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与伴灵相伴相生,从生命开始的最初至生命最后的终结。
他们是同一灵魂的两半,也许性情不同,灵魂深处却一定享有共同的颜色。当两者合二为一时,就能使用深深流淌在血脉之中独一无二的灵魂能量,人们称这种力量为「灵魂文字」。
泽宛拉不知道伊葛莱忒哪里来的勇气向他发出挑战,她是不懂得自我掂量吗?还是说几年过去了她忘记了他的能耐?
不管怎样,泽宛拉都很高兴终于又有了可以摧毁她的机会。
伊葛莱忒掏出魔杖,金色的日花光芒与摇曳的烛光为漆黑的魔杖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箔,银质节环在黑金交错的古老木头上显得安静而低调。
“你的魔杖很漂亮,不过实不实用就不知道了。”他对伊葛莱忒说。
“试一试就知道了。”
两人之间的桌子正中央摆着一截短短的蜡烛,烛身只有不到小指指甲那么长,烛芯艰难地挣扎。火光微弱。
蜡烛熄灭之时,即是开始的信号。
伊葛莱忒将红葚果小心翼翼地放入连袖外套的口袋中,而泽宛拉则将它放进了斗篷胸口处的兜里。
“丝可品恩。”他呼唤自己的伴灵。蝎子从他的肩头沿着斗篷爬至他张开的手掌,泽宛拉闭上双眼深深呼吸。
轻烟从二者的身体中冒出,从一缕到足以将他们遮盖其中,几秒之后,白烟散去,泽宛拉以一副全新的模样出现在伊葛莱忒的眼前。
他双臂胳膊肘处长出两截细细的骨头,骨头前端是两只有力的大螯,青铜色的表面泛着闪光,布满了弯弯曲曲的神秘纹路。一只长长的蝎尾从泽宛拉的尾椎骨长出来,弯过头顶,金黄色的毒刺中似乎滴下了些许毒液。他的双颊也有着先前丝可品恩脊背壳上的毒刺状花纹。
「灵魂返还」。
人类与伴灵的合体形态。
虽然说人类与他的伴灵各拥有灵魂的一半,但双方的力量并不是平均的。当人类一方的灵魂强度高于伴灵时,他们的「灵魂返还」则会呈现出更偏向人形的模样,如果伴灵的灵魂强度高于它的伴族,则合体之后的模样会更偏向纯粹的野兽。
泽宛拉活动了一下脖子和双螯,“怎么样?这还是你第一次看见我的「灵魂返还」吧。”
“和其他人比起来,也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嘛。”
泽宛拉一听,伊葛莱忒话中流露出的不屑之意让他恼羞成怒。
他咬牙切齿地说,“待会你可别后悔说这种话。”突然,他似乎又放松了下来,泽宛拉用轻松的语气说,“先给你提前说一声,我的「灵魂文字」是「切割者」,不过我更喜欢叫它‘刽子手’啦。”
他有什么好可气的?拥有如此强力的「灵魂文字」,他马上就能让伊葛莱忒得到一个永生难忘的教训。
“出于礼仪,我也给你提前说一声,这场较量中我将会用‘水’元素击败你。”
泽宛拉对她的话嗤之以鼻,水?这间医务室中哪里来的水?只怕伊葛莱忒是在随口说大话唬人。
屋子里的空气安静下来,停止流动般随着两人调整呼吸而慢慢沉寂。
不住摇曳的烛光玩弄着两人映在墙上的影子,拉长又缩短。
整间屋子里唯一在动的物体只有桌子中央燃烧着的短烛。
“噼啪噼啪”,火舌小声作响吞噬棉芯,偶尔被两人的心跳声压过去。
还差一点点,最后一点点。
“咻——”。突然一阵穿堂风吹过,粗暴地吹倒了蜡烛,火焰苟延残喘地跳动了几下,熄灭了。
泽宛拉出手了。
一层淡淡的浅灰色钢膜从泽宛拉的指尖生出迅速覆盖至他的整只手臂,他五指并拢,挥刀般向伊葛莱忒劈去。尽管伤口还未痊愈,但伊葛莱忒已恢复了不少行动力,她见泽宛拉攻势凶猛,抄起身后的椅子作盾牌。
“喀嚓——”桦木所制成的椅子被泽宛拉的手刃一分为二,切口平整顺滑,泽宛拉得意地扬扬手腕,无论是木头还是青铜铁器,在他的‘刽子手’前脆弱柔软得如同纸张与豆腐,他就要用这双手切开伊葛莱忒的胸膛!
