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以斩断羁绊的强悍

“闫胥，好久不见。”金渐淡淡道：“应该有三年了吧？”

“你怎么会在这里……”闫胥有些不知所措：“难道……”

“没错，我和你一样，都是‘希望之子’哦。”金渐把袖子卷起，露出了手背上的游戏印记：“我早就知道你会到这里，所以提前布局。我可和你不一样，不只会逃避，不敢见你！”

“我没有……我在那之后，一直在找你，只不过。”闫胥紧咬嘴唇，一反常态。

“只不过，什么？”金渐漠然道：“‘没有找到’，是么？还真是不错的借口。”

她看着闫胥的眼神，早就失去了所有感情。

在末世发生之前，闫胥和金渐都是大学生，一起在一个大学里。只不过不同的是，闫胥家境一般，但金渐父母却是上流社会混的有头有脸的人物，本来不会有任何交集的二人，却相遇了。

金渐是那个时代非常少见的女孩，不嫌弃闫胥的平凡，反而十分看重他的性格中认真，诚实，努力的闪光点，于是一点点互相喜欢上了对方。她甚至为此不顾家中亲人的反对，执意要和闫胥在一起，哪怕放弃富裕的生活，远走高飞。

闫胥也被她感动，两个人在一起约定终身，原本他们会一起渡过平凡余生的……可惜命运弄人，就在即将下定决心之际，“神的游戏”降临了。

恐怖的丧尸，被突然出现的未知病毒支配了死者身躯的怪物，那是打破了人类常理认知的异种。在它们的面前，闫胥崩溃的陷入混乱，为了逃命，为了能生存下去哪怕只能多活一秒，他抛下了金渐，并在这个曾经深爱自己的女孩，逐渐失望和陷入绝望的眼神中狼狈的逃跑了。

在那之后，他变强了一些，逐渐组建了属于自己的势力，便越发扩大……每时每刻，他都为自己曾经的懦弱和狼狈而后悔不已，为了偿还和救赎，他发布了大量寻找金渐的搜寻令，心中还抱着一线希望，希望能找到她，希望她还活着……即使在见到她后，她会杀了自己。

不过，那也是为了过去而必须偿还的“债”。

“你还活着就好，我也总算可以从悔恨中……”闫胥结束了漫长的回忆，表情复杂。

“你别误会了，我从没有恨过你，只是认清了你而已。”金渐打断了他：“求生是人之本能，你没有必要后悔。如果那时候你选择保护我，或许就是截然不同的两个故事了……但你逃走了，这也说明，你不过是这个程度的男人而已，我看走眼了。”

“没错，我总是有很多无法克服的缺点，是个很差劲的男人。”闫胥苦笑，听着她对自己的评论，心中疼得厉害。身体也提不上力。

“金渐小姐，我不管你们曾经有什么故事。按照约定，闫胥我就交给你了。”刘媚儿走向洛青青：“至于姐姐，我会好好的‘照顾’她的……”

“刘媚儿……”看着被过去的羁绊牢牢束缚住的闫胥，洛青青知道再也指望不上他。想到自己后面的处境，她也有些绝望了。

就在此时，从一旁毫不起眼的黑暗角落中，爆射出两道身影。一个是黑肤色的英俊男子，另一人是进发，但面容有些丑陋，他们只穿着用兽皮制成的短裤，露出了上半身结实的肌肉，弥漫着可怕的力量。

他们骤然出手，淡淡的王之气息席卷当场，异变突生，以刘媚儿的实力根本无法反应。她也不是战斗类型的女人，和那些被圈养的小白脸一样，实力是用各种宝物强行累积上来的，在实战当中不堪一击。至于杀死那些女战士，是因为双方等级实在差的太多，并且突然袭击的缘故。

两大神秘男子出手，一人一拳打在刘媚儿胸前，另一人一掌拍在她的背后。顿时让她狂喷鲜血，浑身都瘫软倒在了地上。

“霸龙谷！道格，郑震，是你们！！”刘媚儿发出了痛苦的大叫，仇恨的看着那两个男人：“你们早就埋伏在这里？竟然违背约定向我动手，难道不怕天下人耻笑么？！”

