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黑鸟

随着春节渐渐临近，天气也越发寒冷起来。在元旦假期刚刚结束后，北海市就连续下了两场雪，将整座城市装点得银装素裹，也引诱孩子们纷纷出门追逐嬉闹，享受这上天赐予大地的礼物。

然而很多人在成长后，都会渐渐失去一些在幼年时期很容易就能获得的快乐。人越成熟，对快乐的要求也就越高。正如此刻正急匆匆走在路上，不时被积雪滑倒的上班族们，他们对冬天雪景就实在享受不来，因为泥泞湿滑的地面让他们上班快迟到了。一旦迟到，他们就会失去一些来之不易的工资。

一个青年刚刚完成“三连摔”的成就，一身原本整洁干净的风衣已经布满了黑色的泥点。他再一次艰难地站起身，低声咒骂了一句该死的天气，但在一次不经意的转头中，他看到了一个身穿白色羽绒服的少女。

那个少女披着一头披肩长发，一顶黄色贝雷帽勉强护住了头发不被北风吹乱。白色的羽绒服下，是黑色的打底裤和一双及膝长筒靴，这身穿着让少女的身影在雪景中亭亭玉立，如同雪地上独行的精灵。真正让青年一时为之失神的，是少女偶然展露的侧颜，修长的手指轻捻慢挑起一缕秀发，给人一种不真实的唯美感受。

少女似是感觉到了有人在看她，往四周环视了一下。那白驹过隙般的一次回眸，如同前世情人的蓦然回首，给人带来无尽的遐想。

在那一刻，青年连他们的孩子在哪上学都想好了。

那少女转过一个拐角后，便消失在了小巷的阴影中，但青年仍然怔怔地望着少女消失的方向。

此时的少女并不知道，在她的身后有一个青年就在这短短的几秒钟时间里经历了从恋爱到失恋的感情波折。恐怕就算她知道，心里也只会有恼怒和无奈的感觉吧？因为这个少女不是别人，正是我们已经变身半个多月的男（？）主角凌风。

虽然前几天刚刚出过一次门，但对于已经在医院里住了半个多月的凌风来说，病房里的沉闷仍然让她难以接受。宋廷钰也给过她多出门的建议，因为保持一个良好的心情才能使身体恢复得更快。但凌风主要考虑的其实不是这些，而是病房里那伙子真的拿她当宠物养的护士小姐姐们。

所以凌风不愿意放过任何一个“放风”的机会。

更何况凌风今天出门也不仅仅是为了散步和呼吸新鲜空气，他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去做。

在走进小巷之后，里面的世界就仿佛与外界完全隔绝一般，寂寥无人，黑暗幽深，阳光也从来不拜访这里。更要命的是，小巷里就好像根本没人住一样，任凭大雪积压了足有半尺高也没人出来扫个雪，导致这里比外面的街道更加难走。凌风暗暗庆幸自己今天穿了一双长筒靴，不然走完这一趟道，鞋里怕也已经湿透了。在冬天里如果被雪水浸湿了脚，可是会引发很严重的后遗症的。

当然，如果没有被护士小姐姐们强迫穿上那条尽显女生腿型的打底裤以及让她深恶痛疾的冬裙的话，她会更庆幸。

凌风在小巷中轻车熟路地走着，很快就来到了一扇破旧的大门前。那扇门或许在刚装上的时候曾经很威严肃穆，但如今在凌风的眼里看来，这扇门怕是连一阵大风都顶不住。

正这么想着，凌风面前的大门突然被一阵狂风吹开，飞舞的雪花瞬间就劈头盖脸地糊了一脸，令凌风不得不赶紧捂住了脸。不过好在片刻后风便停了，凌风手忙脚乱地拍打着全身的雪花，却听到一个不妙的声音。接着凌风便看见已经破烂不堪的大门在咣咣当当地与墙壁进行了几次亲密接触后，终于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呻吟”，随即便不堪重负地倒了下去，“轰”地一声拍在地上，那气势就仿佛倒塌的不周山，吓得凌风忍不住一哆嗦。

