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即墨仙贝被人从被窝里挖出来的时候，天还没亮，哥舒明朗按着她的肩前晃后晃左晃右晃足足与一心沉眠的即墨仙贝斗争了半柱香的时间，即墨仙贝才勉勉强强地睁开眼，眼里有火，还烧得挺旺。可一见哥舒明朗，眼睛的火苗晃了几晃就黯淡下去了，毕竟她再想挠人，也不能对着自己花痴了十几年的脸动手啊，他又不是哥舒明朗，往她脑门上敲的时候那叫一个丧心病狂。

话说，那长安的飞鹰教头跑到凤翔来，跟她有什么干系？她跟她又不熟。那教头跑凤翔来招队员组成皇家踏鞠队，又跟她有什么干系？她又没有稀罕踏鞠到要立志做踏鞠队队员的地步。为什么要她去围观？再说了，现在她只想睡觉，再长得好看再厉害也不能耽误她睡觉的时间啊！

虽然即墨仙贝很是不满，但是由于现在时间地点人物都不对，她便拒绝使用脑子去深究，打了个哈欠，自己则眯着眼睛补眠。

哥舒明朗站在一旁看着玲珑给她抹脸理头发，自己拿把十二骨的描花折扇扇啊扇，嘱咐道：“你什么也不用做，什么也不许做，只需坐在车里就行……相信我那好姐姐是不会让咱们失望的。”

即墨仙贝被那冰浸的帕子一抹，立刻就清醒了，也不去问为什么，只提议道：“那么我能小憩一会儿吗？”看见哥舒明朗冷下来的脸，叹气，“好吧，我不睡了，那能多带点吃的吗？”

哥舒明朗转头吩咐一边直戳戳站着的昆仑奴，“你给我看着她，敢做出半点有损哥舒明朗形象的事情……”眼珠儿一抡，威胁之意不言而喻。

即墨仙贝立马就消停下来，任由玲珑给她一层一层的穿衣服，配合得很，让转身就转身，让伸手就伸手，最后对哥舒明朗说，“今天我想吃仙贝饼子，给做吧？我那么听话，一定给做啦！”

哥舒明朗将扇子交到她手上，微微笑道：“看影子怎么说了。”

即墨仙贝看了抱着手站在昆仑奴旁边的影子兄，微微一笑，影子什么的，最好搞定了，只要她籍着哥舒明朗的壳子咬咬嘴唇露出个委屈的表情或者一挑眉无赖一笑作你奈我何状，那就不怕他不阵亡；而哥舒明朗则是打定好主意，管她做得好不好，今天的仙贝必须没有——这家伙昨天偷吃了。

两人成竹在胸一笑，心照不宣，只是谁境界更高一层，这可不好说。

即墨仙贝眼馋金风细雨第一楼斜对面小铺子上摆着的泥巴小龟，便让昆仑奴把车停在那儿，还没等捞开竹帘，汤驰吊儿郎当的声音响起，“舒哥！你也是来看飞鹰的？”

即墨仙贝捏紧了扇子，拉开竹帘，跳下了车，闷骚地看着来人，果然是汤驰，脑袋上红花绿叶一枝桃花，今□□服没选好，还围了条破烂的围巾，把锁骨都给遮住了。

影子表示不是自己太无能，只是师尊的动作太快他根本来不及阻止。

即墨仙贝微不可闻地叹息一声，摇着扇子，风度翩翩道：“又不是狗儿，乱叫什么？我只是过路，别把我想得跟你一样肤浅……”闻到陶夭夭手上的盒子散发出的香气，馋虫默默出入，大袖一挥又上了车，“绕过去。”

影子配合道：“哥舒公子，人太多了，绕不过去。”

“那就等人散了再走。”

“是。”

汤驰不在意哥舒明朗对他的讥诮，事实上哪天哥舒明朗不耍笑他了，他才觉得不正常呢。他当然不是什么受虐狂，只是这生活太平淡，要时不时找点乐子，给生活加点调味剂，那才能叫有滋有味。所以挑衅哥舒明朗，实在是件刺激的事情。

陶夭夭抱着盒子心不在焉的，前面人群突然一阵骚动，耳尖的听到‘飞鹰’‘来了’之类的关键词，马上就兴奋起来，激动道：“诶诶，飞鹰来了，汤驰走啦，走啦。”

“舒哥，那我先走了，我……”被打了鸡血的陶夭夭拖走。

即墨仙贝撇嘴，狂热粉丝什么的真要不得，哼，我（不管是作为哥舒明朗还是作为即墨仙贝）的粉丝也很多啊，还有那么多心灵手巧的女生，送来的糕点坚果还有亲手熬的鸡汤什么的看起来就很有食欲……可是哥舒明朗太过分了，只要让他看着了，都不许吃！