“两尊伪王……”闫胥扫了一眼这两人，身为大势力之主，他们拥有和洛青青一样的实力，而且完好无损，战斗力恐怖，身为敌人给了闫胥极大的压力。要是平时的他一定会想方设法迎战，可是现在他的心思全都在金渐的身上。一切都变得无所谓了。

“刘媚儿，你的脑浆是不是全部都被脸蛋和胸部给吸收了？你这样的蠢娘们，不安分守己当个花瓶，却要参与什么权力之争，也不看看自己有几斤几两，有没有资格！”道格轻佻的捏着她的下巴道：“不自量力这个词就是专门为你准备的，你和其他女人一样，注定都这是我们的猎物而已。”

“就凭你还想和我们平起平坐，一向心高气傲向压男人一头的你，我待会就会把你压在我的身体下面。”郑震淫笑起来，走到刘媚儿身前。一脚狠狠踏在了力量几乎被废除的她身上，来回碾压，踩得她痛苦的嚎叫着。

“闫胥！霸龙谷是龙人扶持的实力，道格和郑震都是异族的牧羊犬！一旦被他们灭掉暴风城，不知会有多少人成为龙人的饵食！你难道愿意看到这种事情发生么！你不是很强的男人么？却陷入过去无法自拔？”洛青青抱着最后的希望试图让闫胥振作起来。

“女人，闫胥我会好好料理她，你又理解她的什么？少说废话。”金渐看向洛青青，眸子寒光一闪，手中的软鞭仿佛一条毒蛇，抽打在了洛青青的俏脸上。金渐是LV.4巅峰中的绝顶，论实力比闫胥都要更胜一筹，相当于爱丽丝那个级别。这才可以和道格，郑震平起平坐。

洛青青虽然是伪王，但已被重创，被她鞭子糊脸，脸上多了一道鞭痕，身体也被抽倒在地。洛青青愤怒无比，努力制成身体想站起来，但脸色一白，气势再度衰落了下去，虚弱到了极点。

“干得漂亮。”道格吹着口哨，霸龙谷的人早就看暴风城不顺眼。

“这女人就交给你们好好管教吧，顺便想把暴风城怎样，都是你们的自由，和我没有任何关系。”金渐缓步走到闫胥面前：“现在我只想和你叙叙旧，闫胥。”

闫胥低垂着头，眼神黯淡，脑海中满是回忆，让他无法回到现实。

是痛楚唤醒了他，金渐狠狠一拳打在他的腹部，力道从背后穿透过去，剧痛让他不得不弯下了腰，双手死死的捂住了独自。

金渐无情的俯视着他，一肘顶在了他的背上。扑通一声，闫胥跪在了地上，战士的本能让他反击，但他却生生将其压制了下去。

“你不反抗么？”金渐道。

“如果你揍我的话能解气的话，就揍我好了。”闫胥跪在地上，丧失了所有的尊严。但他只是低声喃喃道：“如果你想杀了我来发泄曾经被抛弃的怒火的话，就杀了我好了。我不会反抗，这是偿还过去我犯下过错的唯一方式。”

“反正你这条命是抛下我逃走才得到的，我想要的话，随时可以给我。”金渐俯下身来，在他耳边轻语着：“你是这么想的没错吧？”

闫胥沉默着。

“这下等，你果然是最差劲的男人了！”金渐脸色一变，喜怒无常。突然一脚把闫胥踢倒在地，踩在他的胸膛上，手中的鞭子一下又一下抽打在他的脸上，身上。每一鞭都让他皮开肉绽，鲜血直流：“那就按你的意思，把你痛殴致死好了！”

闫胥双眸尽是一片黑暗，仿佛都感受不到痛苦，连抵抗都没有做。茫然的看着天空，接受着金渐对自己的“惩罚”。

“他这样下去的话，真的会被活活打死的！就算是死，还选择这样的死法！”洛青青趴在地上，看着闫胥的生命气息在不断消逝。可她没有闲工夫担心闫胥的情况了，道格和郑震正在向他走来。