还未等伊葛莱忒喘过气来,泽宛拉反身转过去,身后的蝎子尾巴高高扬起、落下,发出了雨点般密集的攻击。
为了防御泽宛拉的攻击,伊葛莱忒轻挥魔杖,木头桌子变形收缩至一个圆球,桌上的红葚果与蜡烛滚落在地上被摔烂,犹如溅起的一朵朵血花。接而桌子膨胀形成了一扇木盾,替伊葛莱忒接下了泽宛拉的进攻。
毒刺在木盾上戳开一个又一个小孔,从刺间缓缓滴下的金黄色液体沾上了木头,只见碰触到液体的部分瞬间被消噬融化,小孔逐渐被侵蚀成大洞。
透过慢慢扩张的孔洞,伊葛莱忒看见泽宛拉脸上控制不住的得意神情。「切割者」能将他的身体每个部分变为利刃,再加上丝可品恩毒蝎种族的属性,在这种近身战中他几乎看不到输给伊葛莱忒的可能。
“玛吉娅与绿之神,狂风吐息。”
伊葛莱忒转守为攻,念出咒语。靠近泽宛拉仅剩的一张完好的椅子迅速变身为数把尖长的利剑,腾空浮起随着伊葛莱忒移动手中的魔杖而浮空变换。剑阵兵分两路,一路从正面袭向泽宛拉的脸,一路从他的侧旁展开攻击。
泽宛拉闭上眼用右手侧坚硬的蝎螯挡下正面的攻击,抛飞了剑阵。眼看从侧翼攻过来的利剑将刺进腹部,他不躲也不闪,一层灰色的薄膜以比剑阵更快的速度覆盖了侧腹,"咔嚓"几声,折断了撞上侧腹的木头短剑。
“哈哈哈,没用的没用的,木头对我来说太脆弱了!”
被他正面击飞的几把剑分散开来,从360°不同方向包围了他。哦?泽宛拉心想,她倒挺敏锐,看出来只有被‘暗甲’覆盖住的地方才能变硬,所以打算从不同的方向同时展开进攻吗?这样我来不及展开全身防御。哼!小聪明,可惜我的暗甲的速度要快得多!
果然,在任何一把木剑接触及泽宛拉身体之前,那暗灰色的薄膜已覆盖了他的全身,他的脸颊也是如此,他曲起左螯护住了胸前的红葚果。
毫无死角。
木剑碎裂的碎片簌簌地落地,泽宛拉猛然发力。
被他接触到就糟糕了。
伊葛莱忒低头躲过自左方袭来的左螯,她突然感到头顶风向一变,看也不看屈腿向右侧躲去。左螯攻击落空的泽宛拉中途停住,手刃笔直地垂直劈下,幸而伊葛莱忒反应及时,一缕红发被切下,如柳絮般轻飘飘地旋转着落下。
两下攻击都被躲了过去,但泽宛拉并不着急,因为在伊葛莱忒闪避的方向,他的右拳正等着她!
“刺啦——”他感到一团结实的物体撞向了他的手臂,迫使他改变了挥拳的方向。定睛一看,伊葛莱忒不知何时操纵落了一地的木头碎屑,将它们紧密地聚集在一起形成了一个不过拳头大小的圆球,从下方撞开了他的右手。
趁右手落空的空挡,伊葛莱忒已与他拉开了几步的距离。
蓝色的魔法能量再一次在泽宛拉的手中聚集,当初在学庭学习时,他算不上是一个擅长「元素操控」的学生,老师总说他不够耐心细致,利用魔法因子与元素产生共鸣是一个精细活儿,而泽宛拉粗手粗脚十分莽撞。所以在他操纵下的元素就如他的「灵魂文字」一样,以毁灭为目的,莽撞地试图横扫一切。
余光瞥见火光闪烁,伊葛莱忒惊讶地回头,只见医务室中的蜡烛一个接一个滚落在地,烛头却不约而同地指向同一个中心。火焰如流水一样汩汩流出,顺着地面汇聚在一起,形成一团更加猛烈燃烧着的巨火。
泽宛拉冷笑一声,攥紧拳头,蓝色的魔法能量从指缝中被挤压出来。巨火凌空腾起,看不出是什么形状,似兽非兽,有动物的五官却没有动物的外形,倒像是被毁容的一头猛兽的头颅,细想之下更觉恐怖。“尝尝我的「元素操控」?”说罢,他挥动手臂,巨火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袭向伊葛莱忒。
阵阵热浪扑面而来,来势猛烈似乎吞没了路径上的空气,伊葛莱忒刹那间觉得难以呼吸。
“你的水元素在哪里呢?使出来看看呀。”泽宛拉没忘记顺便嘲讽伊葛莱忒。
少女镇定地眨眨眼,在烛火尚在汇聚之时她就想好了对应之策。首先是绝对不能再使用木头作为防御了,易燃的木料只会助长火势。其次她现在身处医务室的角落,背后便是墙,正面迎接火焰攻势无疑是个愚蠢的举动,况且她还需要时间,才能完成对水元素的利用。
