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01.

Eve is coming back.

她正归来，她自沉之又沉的睡眠中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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费力地睁开眼，视线所及只有教堂漂亮的圆形穹顶，阳光从彩绘玻璃间倾洒而下，是暗沉的色泽，隐隐能看见空气中浮动着的细小尘埃。

虞扶摇眨了眨眼，大脑还未从长久的休停中恢复，她尝试着挪动一根手指，于是全身上下的肌肉都连带着疼痛起来。

她不适地咬唇，没有发出半句呻.吟，可即便是这么细小的动作，依旧惊动了一边长椅上闭目养神的男人。

他走过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眉眼是极尽想象所能的温柔细腻，笑起来便搅动了整个空间的阳光。

高嘉朗.：你醒了。

高嘉朗.：我是亘城圣思定的现任负责人，祷系长子，高嘉朗。

太过笃定的语气，意气风发的脸。圣思定，亘城的巫师联盟。

祷系，三大分支里最冷静的旁观者。

混沌的思绪终于有了些眉目，可即便如此，现下的境况，也着实荒唐的过分。

虞扶摇拧了眉，开口，太久没有说话，声音已经哑到不能听，嗓子里仿佛有一大把砂砾在相互摩擦，满是腥甜气息。

虞扶摇：我记得，我死了。

没有错，她，虞扶摇，圣系被赋予万千期待的继承人，亘城最有潜力的巫师，死于十八岁的成人礼。

话说出口才发觉有多么可笑，她从小到大承载了多少与生俱来的赞誉。

自信骄傲到把谁都不放在眼里，最后居然承受不了成人礼的天雷灼身而孤零零死去，虞家长久以来令人无法直视的光芒，尽数暗淡于她一人之身。

多么讽刺。

虞扶摇：骨灰重塑肉身，天文异象提供力量，月光石引导灵魂归位，再加上足够纯熟的魔法，复生咒不算什么困难的事，既然你是圣思定的领导者，想必一定做得到。

虞扶摇：那么我能不能问一句，是哪位小女巫的死亡，换来我的可笑重生？

大自然是最为公平的存在，春去秋来冬霜夏雨，都在不变的轨道上恒定运转，外力极难改变。

外人眼中的巫师能力无限，归根结底，不过是大自然的仆人而已。

高嘉朗将她的生命重新带回，必定剥夺了他人的生命。

公平的很。

高嘉朗.：你倒是一针见血。

高嘉朗轻轻笑了笑，大掌抚上她半边脸颊，果然满手温热。

高嘉朗.：怎么可能只有一个女巫？

高嘉朗.：只有等价才能交换。

高嘉朗.：你的力量有多强，总不需要我再提醒你。

虞扶摇不适地移开了脸颊，下意识躲开他含着难解笑意的眼睛，问，

虞扶摇：你想要什么？

世界上没有免费的午餐，她已经是地下一抔黄土，高嘉朗费尽千辛万苦让她醒来，当然不是单纯到要让她欣赏百年后的灿烂阳光。

高嘉朗.：我以为不需要这么快进入正题。

高嘉朗轻轻一笑，将手中的迷迭香放至她的耳边，脸颊两侧的酒窝好似盛满阳光似的醉人。

高嘉朗.：我要你，完成你的成人礼。

她眨了眨眼，发出不轻不重一声嗤笑，心底的不屑翻江倒海般翻涌起来。

虞扶摇：原来你是想亲手再送我回趟地狱。

他轻轻将她耳边的碎发拢到一处，清俊温润的脸被阳光镀上层浅金色的边，眼角舒缓得不可思议。

高嘉朗.：你不会真以为害死你的元凶。

高嘉朗.：是那可笑的成人礼吧？

高嘉朗.：Dear Eve，你一定不知道。

高嘉朗.：两千年来，羊皮卷上没有出现过比你更有天赋的女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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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扶摇坐在房里，无所事事地翻看着高嘉朗替她寻来解闷的书籍，大多介绍些历史百科之类的知识。

她与外界整整脱节了好几个世纪，大脑总是空白混乱，巫力也在全身上下毫无规律地飘散浮沉，完全无法凝聚。

或许是复生咒带来的副作用？

她从未敢如此强改他人命迹，对这个咒语是真的一无所知。

指尖滑过洁白平滑的纸张，她的思绪有些飘忽，据高嘉朗所说，还有三个月就到了平安夜，她的生日，也就是她死去的第四百五十六年。

什么都快不过时间。

敲门声极有节奏地响起。

虞扶摇叹口气，道，

虞扶摇：请进。

高嘉朗托着餐盘走进来，钴蓝色的衬衫显得身形清瘦修长，

高嘉朗.：吃午餐了。

她往门外瞟了眼，透明的涟漪一圈圈荡漾开，空气中还残留着淡淡的波动，能显形的咒语永远是巫师实力的最好体现。

她越发看不透高嘉朗，他的能力他的意图，她一样都看不懂。

虞扶摇：我既然说过暂时不离开自然会守信。

虞扶摇：你又何苦二十四小时都设着禁闭咒。

高嘉朗微微一笑，解释，

高嘉朗.：你刚醒过来身体还在虚弱期，前些天亘城气息太杂，我怕你承受不住。

她接过他递来的燕麦粥，小口小口喝着，不再说话。

高嘉朗托着腮看她吃饭，半晌，问，

高嘉朗.：你很想去看看现在的这个世界吗？

她挑了挑眉，试探性地发问，

虞扶摇：我一个人？

他笑了笑，

高嘉朗.：可以。

高嘉朗.：但得先把饭吃完了。

说不期待是假的，心中那点小小的雀跃快要破土而出，虞扶摇努力装作云淡风轻的样子，不动声色地加快了喝粥的速度。

吃饱喝足，她抬起头，正对上高嘉朗满是笑意的清澈眼睛。

高嘉朗.：这么迫不及待啊。

她干咳一声，试图驱散自己脸上不自然的潮红。

他变魔法似的拿出串手链替她戴上，又递给她一把小巧精致的手枪，正好契合口袋的大小。

高嘉朗.：珠子里是马鞭草，木子弹的手枪。

都是吸血鬼的死敌，可日行者只是吸血鬼中的少数，她出去逛一逛哪能这么轻易就碰的上？

虞扶摇皱了皱眉，问，

虞扶摇：日行者的数量，变多了吗？

高嘉朗笑着揉揉她的发，嗓音清泉似动听，竟意外的有安定人心的力量。

高嘉朗.：有备无患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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