“主人？主人！”感到闫胥情况不妙，他腕上的手表中，智能焦急的声音响了起来：“你快起来啊！再这样下去，你会死的！”

“不过是一个电子程序，别搞得像有人的情绪似的。”闫胥心灰意冷。

“这是希望之宝吗？”金渐听到超级人工智能的声音，微微惊讶。她手中也仅有一件希望之宝，那就是这条银色软鞭。

“你想要的话，都给你好了。”闫胥破罐破摔，一把将手表摘了下来，连同手指上佩戴的空间戒指都丢给了金渐。超级人工智能的本体和他的一切，都在里面。

“嗯？”金渐抓住了手表和戒指，把玩了一下，旋即向丢垃圾一样丢到了远处：“谁要你的东西？我唯一想要的，就是你的命而已。”

“那你就过来拿吧。”闫胥闭上眼：“快四年了，挣扎求生后看到的真实，却是更深的绝望。无法反抗，也无法逃脱。到最后居然一切重回起点，遇见了你……死在你的手上，也算我的愿望，既然看不到希望，那就为这没有重点的旅程画上句号吧。”

“遇到了那么多事，你都挺了过来，所以才能走到今天。”金渐没有再抽打他，而是收回了踩着他的脚，蹲在闫胥旁边，温柔的抚摸着他的脸颊：“肯定，遇到了很多困难吧？虽然我都没有看到，但一定，你经历了很多生死，每当危急关头，你或许都想着还没找到我，一定要再见我一次，所以才撑了过来吧？但今天就要放弃所有么？心甘情愿地，把自己的命全都交给我？”

“啊啊，心甘情愿。我只是把东西还给你而已，理所当然……”

“你如果死在这里，没有人会记得你，你的游戏就到此为止。一辈子都不能再回到地球上了。”

“死在哪里葬哪里，一切都无所谓了……”

“你不是很多人的希望么？那片废土，还有很多等着救世主去拯救他们的人呐？”

“你都知道了……无所谓，我本就是一介过客，他们的生死都和我无关，只不过始终一厢情愿把我当做预言中的人，要背负那么沉重的责任，很辛苦。我已经受够了……”

在金渐面前，闫胥展露出了他疲惫不堪和脆弱的一面。

他何尝不想抛下一切？可他不能抛下；他最大的梦想就是回到过去，可他不是神，这只是妄想。

但这些责任，无论是强加的，还是他自己愿意背负的；无论是轻松的，还是不可承受般沉重的……一切都到此为止了，他再也不想继续了。

忘掉一切，迎来死亡和终结。这就是他的祈愿。

祈愿……

咦？

真的，是如此吗？

“地球上，你所有珍视的人，即使在不同的世界，也依然在心中默默牵挂的人，都在哪里。你离开了，他们要谁去保护？”

“……这些，无所谓！我是真的下定决心要放弃一切的！”

“养育你成人的父母，一路战斗过来的战友，都在等着你回去呢，他们知道你这么自私么？你这样做，难道不是在践踏他们的心么？只会让他们更加失望。”

嘴唇贴近耳边，轻柔的道：“就像你曾经对我做的那些一样……”

“呃……！”闫胥身体猛地一颤，覆在双瞳上的一片黑暗中，似乎有什么在努力冲出来。

“我会让你死去的，用最痛苦的方法，可是，光是这样还不足以让你为过去赎罪。”金渐闭目微笑：“我会回去的，回到你那里。你最重要的那些人那里，然后，把你无法偿还的让他们来一起分担。一个都不会活下来的，我不会允许你死了，他们却还活着，全部都要……”

“和他们，没有关系！”闫胥扭头凝视着金渐，用他那混沌的双目：“一切都是我的责任，你只要杀死我就好了！”

