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未溶霜的春天

距离男孩离开小鎮將近一个月，很快的又來了个二月春节了。当然还有一堆海量般的功课，總知雪晴自己已经習慣了，不，是厭倦才对。

伏在桌上，看書看到眼睛疲劳，听课有如大悲咒。她只等待一个声音。

“叮当叮当~叮当叮当~“

“好了各位，大家在假期里好好分配时间，完成好功课，祝大家有个愉快的新年假。学业这步呀。“

“同学们起立！“

“谢谢王老师，王老师再见！“

学生们一阵风般离开学校，那当然包括雪晴了。也有学生一股脑儿沖进了图書館，自修室温習。

雪晴说笑的想。

“祖国的未来交给你们了！欧力给！“

在之前曾去过書店的她已经成为那里的常客了。不过以農曆新年的習俗，正所谓广东话的【年甘九，洗邋遢】。她必须先回家帮个忙，老爸已经在搞清洁了。

“我回来了！“

踏进家门第一刻就是--

“雪晴，先在门外脱鞋子，我剛剛把地板拖好啦，你去帮爸贴春聯儿。“

“哦。。。哦。“

雪晴本来有点高傲的情绪立即被这句话打回原形，也就是平时那样。

她換了鞋子，然后來到坐在沙发上父亲，懒洋洋的看着电视机。

“爸，我来帮你贴春聯了。“

父亲指指门後春聯，貼得東歪西扯，乱七八糟的。雪晴忍不住用手拍在臉上，沒眼看了。

然后呢？老媽扯着老爸的耳朵强行要他重新贴过了，雪晴也有了一段短暂的安静时光。

雪晴看着自己家人的行为不禁笑了起来，平时很少交流的一家人重新热闹起来也是挺好的。但是六年前的春节卻是以悲伤之中度过的。

“很久没有这么热闹了，姐姐。“

雪晴嘆息的道。

家里还有一个家人，是比她年长约八年的姐姐，现在雪晴十六岁，若果自己姐姐还在，已经是二十四岁出社会工作一段时间了，更甚者结婚也说不定。

姐姐叫李苑灵，名字比自己好听。從名字可知父母寄於的厚望也更多。身为学渣的自己，苑灵的学业和品行方面都远远好於自己。雖然自己也不是天天頂撞师长，但论品行苑灵绝对超过自己的妹妹幾倍。以致父母集中火力投放大量资源在她身上，而苑灵沒讓人失望，反之自己卻從沒交出成绩，难免令從年幼开始的雪晴感到自卑。

为人懂情事理，十分成熟，有着樂天开朗的性格，沒有 什么事情能够令她绝望，就算是在高考失敗也没有害怕，不过其本人高考一次直接考进当地顶尖的学校。如算如此厲害的她偶尔也会吐槽教学制度的不好。

苑灵同时也是十足的妹控，不但不会以自己的成绩以嘲笑自己的妹妹，反倒是更多的鼓励雪晴寻找自己未来的方向，她是第一也是唯一一个知道雪晴擁有創作才華的人，因此支持她寫故事。

还有一次过春节，苑灵將自己得到的红包和零用全部用來帮雪晴買一塊价值五千塊的筆电，也就是母亲摔坏的那一个。雪情修理好後再也沒拿出来，她很珍惜自己姐姐给予的礼物，一个認同她的礼物。

“姐。。你買这个干嘛？“

“送给你以后用，虽然你现在年纪还小。“

“不过我不擔保你以后会愛上寫作不是嗎？“

“但是被爸妈知道。。。你会被责罵的。。。“

“有什么事就算进我那边去好了，不关我妹妹事情。怎样也好就是要送给你的。“

“姐。。。“

苑灵抱着自己的妹妹，拨弄着她的头髮。

“別这样就气馁啊，爸妈看不起你但你姐看好你。“

“就当姐妹一場，千万別計较。“

“嗯~“

苑灵亲吻妹妹的额头。

那一次擁抱，卻成了永远。

在苑灵十八岁上大学念一年级的时候，閒时經常出外打工帮補家计，那时候雪晴也來到姐姐打工的地方去探望她。然而，一場因公司和其他人的利益而发生衝突。外人以報仇方式袭击公司分行，而剛好正正是抽中了苑灵工作的那间。他们本身以绑架形式绑架了在場所有人，包括姐妹俩。並且要求公司以十万的价值才放一个人，若果不夠八百五十万的话，就以仍未夠的數值計算並槍杀餘下的人质。全公司被绑架的有八十五人。