凌风：“……”

还真塌了啊？

就在凌风怀疑自己是不是已经觉醒了什么超能力的时候，一个女声从已经失去大门的院子里传了出来：“哥，门好像塌了！”

“不用你提醒，我听得见。”另一个男声闷声闷气地回答道。

“我是在提醒你吗？我是在问你，为什么还不换一扇新门？从前年开始我就告诉过你，这门再不修迟早会塌。你每次都跟我说会换门的，可每次你都光说不做。你看，这次可是真塌了。我就问你，你现在上哪找一扇新门装上？”

“放心吧，会有新门的。”

“又是这一句！我警告你，这新门今天要是换不上，你晚上就去门口看门！”

“放心吧，咱这破地方不会有贼惦记的。真被贼惦记了，他也不用非得走门。”

“……你这个魂淡！”

“那个……我找王美伦。”凌风叫道。

院子里的声音先是沉寂了片刻，随即那个女声说道：“哥，有人找你。”

站在门口，凌风很快就看见了一个身高足有一米八五、膀大腰圆、浑身肌肉的壮汉从院子里走过来。那壮汉一眼就看见了站在门口的少女，便问道：“美女，是你找我吗？”

凌风不由自主地往四周看了一眼。嗯，果然没有别人。她忍不住白了壮汉一眼，说道：“除了我之外，你还看见谁了？”

“呃……美女真幽默。呵呵，快进门吧。”

虽然王美伦这个名字听上去很婉约，很美好，但不好意思，凌风找的王美伦正是眼前的这个壮汉。他还有个双胞胎妹妹，叫王美奂，就是刚才在院子里跟王美伦吵架的那个女子。

任何人在看见王美伦第一眼的时候，都不会认为眼前这个身材如同道格·强森一般的壮汉能跟王美伦这个名字扯上什么关系。其实如果跟他的妹妹王美奂的名字联系起来，你就会发现这个名字还是很有诗意的。但问题是，明明是适合双胞胎姐妹的名字，也不知道他们的父母到底是哪根筋没搭对，居然取给了龙凤胎子女。

兄妹俩今年都是24岁。哥哥王美伦高中毕业后就没再上学，而是选择干起了一些“特殊”的生意。这里所说的“特殊”，指的既是工作内容，也是服务对象。他表面上是做废品收购的，但实际上他的主要“货物”是情报，那么买家自然也不可能是普通人。不过凌风到这里来却不是来买情报的，而是一件很重要的东西。

凌风也不多说废话，开门见山地说道：“我想买黑鸟。”

“黑鸟？”王美伦吃了一惊，小心翼翼地问道：“这里可不是花鸟市场，美女你是不是来错地方了？”

凌风郑重地说道：“不，我要买的就是你手上的黑鸟，那个可以突破最强大防火墙的黑客软件。”

“呃……”

王美伦不得不多做考虑。这个黑鸟软件，是美国FBI开发出来的黑客软件，全世界除了华夏的国安局和俄罗斯的克格勃之外，几乎没有它无法攻破的系统。一年前，FBI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通过网络攻击了星空网络公司的阿赖耶主机。不过令FBI没想到的是，阿赖耶主机的先进程度远超他们的想象。他们的攻击不仅没能让他们获得他们想要的东西，还让阿赖耶主机顺藤摸瓜，反而攻破了FBI的系统，导致美国大量军事机密外泄。事后美国一如既往地贼喊捉贼，厚颜无耻地宣称华夏攻击了美国网络，窃取了大量军事机密，甚至还因此召见了华夏驻美国大使，表达了向华夏的强烈抗议。当然了，美国人不要脸的次数够多了，所以华夏应对起来也是驾轻就熟。华夏官方私底下召见了美国大使，威胁美国如果再不闭嘴，那么华夏将会把美国暗地里做的那些见不得人的事公之于众，并提供让美国人永远洗不白的证据。再后来，这件重大外交事件就这样不了了之了。