那边汤驰看到了在球场上总是跟他针锋相对又惺惺相惜的李天昊，很高兴地打招呼，奈何李天昊根本不理他。陶夭夭也很高兴，想到一会儿飞鹰会吃她亲手做的点心，她就幸福得无以复加，对于汤驰在李天昊那里受了冷遇在她这儿来乱吃飞醋还得寸进尺也很大度，大度得即墨仙贝也吃飞醋。

做点心什么的，我也会，捏肩膀什么的，我会学……是了，哥舒明朗才不会学呢。

一时懊恼不已，却见个穿得厚实的大胡子站在了陶夭夭身后，手上动作飞快，一下子就换走了陶夭夭准备的礼物。

即墨仙贝呆呆的看着，突然就想欢呼一声，无他，陶夭夭的手艺够妙，喜欢甜食的汤驰就超级喜欢。现在大胡子偷了桃子的点心，如果她即墨仙贝大发慈悲给夺回来，然后让哥舒明朗送给汤驰吃，再让哥舒明朗给汤驰捏个肩什么的，汤驰肯定会多喜欢她一点。

倒是想得美妙，别忽略了哥舒明朗那货也是个嗜甜的。

“影子，你盯着那卖鸡毛掸子的。”

影子君眼观八方，再次锁定嫌疑人，道：“……是。”

等到汤驰窜到前边去，被人群层层叠叠阻隔了，即墨仙贝才舍得抬眼看一眼飞鹰，那是个有些瘦弱的女人，脸上带了半块蓝色面具，虽然是不苟言笑的模样，可看上去还是顺眼的紧。即墨仙贝手指一捏，不屑的哼笑一声，这孩子被哥舒明朗宠坏了，无师自通学会了小心眼跟迁怒，对于飞鹰那小小的顺眼并不足以抵消她被人从被窝里拉起来的怨念。

大胡子偷了陶夭夭的点心，换上去的盒子里装的却不是点心。飞鹰防备不深的打开盒子，有暗器射出，那暗器行进路线古怪刁钻，飞鹰连着翻了几个跟斗都没能躲开，一时不察，短箭没入胸口，重重的摔到了地上。

陶夭夭被这一意外震得脑里全是空白，顿时一种浓重的愧疚感加绝望蔓延在心中，被人抓了起来也不知道反抗，汤驰反应倒是比她快，焦急地冲上去帮忙。

即墨仙贝第一反应，我喜欢的人再加上我喜欢的人喜欢的东西双重身份下，怎么可以让不相干的家伙来欺负，第二反应，舒舒貌似说了今天什么都不许做。捏着扇子退回原处，道：“影子，你接着监视那大胡子，但是什么都不许做，有什么动静先告诉舒舒，再把舒舒说的话告诉我。”

深深看了那边气急败坏的汤驰一眼，垂眸，“回去。”

即墨仙贝在了物园里遍寻不见哥舒明朗后，翻墙到了揽月楼，揽月楼依旧是那么个冷清的模样，桌上倒放着一碟云酥，即墨仙贝顺手就将它吃干抹净。吃干抹净之后又休息了好久才想起找人，可哥舒明朗也不在揽月楼，即墨仙贝想了想，把扔在地上的折扇捡起来，去了赌坊。

哥舒明朗果然在赌坊里，捻着颗白玉石棋子正凸着高深莫测的造型，影子也回来了，恭恭敬敬地站在一旁说些什么。

即墨仙贝自觉今天表现良好，便扬起一抹笑容施施然走了过去，一走近，便听见哥舒明朗漫不经心道：“还没找到线索，那这样应该能把王爷引到凤翔来。”

即墨仙贝脚步一滑，立即升起不详的预感，“舒舒，王爷是那个你一直藏着掖着不许我明着看的水调面团子吗？你为什么要引他来凤翔？”

哥舒明朗登时大怒，疾言厉色道：“什么面团？谁许你给王爷取混号的？胡言乱语，再说王爷的不是，饶不了你！”

即墨仙贝被他吼得脑子一片空白，慢慢瞪大了眼睛，想，哇咧，我发怒的时候是这个样子吗？好英俊好帅气好有男子汉气概的……然后再想，可是即墨仙贝是个女的，外面的人都说女孩子太男孩子气概了会嫁不出去，就不能跟喜欢的人在一起了，低眉顺眼默默纠结中。

哥舒明朗是听不得见不得有人说他父王不是的，就算那个人再怎么不同对他再怎么重要都不行，即墨仙贝要再多说一句，他肯定翻脸。可见即墨仙贝被他吓得脸都白了，哥舒明朗又有点小不忍，语气也缓和下来，“好了，别闹了，小厨房里有你喜欢的仙贝，今天没有你的事了，你早点回去休息吧。”

即墨仙贝茫然不解，“我做了什么？”

影子在一旁犹豫，道：“哥舒公子，静王爷已经到了凤翔。”

哥舒明朗表情愈加柔和，“这样太好了。”

即墨仙贝：“……”可我的直觉告诉我这一点也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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