幸好当时警察突击並成功拯救了大部分人，然而極端分子卻向公司縱火，发生了大爆炸。雪晴在昏迷之際隱约看见苑灵身處火海之中，对着她微笑。

“好好的活下去啊。“

在医院醒來之后，苑灵已不复存在。

公司向死者家属们作出赔偿，然而也没能舒缓雪晴家的痛楚。

苑灵的存在從此消失在这家庭里，沒有一丝痕迹。空间变大讓雪晴可以填放更多自己喜欢東西了，然而永远无法填滿失去了一半的內心。

也正是因为这樣，父母现在的希望則投放在雪晴身上，一个作为不是在学习的材料卻强行拉到学习來跟本沒有任何收获，只是父母把雪晴当成了另一个“苑灵“罷了。

只有苑灵知道雪睛就是雪晴，而不是其他人。

感觉，自己的存在和你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电视节目播放着不断重复一万次的广告，一个关於家用教学机能够帮助兒童提升認字水平。誇大其詞及訊息極容易卻反而令人相信，可能只是长辈的虛榮心吧。反正雪晴看到很厭烦了。

不过另一則新闻吸引了雪晴的眼球。

某大企业的創辦人患上疾病，其继承了企业老板之位的兒子向外记者透露消息。

“对父亲在昨晚的北翼鎮交流会时因腦血管梗塞而導致中风的事件感到十分痛心。“

“父亲年时已高，再加上之前患上血管性失智症令病情加重。“

男子用穩重的声调訴说一切。这时候記者问了一个问题。

“岳云飞先生现时情况如何。“

“暫时在北翼鎮那边留医，經医生诊断後情况穩定。。。。。。。“

“咻一一“

父亲將电视给关掉了。

“雪晴，吃饭了。“

“喔，好啊。“

平时很少理会新闻的她鲜少的对这讯息抱有些興趣，畢竟，她完全不知道鎮上的商业地西区 曲莞河 有一場完全跟自己一毛錢关系也沒有的交流会。

反正除了特殊情况之外，雪晴是從不会去作为商业地帶的西区的。

整个北翼鎮分成東南西北，雪晴居住的芳兰居。是位于東面位置，北街就不用说，人煙稀少但近於郊外，春天都较比冬天热闹，可以看到野生木棉樹的花。西区和東区連接着一條河流，叫作曲莞河，天然的水路交通令这里成为一个商业区，因此鎮上的西面的生活水平比其他地方高。南区是舊区，一开始雪晴一家人居住的地方，在苑灵还在的时候已经搬迁了。但吃过某家店的冰糖葫芦的記忆仍然存在腦海里。