在与FBI的交锋中，阿赖耶主机还缴获了一个很重要的软件，这个软件就是黑鸟。后来凌风将这个软件拷贝了两份，一份上交给了华夏官方，另一份则自己收藏了起来，以备不时之需。不过后来这件事不知怎的让王美伦知道了。王美伦找到了凌风，警告他如果他一直保留黑鸟，那么美国特工迟早会对他下手。在反复斟酌之后，凌风将黑鸟交给了王美伦。

当然了，凌风私底下也跟王美伦达成了协议：如果凌风需要用到黑鸟的话，王美伦就得把黑鸟还给凌风。

这件事一直以来都只有凌风和王美伦两个人知道，但今天王美伦却从一个少女的口中听到了“黑鸟”的名字，怎会不让他感到吃惊？

见张美伦一脸惊疑不定的表情，凌风只是淡淡一笑，将目光转向了院子里一个蹲在地上不知道在忙活什么的女子身上。女子似乎是感觉到了凌风的目光，抬起头来看向她，不由得露出了惊艳之色，赞叹道：“小妹妹长得好漂亮！”

凌风顿时什么话都不想说了。

王美奂也不管手上忙活的事了，走上前拉着凌风的手，笑眯眯地说道：“小妹妹来我们这里是想买什么东西吗？”

王美伦的妹妹王美奂长相跟哥哥一点都不像。身高不过一米六出头，体重怕是连九十斤都没有，一双大大的眼睛是她最大的特点，再加上那长长的眼睫毛，使她单凭眼神就能把男人迷得神魂颠倒的。现在凌风一双小手被王美奂紧紧握住，一双大眼睛像照相机的闪光灯一样忽闪忽闪的，给凌风一种正在接受X光扫描的错觉。她一边努力将手从王美奂的手中挣脱出来，一边说道：“我……我就是来买点普通的东西。”

王美奂不动声色地两手交替又往上攥住了凌风的手腕，笑道：“我们这里就算最普通的东西也不是市面上能轻易买得到的，小妹妹要不要进屋里来看看？”

凌风已经开始下手掰王美奂的手指了：“这个就不用了，我买完东西就走。”

王美奂用另一只手抓住了凌风那只正在掰自己手指的手，继续笑着说道：“今天这气温这么冷，吃完晚饭再走吧！”

神特么吃完晚饭！现在才刚早上九点！

那边王美伦终于将视线转到了这里来，诧异地问道：“美奂你在做什么？”

王美奂笑嘻嘻地说道：“这个小妹妹长得这么漂亮，我想请她留下来吃饭！”

快拉倒吧！你不就是想给你哥找对象么！要不是早就认识你们兄妹俩，你这个热情的态度我差点就信了！

不过王美伦显然没体会到妹妹的良苦用心，一脸憨相地问道：“可咱家一直都是吃外卖啊！”

有这样一个哥哥，王美奂表示压力很大。她恨铁不成钢地说道：“哥哥你什么时候能长点心啊？”

王美伦一脸的莫名其妙。

好在这令人纠结的一幕没有持续太长时间，王美伦向凌风问道：“我能问一下你是从什么地方听说的‘黑鸟’吗？”

凌风终于找到机会把自己的手从王美奂的掌控中脱离出来，仔细一看原本白皙的手腕上被王美奂攥住的地方竟然已经有一道黑印了。

你这个女人是练过黑沙掌吗？

凌风揉着手腕，听到王美伦的问题，便回答道：“我是从凌风那里听说的。”

“那你需要黑鸟做什么？”王美伦继续问道。凌风被杀案闹得满城风雨沸沸扬扬的，王美伦这个消息灵通的情报贩子自然不可能不知道。不过令他感到好奇的是，凌风为什么要把“黑鸟”这么隐秘的东西告诉眼前这个看上去似乎才刚刚成年的少女？难道这是凌风死前的安排吗？

