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缓缓的睁开双眼,模糊的视野中,焦点忽远忽近。
我隐约看清,身前是一片红黑二色,极具未来感的流线型超跑内饰。头顶倾斜到几乎水平的挡风玻璃外,耸立的高楼如钢与玻璃铸造的刀剑般夹道而立,耳畔响起如野兽山呼般的吼声,那是V10汽缸全速奔袭时的沉雄轰鸣。
我缓缓偏过头,只见自己的右侧,一个精灵般的女孩子坐在主驾位上,蜜银色的长发如瀑布般挂落,湛蓝的眸子里水光潋滟,一身溅满血污的黑色紧身战衣,像是刚从红色染缸里捞出来。
我再缓缓低下头,发现自己身上也穿着类似的黑色战服,只不过胸口的地方破开了一个血窟窿,殷红的血浆正从那里肆无忌惮地汩汩溢出。
啊,我想起来了……我快死了。
“熙熙……我有点困了……我先睡一会…………”胸口并没有剧烈的疼痛,只是觉得有股彻骨的寒冷,在渐渐渗透我的四肢百骸。
“死老哥,你不准睡啊!”主驾上浑身血迹的少女以痛楚的嗓音喊道。
“你想想啊……龙死掉了,屠龙者的使命不就完成了?”我的口里溢出糊状的血沫,四下流淌的血水也将跑车的真皮座椅染得一塌糊涂,“熙熙,你会成为名副其实的屠龙英雄,名震整个巫师世界……这是好事,老哥跟老爸都会替你骄傲的……”
“我告诉你,你不准死!校长给我的作业就是看顾好你,你要是人都没了,我要被猛扣学分,毕不了业的!作为哥哥你得为我的毕业负责!”
“你真是……难为死你哥了…………”我痉挛一般,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生命的能量已经逐渐消退,黑暗里的死神正在我身后蠢动,摇着手里寒光凛冽的镰刀。
“再快一点!”一个急弯后少女再次踩下油门,隆隆的轰鸣声如同她的咆哮,“破车啊,你可值两千万啊,就算是死神你也得给我甩掉!”
我最后眯起眼睛,看向那个哪怕浑身浸染在浓稠血污里,都依然高洁无比的少女——她是那么的倔强,那么的不屈,满身都是英雄胆魄,俨然如百年战争中那个披挂银甲,为法兰西带来胜利之光的圣女。
时速近四百公里的钢铁怪物在迪拜下城的马路上劫掠而过,沉雄的吼声震彻沙城的彼端,它竞速的对手是时间,是死神,是命运的诗篇里早已写就的悲伤结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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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个激灵,睡梦中只觉一股重压袭向我的腹部,八块腹肌都凹进了肚子里,顿时我睁开双目惊叫道:
“我去,鬼压床?”
“鬼你个头!死懒鬼,起来啦!”
来自我身上的一个声音,嗔怒地呵斥道。
“什么鬼……”我烦躁地揉了揉眼睛,抬眼望向这莫名出现在我身上的不速之客,下一秒就凝滞住了呼吸。
精俏的蜜银色长发披落雪颈,剪齐的刘海两侧蓄着稍长的两绺额发,上面各扎一只粉色的蝴蝶结。
羽扇般的长睫下,两颗靛蓝色糖果般的瞳仁闪着夺人的珠光;水嫩的小脸上,如雪如棉的弹滑肌肤隐隐透出一抹酡红。那剔透的唇瓣彷如樱花味的果冻,让人忍不住想咬上一口,再加上唇底两颗收不拢的虎牙,简直可爱到了犯规的地步。
这个精灵般的女孩子,着一身造型简洁的粉红色睡衣,褶边的设计十分甜美。不过再精巧别致的设计,充其量也不过是对那绝类美貌的衬托而已。随着我的视线继续往下,那衣装下摆再往下,冰肌玉骨的双足此刻正隔着薄薄的夏被,跨坐在我的腹部。
这绝对是天使应我睡梦中的召唤从天而降了吧?等等这个天使的脸长得怎么跟某个女魔头有几分相似,是错觉吗?