雪睛和父母一起用餐，爸妈一直在聊这个新年去那去那。不过她默默的吃完饭，並回了那一句。

“吃饱啦，我出去啦，晚上十一点前回到家。“

“这么晚出去？去那？“

雪晴用手指卷了卷头发，说道。

“去图书馆温習。“

“哦好，准时啊。“

说实话，图书馆作籍口完全合理，畢竟那是一个書店，反正沒差。

脱下了现实的包伏，雪晴再度乘车去往書店。

这次來到書店铁门那边，屋內的人排队等候到屋外。为的只是一件甜店。

一打开门，一大堆人就在書店四周，有人坐，有人站。一片热闹非凡。不，是吵闹無比。。。。

“这位先生，你先拿了你的甜点才付钱。这里不是速食店。。“

“排队往那边，队只有兩條。。“

查理斯是说话並不大声。令现时的秩序非常混乱，再加上说话声量小。在後排的人跟听不到，然后一切如同流水般。对於这種情况应该叫一个大媽上阵才对。

还有一个人頂撞查理斯，甚至辱骂他，不过查理斯的態度仍然很平和，並沒有因此而发怒。

雪睛只能静静的看着，她不敢打扰工作量太多的查理斯。

“给我通通去排隊！！！！！！！！“

一个大媽的声音總算征服了在場人士。

“感谢了，阿姨。“

“年轻人你做事都亲力亲为。有什么事可以叫我解决。“

“行，感谢你呀。“

待情况總算穩定了之后雪晴才向查理斯打招呼。

“晚上好。“

“guten Abend! “

雪晴在吧桌一樣的地方坐下后，她问查理斯。

“上个礼拜来的时候沒那么多人呢。“

“除夕二十九嘛，通常年三十人们都在这段时间吃年夜饭。“

“现在你的店家家户户都知晓了，但是都是冲着你的料理來的。要不要改行做餐飲？“

雪晴说笑道。

“才不会，書店就是書店，虽然今年書沒買走多少本，反而賣入了一大堆書。“

“不过書店的秘密越少人知道就越好，我宁愿客人去了解料理也不要讓他们去碰我的書，不然以后我这里就成为S C P收容对象了。“

雪晴被这冷笑话逗得一笑。

“咔嚓。“

書店的门又再被推开了。

“晚上好。“

查理斯向门外的人打招呼。

一隻皱褶的手拉着把手，跚蹒的步伐一拐一拐的吸引了人们注意。終于，他走到吧桌面前，滞笨的身子轉了过来。

“先生，你需要些什么？“

老人目光呆滞，沒有任何回复。

这时候有些顧客开始窃窃私语。

“那不是南方金融集团創始人，岳云飞先生嗎。“

“他不是在昨天中风，现在医院留医嗎？怎么会在这里出现？“

查理斯放了一个在桌上，並冲了一杯红茶。他將杯子推到老先生面前。

“请慢用。“

老人的身子向稍稍后倾，腳在地板碎碎踏步。明显摆出抗拒的神情。

“放心吧，沒有害的。“

老人才放下心來，颤抖的手拿着茶杯，喝起了茶，但因为中风令自己的手难以控制。讓一些茶水弄濕了衣襟。

“查理斯，我觉得我们应该要。。。“

“我知道了。“

查理斯拿起电话，按下了110。

良久，一架警车和救護车在门外停了下来。还有一架洋车也停在门外。

进来的人不止警察，还有一个身穿西裝，一个女人还有一个年青人和一个男孩。

“抱歉，添麻烦了。“

穿西装的人说道，他向警察打了个眼色，然后警察和救护员將老人扶回救護车中。

老人行为有些掙扎，嘴里想吐出一些话來。

西装男讓老人在眼角走过，一眼也沒看老人，一臉平淡的样子。他直视着查理斯。

“你应该是南方集团的岳龙爽先生吧。竟然要你來这么

偏僻的地方。“

“不，只是父亲竟然從医院來到这里，所以亲自过來罷了。应该我作抱歉才对。“

“那么，你旁边的是。。“

“我的亲人，这位是劉如贵小姐，还有，这位是犬子岳伦泰。“

查理斯看了一看，他们一共有四个人。

“呃，那么这位男孩呢？“

龙爽好像被点醒一样，他連忙補充。

“喔，这位也是我的兒子，岳乐天。“

“对了，听聞公司分部的透露，这里有一家非常不錯的咖啡馆書店喔。“

“裝飾和摆设风格都十分时尚，我挺喜欢这里的。“

“过獎了，連岳先生都知道了这里的大名。我这里並沒有那么誇张，只是一家小小的書店罷了。“

“可以容我们多留一会嗎？或许讓我们嘗一下你的甜点。“

“你们不着急嗎？“

“不，今天没其他事，所以还算空闲。“

“那么。这边請。“

查理斯向雪晴说道。

“这里交给我吧。“

顧客被二人的谈话怔住了，畢竟人家可是企业的老板啊。虽然提问的是岳先生，但作为店长的查理斯卻能应对自如。

四人跟着查理斯走进一个房间，然而雪晴也偷偷緊隨其後。

“在外面等。“

岳先生籍查理斯和母子二人進入房间叫停了乐天。

“给我在外面等。“

一句簡洁的命令叫乐天留在外面。凌厉的语气讓人感到害怕。

啪嗒，门輕輕的关上了。

没有反抗命令的乐天静静的坐在牆角下，臉上掛着优郁的表情。

虽然这件事和雪晴没关系，雪晴见狀还是上了前去，她坐在乐天旁边。

“你叫什么名字？”

