆在了原地，也许是出于对鲜血和野兽的本能恐惧，她一动也不动，而一只狂奔的丧尸正从身后向她奔来，嚎叫着要将她变成鲜血淋漓的肉块。

“博士！”

“小心！”看着这一切的苏诗瞳不知哪来的勇气，直接冲到了江楠的背后，用手中的生存刀狠狠地**了那只丧尸的胸膛！

这并不是丧尸的要害部位，丧尸的强大冲击力倒是直接压倒了苏诗瞳，一个十六岁少女的力量和疯狂的丧尸显得极不对等，那本该咬在江楠脖子上的一口咬在了苏诗瞳的胳膊上。

“噫呜！”

看着自己左臂的肉被撕掉，少女发出悲鸣，眼泪更是疼的直接流出来了，而对方下一口咬在了苏诗瞳雪白的脖子上，一时间血花飞散！

死掉了，我要死掉了！哥哥——

呯！

五四式手枪的大威力子弹贯穿了丧尸的头骨，有些腐烂的脑浆和鲜血溅了苏诗瞳一身，而她自己的血已经染红了一大片的地面。

处在硝烟和云层中的阳光依旧耀眼，给人一种不真实的迷离感，明亮的眼瞳渐渐暗淡，少女看到了上尉和太阳交织在一起的虚光。

“谢谢你帮忙了，多亏你。”上尉说着抬起手枪，对准了苏诗瞳的眉心，而少女嘴角吐血，已经说不出一句话来。

“等等上尉，带她走。”尽管语气还是有些慌张，江楠还是抱住了苏诗瞳，洁白的大褂很快被染红了一片。

“你疯了么，她被感染了。”

“我说了，带她上车，在研究方面，你必须听从我的命令你忘了吗？”

无可辩驳，上尉挥挥手示意身边的士兵架起了苏诗瞳，在江楠的命令下抬进了最中间的那辆悍马车，步战车的那门30mm机炮开始怒吼，将一切拦路的感染者打得血肉四散。

“出发，目标御绮防控指挥部！”

“孩子，你能听到我说话么？”

明明近在眼前，可江楠的话好似远在天边，起初那难以忍受的剧烈疼痛渐渐散去，少女感觉一切都好像变得平常起来，隐约中好像有什么东西扎进了自己的身体，可那些都无关紧要了。

叫哥哥起床时候的任性，把芥末塞进冰淇淋给哥哥的胡闹，看着哥哥吃掉自己做的一塌糊涂的煎蛋......和哥哥一起经历的点点滴滴，如同流星般一页页翻过。

这就是，死前走马灯么......这样想着的苏诗瞳嘴角挤出了一丝苦笑。

“指挥部失去联系了，带我们去隔离区管制中心。”

“你救我一命，很遗憾我只能给你提供一个微乎其微的机会，无论你是走进天堂还是踏入地狱，请不要怨恨我。”

好温暖啊，被抱起来的感觉，如果是哥哥该多好。

身体在发热，意识却在飘散，在一个陌生女子的怀里，苏诗瞳陷入了无边际的黑暗。

“哥哥，你要活下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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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沉寂的流动着，至少对苏诗瞳来说的确如此。

几天没人消毒的伤员房间依旧弥散着淡淡的消毒水味，腐烂的臭味和血腥味混杂在一起，给人相当不适的感觉，偶有一两只乌鸦落在窗边哇哇的叫几声，但也很快飞走了。

整个世界一片死寂。

“唔......”

突然，一张病人床上的一位少女有了动静，纤细的手先是微微抖动，继而攥成了一个拳头，缓缓的睁开眼睛，窗外的阳光不由分说的涌入了少女的双眸，然而——

“啊！”

本想深吸口气的苏诗瞳一歪头，刚好看到一个正盯着自己的丧尸，那张半破碎的脸上还有未干的血迹，无论是从精神层面还是视觉方面都给了苏诗瞳极大地震撼。身体本能的向反方向缩了一下，刚刚醒来的少女直接从床上掉了下来，摔了个稀里哗啦。

“呜，疼疼疼......”

苏诗瞳按着被撞到的脑袋，强忍住了在眼眶里打转的泪水，迅速爬起来准备逃走，却发现身边那张床的床底趴着一只只有上半身的丧尸。

“啊啊啊！走开！！！”

将那张木然的面孔一脚踹开，少女踉跄起身扑开了大门，苏诗瞳这时才发现，整个楼道里站满了丧尸，而刚刚开门的巨响，让在场丧尸的目光纷纷转移到了苏诗瞳的身上！自己就站在暴风的正中央！

脚底发软......

先是绝望的闭上了眼睛，可等待的撕咬却并没有袭来。丧尸们继续漫无目的的徘徊着，刚刚在房间里的那只丧尸也缓步走出，一脸僵硬的与少女擦肩而过，似乎根本就看不见她。

“为，为什么......”

究竟怎么了？这些丧尸为什么不攻击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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