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生日（二）

晚上11:30过后，东威僵防院校的住宿区只有零星的一点灯光还在黑夜中顽强地闪烁，此时的天台静得只有偶尔潇潇吹过的冷风，还有满天的星辰在孤寂地闪着。

天台的正中搭着一个充气小帐篷，亮着的黄灿灿的灯光微微发 颤，诉说着帐篷里的人一直在里面等待着自己的到来。

纳小星拖着疲惫的双脚，拉开了帘子。

小小的帐篷刚好能够容纳两个人，但是中间摆上了一个四方的小桌案后便显得很是拥挤。桌案上面放着一个将近15厘米左右的小蛋糕，拉着藤条繁复的花边，正中有两个孩头的笑脸，一人一口刚好能包进嘴里。

鸭子坐的纳娅穿上了平时都不怎么穿的白色连衣裙，气垫下的裙摆也被理得齐齐整整，如同端庄的圆底细颈白瓷花瓶。淡淡的灯光将她镀上了一层鹅黄，天真得仿佛刚刚破壳的小鸡。

纳娅正捧着脑袋百无聊赖地等着纳小星，一看见她便两眼放光，随即嘟起嘴说：“我们未来的英雄大人终于肯屈尊寒舍了！”

纳小星一副苦瓜脸：“就寒冷程度寒舍当之无愧。”

“还不是你放了我半天鸽子，再有半小时可就明天了！”

“这不是赶上了吗？我也提前打过招呼了，就别抱怨了。”纳小星一屁 股坐了进去，拉上出口的拉链，篷布像倒扣的大锅努力将刺骨的寒风挡在外面。

纳娅似乎感到她的心情不太好，于是试探性地发问：“怎么，队上还有事情？”

纳小星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不无遗憾地说：“今 晚的巡逻一切太平，什么都没有发生。”

纳娅皱紧眉头：“难道什么都没有发生不好吗？僵尸越多的地方越危险，别人避还来不及呢！你倒好——”

纳小星摆摆手，打断纳娅的话：“别把我跟你口 中的别人比。”

说完纳小星有些胸闷，因为纳娅说的现象确实大有存在，除了军人以及后补人员外，其他人去危险区执行任务全凭自愿。

虽然有相应的奖励措施，但是害怕与僵尸对抗而情愿龟缩在市区里苟 且 偷 生的青壮年大有人在。纳娅怎么能如此轻易地把她与那些人划等号？

“你要是受伤了，这生日蛋糕和你的妹妹可就要一块晾在天台上了。”

纳娅说的有些急切，纳小星知道她是在担忧自己的安危。

纳小星想，纳娅真是太天真了，担忧得毫无道理。巡逻队队员不比身处危险区的军人，市区里和市区周边都相对安全，身处其中还杞人忧天的人如同温室里的花朵，温室岌岌可危花朵却只顾怨天尤人、唉声叹气。

纳小星白了纳娅一眼：“当然好啦，我到手的纪录怕是溜了。明天再怎么也难完成3次有效任务。”

纳娅皱起眉头：“姐姐是在怪我没让你去成危险区吗？”

“我哪里是在怪你，我只是怪自己心里没点逼数。”纳小星没好气地说道，随即心想算了吧，两碗水是端不平的。

“果然是在怪我自作多 情为你过生日……好过分……姐姐……好过分呦……”纳娅有些哽咽地说道，两滴泪珠也夺眶而出。

纳小星微微一愣，没想到纳娅的反应如此激烈，觉得自己冷漠的态度确实有些那个了。

明明下午的时候还充满了感激之情，为什么现在要这么得严肃消沉？为什么要去伤害唯一把自己的生日看得无比重要的妹妹？

纳小星掏出纸巾，擦掉纳娅的眼泪，安慰道：“抱歉，我刚才有些神 经质了！我们继续过生日好不好？”

纳娅没有说话，肩膀还一颤一颤的。

“纪录的事别放在心上，明天完不完成得了就交给运气吧。”

纳娅撇开了纳小星拿着纸巾的手，说：“难道那个什么破纪录比你的生日还要重要？比你的安全还要重要？比你的妹妹还要重要？”

纳小星叹了口气说道：“纪录终归只是一个形式，但它却值得我为之付出——”

“可是——”

纳小星换上了一副严肃的面孔。

“你别急着打断我。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每每刷新纪录，只是想追随心中的榜样为后面彷徨的新兵蛋 子和窝里蹲树立新的标枪和希望。在僵尸越来越多的当下，还有什么比这个更鼓舞士气的做法吗？所以冲击新纪录绝不是没有 意义的。”

“那你也不能不顾及自身的安危啊！危险区都快成了你的后花园了！”纳娅双手颤 抖。

“那不正说明我很厉害嘛！到现在不是也没缺胳膊断腿啊，这不好好地来过生日了吗？”纳小星摊开双手，打趣地说道，“而且后花园进来了僵尸不更要将其清理出去嘛！”

“还在狡辩，你明明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纳娅一拍桌案，差点让蛋糕蹦起身来。

纳小星将食指抵在嘴前，虚了一声，说道“我的小祖 宗！你吹的集结号要是女宿管听见了也要上来庆祝我们的生日，那可就好玩儿了！”