“责任么？唉，你果然误会的很深。”金渐站了起来，背对着他：“你是不是从一开始就理解错了？‘责任’这种东西，是能支撑人变强，而不是会让人变弱的东西！”

“……”闫胥脸色微变。

“我最看不惯的，就是你这个样子了！只会说漂亮话的白痴，责任责任，用这两个字做借口，自己却逃避一切！”

“你被过去吞噬的太深了，难道人不是充满可能性的生物吗？以前的你不是固执的只会向前看吗？”

“作茧自缚，太可笑了。”金渐握紧拳头：“能改变这个世界的，不是过去的人，也不是未来的人，只有活在当下的人才能做到。难道这指的不是我们么？但你却屈服了，放弃了，甚至听天由命，让别人来掌控自己？如果世界残酷，那么就反抗世界！如果不甘心在命运下沉沦，那么就将命运踩在自己脚下！如果当死亡来临，当绝望降临，而你，依然还有卷帘的话，那么就和死亡战斗，和绝望抗争吧！！你曾经抛下我不算什么，可是你却连自己都抛弃了，连自己都守不住的人，什么都做不到！也没有资格在这里，说自己还活着！”

她的每一个字，都深深震撼着闫胥的内心。每一句话，都让闫胥眼中的秘密和混沌减少一分。

“这个世界，是神创造出的巨大棋盘。而我们，只是上面的微小棋子。做出抉择的人是你，是放任自己走向毁灭，随着泪水一起坠落。还是跨越无穷无尽的悲伤，去追寻那连是否存在都不确定的未来！”金渐对他怒吼。

“嗡！”

闫胥脑海嗡嗡作响，如光芒冲破黑暗，他的双眼恢复了清明！

“是啊，我在不知不觉间，居然变成了还需要提醒的笨蛋。我比任何人都更拘泥于过去，深陷其中不可自拔；我也比任何人都更脆弱，渴望逃避一切来获得轻松。即使明知道，那是不被允许的不可能。”闫胥微微笑了，重新振作起来：“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不能。”

“看来你已经彻底明白了。”金渐喃喃道，这个男人变了很多，但还是三年前最后一面的那个样子。但自从现在，他却让金渐感到了陌生。

“金渐，我要和过去决别，放眼未来。所以，我会忘记过去和你的一切，都当那些回忆不存在，直到今天，我们才认识。”闫胥冷冷道：“而你……毫无疑问，是我的敌人，我要击倒的对象。现在还不是放弃的时候，我怎么会忘了呢？不是我自己说，有朝一日一定要来到神的面前，否定他创造出的游戏，质问他这么做的意义和目的么！如果现在倒下，岂不是让神看了笑话！”

“支撑我信念的，再也不是你了。”闫胥此刻，对金渐释放出来恐怖无比的杀意：“过去种种，不如此时此刻一瞬间宝贵。我永远是我自己，为了自己而活。即使曾经存在过的，我对你的那些感情，我会将它们一一斩断，绝不会让你对我重要的那些人出手。”

“这就对了，终于醒悟，我不再是你生命中的一部分。”杀气席卷而来，金渐银色长发吹拂而起，她视若不见，只是低语着：“这才是你最耀眼的地方，仅仅是虚无缥缈的信念，都能让你再次站起来，甚至……”

“甚至获得了足以斩断羁绊的强悍！！”

“苍雷，凝！”闫胥放声怒吼，双手举天。无穷无尽的霹雳从天空尽头放射下来，在他手中凝结成一柄漆黑如墨的霹雳长剑。剑身不再虚幻，而是无限趋近真实。

他在这一刻，踏入了伪王之境！

“看清这无止境的现实吧！这样的你才值得我曾经倾心，也值得我杀死！”金渐疯狂的笑了起来，身形在诡异的淡淡模糊：“我们一定会再见面的！到时候，让我看看你的决心和杀意吧！”

“我会的，为了那个时刻的到来，你就好好等待吧。”闫胥死死的凝视着她在不断变淡的身影，直到完全消失不见。

未来怎样，谁也看不清楚。

等待在他面前的，是毁灭还是永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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