“你还要盯着我看多久?”
一个清润的话音,把我的意识从云端拉回到了地上。
“你是……我的妹妹,黄漫老师和泉纱雾……不对……你是熙熙?”我惊了。
“才,才不是黄漫老师呢!”伪·和泉纱雾傲娇道,“死肥宅,你到底要在我身下躺多久才肯起来?”
“我不肥吧!况且你这个歧义满满的表达必须纠正一下!我还想问你打算在我身上骑多久?再说你不起来我怎么起来?”我忍不住吐槽道,一睁眼就得进行如此连番的吐槽真是好心累啊,搞得我额角上的细汗都渗了出来,快把美好早晨应有的神清气爽还给我啊!
“那我起来了,你也赶紧起来洗漱,赶·紧·的!”伪·和泉纱雾骄傲地命令道,像个不可一世的女魔头。
话音刚落,她径自站起了身,旋即一脚踩在我的脸上,从上面踏了过去。
踩人不踩脸你知不知道……
我刚隐约忆起昨夜好像梦见了什么,被这一踩,也给打断了。
同处一室的哥哥跟妹妹天天过着甜蜜又羞耻的幸福生活什么的是不存在的,那是隔壁里番缘之空的剧情,我的妹妹虽然有着仙女一样的皮囊但内里却住着一只凶残而暴躁的掠食者,被她蹂躏了十九个年头的我比谁都清楚这一点。一大早的鬼压床也不是什么每日福利,纯粹是女魔头饿得慌了要鞭策她的下仆去给她准备早饭。
唉,家里不是厨艺烂到家的废柴老爸,就是厨艺更烂、烂到已经跟厨房绝交的妹妹,在如此恶劣的生存环境中被动习得了各种家政技能的我,实在可以说是有着如圣母一般无私而伟大的奉献精神。
话说我一会还得去咖啡厅打工呢,今天可是约定的发薪日,可没时间咸鱼在床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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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小星,你来一下。”
扎着一头长发、蓄着山羊胡子的老文青是咖啡厅的主人老钟,他招手叫住面前端着一打码齐的咖啡杯,正欲给客人送去的青年——这个青年,就是我。
说来我这人也没太大的特点,主要也就是器大活好,应聘简历上的个人特长我写的就是体能过人、耐久力强。但其实我并不是什么肌肉兄贵——我属于穿衣显瘦脱了有肉的种类,对,就是彭于晏那种。凭着这过人体力,咖啡厅的外场杂务几乎都被我包揽,业绩简直以一抵五。尽管我并没有因此拿到五份薪水,但老钟对我自然也赏识有加,故此几天前,当我破例提出预支薪水的请求时,老钟也二话不说便首肯了。
老钟从口袋里摸出一只信封递给我,脸上的表情就好像拍给我一块金砖般豪气。我看了眼比我预估的厚度还要薄上几分的信封,这个奸商,敢情预支工资还扣手续费的啊?