纳娅伸出两个食指将嘴皮拉长，吐出舌 头，然后撇过头不再看她。

纳小星揉了揉发疼的脑袋，打算换个话题：“话说为什么要跑到天台上来过生日？这夜风瑟瑟，吹得就跟闹鬼似的，总让人提心吊胆的。”

“还不是因为你现在才来，我怕吵着室友，而且这蛋糕也不够她们分的啊。现在物 价这么贵，有人给你过生日就知足吧你！”纳娅双手环抱，撇撇嘴说道。

纳小星见她的口气稍稍松 软 下来，于是也很上道地赶忙赔礼道歉：“是是是，我知足了，纪录什么的见鬼去吧！还是纳娅好，纳娅好才是真的好！”

纳娅哼了一声，突然打了个机灵，抓起一旁的手 机叫道：“啊——”

纳小星浑身一抖：“又怎么了？”

“还有10分钟就12点了！”

“那得抓紧了，不然生日就跟毕业庆祝相重了，某人又要发火了！”纳小星故作严肃道。

纳娅急忙捂住嘴，但还是漏出了笑声，泪痕在她的脸上被染成暗黄 色的带子一抽一抽的，像端午节欢舞的龙。

接下来，纳小星点燃了象征自己17岁的17根蜡烛，跟着纳娅唱完了生日歌，又和着天上的繁星许了愿，急匆匆地将蛋糕吃完。终于赶在最后的关头，像赶工似的过完了自己的生日。

纳娅将一个红色的镶着金色菊 花的精美小布袋递给了纳小星：“啰，本来打算在唱生日歌之前给你的。”

纳小星摸 着上面滑 爽的丝绸布料，故作惊喜道：“好激动，到底是什么宝贝？”

说着纳小星便要打开布袋，纳娅一把抓 住了她的手，嗔了一句：“笨 蛋姐姐，这可是我的护身符，你打开了运气就全跑了！”

“抱歉！”纳小星于是把它揣进了上衣的口袋中，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想知道我许了什么愿吗？”纳娅双眼眯成月牙状，上面还盈着的些许泪水在台灯的照耀下如月下的海湾波光粼粼。

“嗯。”纳小星认真地回道。

“姐姐的钢琴弹的那么好，还有那么出名的老 师进行指导，我真希望她能成为一名钢琴家，而不是一个冲锋陷阵的战士。”

纳小星露 出一丝苦笑，说：“纳娅，你知道我不想——”

“如果姐姐不幸真成了一个战士，我不想有一天她变成一个僵尸出现在我的眼前，而我又不得不杀死她！”纳娅打断纳小星的话，目光无比的认真。

纳娅总是为她着想，这一点未曾改变。虽然少不了争执，但纳娅到最后还是尊重她的意见和选择，把尴尬和苦楚都统统留给了自己，独自担心受怕。

本来纳小星没有吃夜宵的习惯，吃了反而胃不舒服，但是纳娅最后含蓄认可的表态让她的胃暖和和的，蛋糕的余香开始慢慢发酵，充斥她的体 内，是夜来香淡淡的味道。

纳小星有些哽咽地答道：“放心，我永远都不会变成一个僵尸跑去全是怪物的阵营！”

“你保证？”纳娅充满泪水的眼珠似乎想要看穿她的脑袋。

“我向你保证！”

纳娅抹着眼泪说：“真是的，笨 蛋姐姐怎么也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明明过生日要开开心心的才对。”

“还不是被你气的。”纳小星对纳娅吐了吐舌 头，心情大好。

突然，天台的铁门发出一声脆响，纳小星和纳娅惊得都差点跳起来。

隔着帐篷传来女宿管聒噪的母鸡叫：“好啊！我倒要看看大晚上的是哪个寝室的人这么精神，还有闲心在天台秉烛夜谈！识相的快给我从帐篷里滚出来！”

“怎……怎么办？这下完蛋了！”纳娅眼里的泪水都在颤 抖。

女宿管急促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纳小星小说示意纳娅原地不动不要出声，然后立马关上灯，拉开帐篷门，贴着篷布朝脚步声的另一侧绕去，同时小心翼翼地取下背上的电子刀。

女宿管三两步来到门前，正打算伸手抓人。

纳小星已经毫无声息地绕到了她的身后，打开电子刀的保险，不等她反应过来，就用刀背靠在她的身上。

女宿管惨叫一声，便晕倒在地。

纳小星松了一口气，自言自语：“还好我不嫌麻烦没取下装备，不然就真完了。”

纳娅听到声响后立刻钻了出来，一脸的惊恐：“你把她打晕了？”

“是电晕。”纳小星将电子刀收好，“我们赶紧收拾起帐篷撤人，不然被这家伙的河东狮吼再叫上人来就麻烦了！”

“你居然用对僵尸的武 器来对付她！”

“那你还能想出更好的办法吗？”

纳娅不停地在纳小星和女宿管之间切换视线：“把她晾在这里不会出事吧？”

“你也太小看中年大妈 的生命力了，快点！”纳小星一边催促，一边开始给帐篷排气。

纳娅听了她的话，还是有些不放心，将手指置于女宿管的鼻前，似乎是感觉到顺畅的呼吸后才松了口气。

几分钟后，两人卷起铺盖消失在天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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