她是一位专精魔法的女巫,没有人比她更了解魔法师们的软肋。许多时候,与对付其魔法,不如对付使用魔法的人。
近了近了,泽宛拉不禁窃喜,眼看巨火的攻击即将吞没伊葛莱忒娇小的身影,他的脚踝却传来皮肉被划开的疼痛,“妈的怎么回事?”泽宛拉低头一望,看见先前几枚并未彻底碎裂的木剑正凌空浮起,在伊葛莱忒的魔杖操纵之下深深扎进了他的双脚。
疼痛沿着脚部的神经传递到大脑,伴随着汹涌的愤怒。泽宛拉低身拔出带血的木剑,又是一阵酥痒灼辣的钻心之痛。被愚钝的钝器击打所产生的伤口也许伤势远重于被小而尖的利器刺伤,但论疼痛,前者远远不上后者,正如人们可以忍耐被木棍击中臀部,却无法想象一根细针刺进指甲皮肉之下一样。
伊葛莱忒趁他解除「暗铠」使用魔法之时展开了攻击,虽然无足轻重,但却扰乱了泽宛拉的注意力。在他吃痛羞恼之时,巨火无声无息地消失了。
泽宛拉大惊,摊开手掌试图重新让巨火凝聚,却徒劳地发现他越是焦急,越无法击中注意力。蓝色的魔力能量时强时弱,如同老翁试图操纵暴风雨中的孤零扁舟,力不从心。
“泽宛拉,你不适合「元素操控」。”伊葛莱忒叹息般的摇头,“你没有专注力,所以才会顾头不顾尾,又缺乏精细的耐心,你看,现在连能量也无法聚集。”
“闭嘴!”泽宛拉涨红了脸,“你他妈懂什么?”他狂怒地挥动两只巨螯,那就用最简单粗暴的方法好了。
泽宛拉的攻击犹如狂风骤雨,但伊葛莱忒却像风雨中的一枚飘摇的树叶,随风而动。虽然看上去她处于十分被动的地位,然而却没有受到实质性的伤害。
泽宛拉十分恼怒,明明人就在前方几步之外的距离,却怎么也打不着她。
伊葛莱忒的动作并不算敏捷,好几次泽宛拉的手刃贴着她的脸颊擦过去,然而恼人的是她从未停下手中轻挥魔杖的动作。不是控制房间中的木制物品组成盾牌抵挡住泽宛拉的攻击,就是故技重施,攻击对方的出手的部位迫使其改变方向。
“妈的,有种不要搞小动作。”几番回合下来,泽宛拉有些气喘吁吁,也不知是因为体力消耗还是起伏不平的情绪所致。
“光逃可没用啊。你以为凭借躲闪就可以赢了吗?是不是忘了这次较量获胜的条件?”
泽宛拉没有说错,胜方需击碎对方放在身上的红葚果,然而伊葛莱忒只是做出躲避的动作,自剑阵失败以后,她再也没有尝试新一轮的攻击。
情况对我还是有利的,泽宛拉心想。让她躲吧,她能躲到什么时候呢?只要一次攻击中了我就能让她受伤,如果运气再好一点,一次攻击就可以让我获胜。现在要做的就是让她露出破绽!
于是泽宛拉出言挑衅,“对了,你不是说要用水元素击败我吗?不打算兑现一下你的狠话吗?”他皱起鼻子,挤出让人讨厌的皱纹。
“......你太过愚钝了,泽宛拉。这就是你失败的理由。”
“你说什么?”泽宛拉挑起右边的眉毛,伊葛莱忒看起来一点也不慌张,反而是在用教诲的口吻与他说话,尽管他觉得对方是在虚张声势,但泽宛拉的心中越来越没有底。为了消除或者说掩饰心虚不安,他摆好架势,举起一双大螯冲向伊葛莱忒。这一次,女孩没有躲闪。
哈!她打算放弃挣扎了吗?窃喜的念头闪过泽宛拉的脑海,闪着寒光犹如一把大剪刀的大螯袭向伊葛莱忒,离她越来越近,他要在切碎她身体的同时顺带切碎红葚果。毕竟他们早就说好了,在比试中受伤谁也不能怪谁。
“别动。”女孩轻启唇齿,淡淡地说。
下一个心跳的瞬间,泽宛拉僵在原地,他的上身前驱,挥出去的右手悬停在空中,离伊葛莱忒的身体只有几厘米。“这......这是怎么回事?”泽宛拉十分震惊,他试图用力移动自己的身体,却感到仿佛被什么东西牵引着一样,动也不能动。
现在的他,就像是关节被灌满的砂石堵住的木头玩偶,身体不听从意识的使唤。
“你......你他妈对我做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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