“岳乐天，你呢。“

“叫我雪晴就行了。“

二人坐在地上待了幾分钟，兩人都沒有什么话题。

“話說你们的生活如何呢？“

雪晴大瞻嘗试问这个问题，一部分出於好奇，一部分想开话题。

“和你们一样，沒什么分別，只是有更多东西選擇罷了。“

乐天平平地说出答案。

“什么更多东西可以選擇？“

“你见过迪拜晚上十点的景象嗎。“

“呃。。。。。。“

雪晴感觉到这个十三四岁的男孩比之前遇到的高冷许多。。。

就連说话也难以回答。这或许是不同家境的人的差別吧。

“我沒去过迪拜，之前那句是我遍的。“

乐天笑说。

“我最喜欢的地方是威尼斯，是意大利东北部著名的工业城市。这地方可是隱藏着艺术和建筑。存在不少艺术和歷史價值。“

“但是艺术什么地方都有，不过不同地方透露出不同的歷史，只是我觉得作为被现碧绿的水覆蓋的威尼斯有幾分独特的神秘感。“

“原来如此，你这么说也讓我有点想去意大利了。“

“不过我家只崇拜数字，我很少去念到歷史和科学。这兩科是我很興趣的科目。你呢？“

“別问，问就是学渣。“

乐天輕笑了一下，不过没有嘲讽的意思。

“所以雪晴最喜欢那个国家的地方？“

突然提问雪晴有些愕然，她從未想过这问题，更何况自己除了在北翼镇围着走和偶尔在中国某些地方逗留之外从來沒再走更远了。

”法。。法国吧。“

“不错，法国我觉得也值得一去。“

“但以你语气应该之前並沒有去过。“

乐天的说话和洞察力的尖锐，连雪晴有一刻真的十分讨厌他。

“我也没去过。跟雪晴你一样也是家里蹲，不，我猜我比你更宅。“

乐天自我嘲讽道。

“在爺爺患上失智症之后，就更少去外国了。“

“但现在你爸爸可以帶你去外国玩不是嗎？“

“我不属于这家人，我有另外一个母亲，生下我沒多久就拋下我了，我是被爺爺养大的。“

“现在爺爺的病不时发作，所以將我交给了父亲，幾天之后就正式擁有我的抚养權。“

“不过，我知道若果爺爺清醒的话绝对不会讓这事发生的，爺爺和父亲的关系不怎么好，以前轻常吵架。“

“希望爺爺早点好起來吧。“

雪晴沉默了，她知道乐天有一个擁有不好的情况。

“我也祝福岳老先生能早日康复。“

雪晴雙手合十，祝福着乐天。

“谢谢你，雪晴。“

乐天向着雪晴微笑。

门內又是另一个情景。

“媽，这个茶的味道挺奇特的呀。“

“是呀，感觉这趟没白來了。“

“查理斯若果你選擇做甜品店，一定比开書店更好。“

龙爽一边讚美着料理，边用叉子叉最后一塊蛋糕。

“是嗎，我觉得怎么样也没问题。不过话說回来，岳先生的次子在那？“

“喔，他没興趣所以沒有进来。“

龙爽看了看錶。“时候不早了，还得回去酒店。“

“我送你们出去吧。

打开了门，龙爽向母子说。

“你们先回车子吧。我待会儿跟上。“

门旁的乐天见狀便起身，背向着雪睛。

“那么，後会有期。“

他转身走到母亲旁边，卻不敢距离太近。自己的长兄牽着母亲的手向自己拉过來。慢慢的步出门外。

这时候，龙爽向查理斯搭话。

“人，还是不要做平庸，弱者就好。“

“我爸是这么教我的，不过我認为，作为弱者就沒有任何翻身的餘地，任人宰割。“

他看向乐天，用意味深长的一句说道。

“我只需证明我自己对就行了。人和人的关系有时候像必然的等價交易一樣，投放了本金就一定要有回本。“

“你投放了什么？“

“时间。“

说罷龙爽便返回车子里。揚长而去。“

查理斯说道。

“真不习惯应付上流人士，这是第一次。“

“他跟你谈了什么？“

“沒有，感觉他们只是來遊玩的。“

“怎么了嗎？“

“和上一次一样，又是有另一个人的心灵要解救了。“

“不过，北街那一次是扯上人命的，这次是別人的家事，我不应该管。“

查理斯掏出一枝鋼笔。

“不管你想不想了解，我已经將岳老先生的【记忆】提取出來了。“

“你如果想再一次进入【记忆】的话隨时都可以，你可以考慮一下。“

“你为何这么想讓我知道这个人的【记忆】？“

雪晴不解的问道。

查理斯闲然坐在台阶。

“你明白嗎，魔法是沒有辦法改变人的思想，只能去唤醒一个人，所以为何这家店的料理的效果都是令你记起以往的记忆。而不是增加人些好的记忆在人的身上。“

“因为每个人的處境不一样，记忆本身一定是他自己的。但记忆的感觉不同，感觉只是一種模糊的影象，每个人看这影象会看到不同的东西，有人说那是松树，有人说那是杉树。“

“但这也感觉最独特的地方，【感觉】在每个人都呈现不同的东西，我们可以從这些看清一个人的內心。“

“世界上沒有多少个知己的，但现在我们能轻松看透別人。“

“從別人的心里窺探他眼中的世界。“

“道理说完了，听明白多少就多少吧。以前我也是这么做的，现在到你「窺探」了“

“为何要我去做？“

“因为作为我的助手，我不想你成为社会，我想你成为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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