心里虽不爽,我还是一脸堆笑地将信封收进上衣口袋,晚班跟老钟告了个假,便三步并作两步跑出了店门。
大约一个钟头后,我便手拎着白色的方形蛋糕盒走出地铁站,直奔家的方向。
今晚这特殊日子可不能回去得太晚,我那不怎么贤惠的妹妹以及教科书级废柴的老爸八成还在家里嗷嗷待哺,眼巴巴地等我这个金牌家庭妇男回去开火做饭呢。
K11这样高级的商场,身为一介穷学生的我还是头一次去里面消费,而这家叫做COVA的意大利甜品店里,好几百块大洋的蛋糕价格也着实不菲——不过我近来追女神已经砸了不少血本,对自家妹妹那边也不能显得太过寒碜,不然又得被她扣上重色轻妹的帽子,各种数落了。
以我每个月极其有限的生活费,还想要靠节流来省出追女神的资金,那就是如字面意义上的要去吃土了。这事儿自然也不可能管家里额外要钱——我家是单亲家庭,老爸在一家市区的星级酒店做大堂经理,每月收入微薄,扣除掉我跟妹妹的学费跟房租,剩下的也仅仅够吃饭了,我便寻了份周末兼职以补贴一下家用。据说老爸早年还留过洋,可到头来还是混得挺潦倒的,一口流利的英语如今也只能派上在酒店里接待外宾的用场了。当然这可能多半归因于母亲难产早逝对他的打击,对于那段往事,老爸讳莫如深,我跟妹妹也从来不多过问。
为了尽可能地抄近路,我钻进一条人烟稀少的巷道。径直走到半截,前路上忽然闪出几个人影,貌似是同辈人,却个个面带煞气,显然是地痞混混一类。
我无意招惹,快步掠过他们的身侧,然而冷不丁地,一名混混陡然用肩膀撞了我一下,我只当没注意继续前行。
“——站着。”身后一个张狂的声音冷冷道。
我回过身怒视着身前混混,为首的一个染着黄毛打着数不清的耳钉,差点闪得我睁不开眼睛。这货半眯着眼打量两眼我,嚣张道:“走路没长眼啊?你他妈蹭脏我衣服了。”
“脏了就回去洗洗吧。”我叹口气,随性答道。
混混伸出一手,晃晃指头,“洗衣费。”
“钱我没有。”我退后两步,将蛋糕盒放在一旁的墙角,“要打奉陪。”
面前一众混混纷纷捋起衣袖,为首的喝令道:“妈的,还挺硬气。哥几个,干他——”
忘了说了,我可是拥有特别的打架技巧的人,一句话惹毛我的人有危险。
为首的那家伙话音没落,我的身姿就化作疾影般一脚猛踏于侧旁砖壁上,整个人身凌空横斜,欺压而去。下一瞬间,尚未弄清状况的他已被我狠劲的一踢扫中左颊,趁他仰面飞翻并顺势抛出两颗门牙的当儿,我已在半空绕过一个弧圈,稳稳落地。
假如这时候旁边正好有个熊孩子惊掉了手里的棒棒糖,我会摆出一个极尽装逼的微笑,低声告诉他:小朋友不要随便模仿哦,哥哥有练过。
余下四人一时错愕,旋即壮了壮胆,抱拳袭来。其中一人飞起右腿直取我的侧腹,被我利落地格挡断下,又一脚拆向他独立的左腿——对手应声四足离地,摔个四仰八叉,因为脑袋先着地了当即摔个人事不省。另一人重拳击出,我只一声冷哼,便挥起右臂迎拳击上,两拳正碰,混混此刻应该会觉得自己的拳头砸在了一根铁杵上吧。趁着他怪叫着甩手呼痛,我续出的勾拳已然砸中了他的下巴,后者顷刻仰倒在地,直翻白眼。
剩下两人惊怒之下,纷纷自口袋里取出弹簧刀,红着眼逼向我。
我举起右手,运起力气——一道道蓝色电弧倏然在我五指间跳动,爆出呲呲的响声。
“要动真格的,我得提醒一声——你们自担后果。”我冷冷说道,“就你们这样的货色,我能打十个。”
“你你你……你就是一年前,那个打起架来浑身冒电的怪胎?”其中一个混混面色顿时煞白如纸,再无战意,赶忙从地上架起三名负伤的同伴,悻悻离开。
那小头目捂着满是血污的嘴蹒跚起身,愤恨地望了一眼我,忽然冲到被搁置在墙角边的那蛋糕盒上,抬起一脚踩下,旋即便随同伴飞也似的鞋底抹油。
我愕然,慌忙赶至墙边拆盒察看,里面昂贵的蛋糕已然面目全非。
不能吧,这是哪门子的骚操作?常山赵子龙的回马枪吗?打不过你就踹你蛋糕,就算是流氓是不是也太流氓了点?还讲不讲一点江湖道义,职业素养了?你是小学生吗?你是小学生吧!
我愤然抬起头,却见那一众混混已经奔逃至街巷的尽头,再难追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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