“这个就不方便告知了。”凌风回答道，“不过有件事凌风让我转告你。”

“什么事？”

“他在你这里寄存的东西目前还不能拿走，所以还要保留在你这段时间。”

王美伦闻言，忍不住抓住凌风的手，焦急地问道：“你的意思是说，凌风其实没死？”

“不，他确实已经死了。不管后来发生了什么，至少在明面上，他确确实实已经死了。更多的我也不知道了。”凌风再次不动声色地将手抽了回来。乖乖，你们俩兄妹到底是什么毛病？看见美女就攥着人家的手，不怕被当成色狼抓起来吗？

王美伦也不傻，很快就想明白了一些关键问题。如果凌风真的没死，那他肯定是不希望他没死的消息被一些别有用心的人知道。这个少女可能是跟凌风有特别的关系，而且深得凌风的信任，不然也不可能让她来要黑鸟。另外真正要用黑鸟的人多半也不是眼前的这个少女，而是凌风。黑鸟是用来调查情报的最佳工具，那么凌风要用黑鸟的用意也就不言自明了。

于是王美伦点点头，说道：“好吧，你等我一下，我把黑鸟给你。”说着，王美伦便走进了屋子。

看着哥哥进屋的背影，王美奂忍不住向凌风问道：“小妹妹，你真的认识凌风吗？”

凌风忍住了翻白眼的冲动。你说的那个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只是你认不出来罢了。她叹了口气，说道：“我真的不能说太多。另外，确实是凌风让我过来的。”

是我让我自己过来的，这话没毛病。

但王美奂还是有些好奇：“你是怎么认识凌风的？”

“呃……这个问题重要吗？”凌风感觉王美奂的问题和语气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我是想问，你和凌风的关系很好吧？”王美奂又问道。

“……还好吧。不过你到底想问什么？”凌风越发感觉不对劲了。

王美奂摇摇头：“好吧，其实我也没什么想问的了。”

这个奇怪的女人！

王美伦很快就从屋子里走了出来，递给了凌风一个U盘，说道：“你想要的东西就在这里了。”

“谢谢。”拿到U盘，凌风便准备转身离开。但王美伦却叫住了她，又递给她一张纸条，说道：“有需要的话就联系我，说不定我能给你提供一些帮助。”

凌风接过纸条，冲王美伦点点头，便离开了。

看着少女离开的背影，王美奂忍不住向哥哥问道：“哥哥，你觉得这个小妹妹长得怎么样啊？”

“长得挺漂亮的啊！”王美伦对妹妹的问题感到莫名其妙，但还是回答道。

王美奂继续问道：“那你喜不喜欢美女啊？”

“美女谁不喜欢？”王美伦白了她一眼。

“那你看到这个漂亮姑娘难道心里一点想法都没有？”王美奂几乎是要抓狂了。哥哥哟，妹妹真是为了你的终身大事操碎了心！

“这个……”王美伦这才明白妹妹的意思，只得嘻嘻哈哈地说道，“美奂你说什么呢，哥哥是那种人吗？”

什么这种人那种人的？看见中意的姑娘就去追难道还成耍流氓了不成？王美奂几乎对哥哥绝望了。她扶额叹息道：“好吧，算我多管闲事了。不过哥哥，你们口中说的那个黑鸟到底是什么东西？”

“这个就不是你该知道的了。”王美伦正要回屋，突然身体一僵。

看到哥哥这个样子，王美奂忍不住问道：“怎么了？”

“我……我忘了要钱了！”王美伦忍不住捂脸痛哭。虽说自己只是替凌风保管黑鸟，但保管也是要钱的啊！王美伦深深后悔刚才居然没找人家要个联系方式，看来这笔钱是要不回来了。

另一边，凌风一边拿着U盘，一边忍不住嘀咕道：“真是稀奇，这个财迷这次居然没要钱，难道是良心发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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