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一道不悦而酸涩的目光投射到了霏月的身上。
霏月只得一甩长发,终止之前地那个下意识的举措。
换上冷若冰霜的面貌,不带情绪地歌唱。
看到霏月如此迅速地转变神情,风灵不禁想起了霏月上一次带着笑容唱歌的时候。
那是十年之前,风灵和霏月一起,练习声乐。
他们的老师是一名面孔严肃的老头,他终日戴着一副眼睛,背着手走来走去。
“现在霏月开始跟唱……”老师的语气冰冷,仿佛可以把整个冬火城冻住,他弹奏了一段节奏诡异、音程跨度极大的旋律。
霏月的脑中立马浮现出一段五线谱,上面有着一个个音符,她训练了很久,就算是难度很高的谱子,她也可以完美地唱准每一个音。
“嗯,还不错,但不要骄傲。”老师板着脸说道。
完成了跟唱任务之后,年幼的霏月开心地哼着小曲。
“海风轻抚着,她的脸,她的黑发……”她轻轻地唱着,她心爱的民谣歌曲《住在海边的孩子》。
她的脸上,洋溢着可爱的笑容。
听到她的歌声后,老师的目光瞬间变得冷峻。
他冷冷地盯着她。
“霏月……”风灵轻轻推着霏月,轻声提醒他,“老师在看你……”
霏月仍旧沉浸在自己的歌声中,没有注意到老师和风灵。
“你居然唱这种东西!”老师冷声道。
这句话,就像一个可怕的炸弹,落入地面,粉碎了一切能发出声音的事情,所以,四周陷入了一片安静的氛围之中。
安静并紧张着。
平静的冰面下,暗流涌动,终于,冰块破裂。
炸弹再次爆炸。
“霏月,你要知道,我们这里,可是严肃音乐的殿堂!”老师发现自己不知道该如何措辞了,于是他眨了眨眼睛,再喝了口水——这下,他终于想到台词了,“民谣,低俗不堪……根本不配叫做音乐,实属‘声音垃圾’!”
“老师,我喜欢民谣,”霏月不卑不亢,“我喜欢唱什么,那是我的自由。还有,民谣音乐,也不是什么‘声音垃圾’,你不喜欢,不听就行,为什么要攻击它?”
“就那几个和弦套路换来换去……那也叫音乐?”老师的脸涨得通红,他真的生气了,“低俗、媚俗!垃圾!你要是喜欢民谣的话,我劝你别来上课了!”
“好啊。”
霏月转过身去,正要离开。
“霏月!”风灵拉住霏月的手。
“别拉她,让她走!”老师厉声制止了风灵的行为,“被垃圾声音洗脑的女的,肯定是又傻又没有才气,没救了!”
霏月流着泪离开了。
风灵不知道——
霏月家境贫困,霏月的父亲就指望着霏月能够通过学习严肃音乐,走进上流社会,而她的受教育机会,是他用尊严,换来的。
“她终于又在唱歌的时候笑了……是因为他吗?”风灵在心里想到,“她也想做他的……好朋友吗?”
风灵陷入了思索之中,她感到喜悦与忧愁同时包围了她。
白嫩的小脚还在舞台上轻盈地舞动着。
可爱的脚趾,时而收缩,时而舒张。
“呀!”
风灵突然感到脚心一阵疼痛。
她蹲了下去,皱着眉头。
“风灵,你怎么啦?”
霏月急忙放下吉他,跑到风灵的身边。
粉嫩脆弱的脚心,被一块小石子划破了,几滴红色的血液,从肌肤上滑落。
演出只能终止了。
“小姑娘,你的脚受伤了?太可怜啦!”一名大腹便便的眼睛男拍了拍大肚子,“要不要坐上我的轿车,我送你去医院?”
风灵摇了摇头。
“你看你没办法走路多不方便,就坐我的车吧!”眼镜男下意识地用手抹了口水。
“你,走开!”霏月厉声说道,目光冰冷。
“哟,你一个女孩子家还和大爷我发脾气?”眼镜男的脸上出现了怒意。
夹着贪婪的愤怒。
雪歌挤过眼镜男,走到风灵的身边。
“哎嘿!你居然敢挤我?你是什么人?凑到人家女孩身边干嘛?”眼镜男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他大概想装出什么正义凌然的模样……
“雪歌,你终于来了,”霏月抬起头,“还以为你不来呢。人家风灵等了你好久。”
“霏月!”风灵娇声叫道,她一时间忘记了疼,而是觉得脸很烫。
眼睛男在风中凌乱了许久,他把眼睛摘下来又带上了好几次,才不情愿地离开了。
“这个……只是皮外伤,”雪歌瞟了一眼风灵的伤口,“不算严重,处理一下可以好得更快。”
“人家风灵就是在等你,”霏月说,“下面,风灵就交给你了。”
风灵抿着嘴,小脸通红,心跳加速。
“这个……不大方便吧,”雪歌取出了纱布、棉签和一小瓶碘伏,并企图将其递给霏月。
“不。”
霏月埋头收拾起吉他,让雪歌和风灵单独相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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