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阴谋暗涌

秋风回转，时过未迁，一个时辰前。

路清隆曾被罪刹摆了一道，心中忿忿不平，继而来到徐掌柜的暗居，打算与之商量对策。

此屋暗藏于同福商队的宝库后方，外人很难发现此地，且内有俏姿佳人卖骚，酒气财色俱置。

入内，路清隆看着肥头大耳的徐掌柜，虽对其沉溺女色的作风嗤之以鼻，但抵不过徐掌柜对自己有知遇之恩，遂禀报了罪刹在同福中的所作所为。

“可恶！真是反了！那厮真的这般嚣张？”徐掌柜的气愤无处可撒，便掌掴了身边的女宠，“先生，有何法子可替本掌柜出这口恶气？”

数名女宠无故被掌掴，她们深知徐掌柜的脾气，又见路大主簿似乎有要事商议，便悉数退下。

见周围再无闲杂人等，路清隆维持着高冷的表情，拱手说道：

“不瞒大掌柜，方法倒是有许多，但是君子报仇，十年未晚，愚认为此法最可行，且更彻底。”

“先生，请说。”徐掌柜步下软座，将一杯佳酿递予路清隆。

路清隆谢过赠击酒，踱步于厅内。

“所谓君子动口不动手，借刀杀人乃上策。”说时，路清隆的眼神锐利了几分。

徐掌柜不解，遂问刀从何来？况且，罪刹那厮能瓦解幽山黑兽，都邑中还有何人能出其左右？

“这刀，那厮早已亲自送来，而且还是双刀。”说时，路清隆直视徐掌柜，就好像先生有意考验学生的眼神。

路清隆的这番话更加令徐掌柜疑惑，他恭敬地礼请路清隆别卖关子，当中，他对罪刹的怨念迸然而出：

“只有能挫那厮的锐气，先生需要任何疏通之事，本掌柜一定竭尽全力。”

路清隆再次拱手作礼，道：

“劳烦大掌柜向邑主说清，将黑兽的匪首庸尤、必裂两人，换做其他囚犯替之受刑。”

“求我大哥？”徐掌柜顿笑一下，“这事不难，可那两个罪刹的手下败将留作何用？倒不如早早将其押往慎圳监狱，换取我哥的功绩来得实在。”

慎圳监狱，乃联合贸易都邑的大监牢，用于关押重刑罪犯。

凡是在联合贸易都邑内落网的重罪犯，皆会押送至此处，其缘由在于审问其源，查其劣根，再劳作这些曾作奸犯科者，榨干他们最后的利用价值。

当听到徐掌柜的鄙见，路清隆“啧”舌一下，连忙摆手劝说：

“此事万万不可，请大掌柜三思！

若真要押送罪犯换功绩，可用其他罪犯顶替，此举并不会影响徐邑主的权势。

此外，大掌柜，你有所不知。

一年之前，慎圳监狱上任了新的典狱长，此典狱长身份来历不明，又是年轻女子，且性情不言善，更不好财物，以严刑逼供为乐，无法与之疏通。

再者，此女武艺非凡，力压从前诸位典狱长，单凭她一人之力，就令狱中罪囚静若呆物！

庸尤与必裂此等‘良刀’，万不可押送过去。”

难道是那个几年前的鬼丫头？！

徐掌柜心中一怔，三年前，自己曾遭韵粥的“洗礼”，一听那女典狱长实力超凡，不禁以为那女是韵粥，从而心生恐惧。

“先生言之……有理，一切……听从先生吩咐。”徐掌柜轻拭额上的冷汗，“但是，还请先生细说那两个匪首之用。”

见徐掌柜愿意接纳自己的计谋，路清隆兴喜地抚着山羊胡子，徐徐道来：

“黑兽匪首由罪刹所擒，双方肯定存有龃龉。只有大掌柜赐予他们复仇机会，这等匪首定会唯命是从。”

道理徐掌柜都懂，可庸尤与必裂早就被罪刹打得不成人形，倘若要等其恢复，也不知要等多久。还有，这两人根本不是罪刹对手，谈何复仇？

路清隆缓缓放下酒杯，立即看穿徐掌柜心思，继续道貌岸然地说：

“愚曾提过，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如今只要大掌柜肯撒千金，招募些名医异士，这两把刀便会早日锋利。”

一听路清隆又在卖关子，徐掌柜显得有些不耐烦，继而点明要害：“但他们并不是那厮的对手啊。”

“愚可未曾说过让其与之交锋。

只要罪刹不处于茂利本营，茂利商队只不过是徒有虚名的躯壳。届时放任这两匪首在茂利内掠杀，仇杀之咎全归黑兽，而同福之威便能暗存于众。

至于如何调虎离山，愚早得贵人指点，大掌柜请放心。”

说罢，路清隆紧攒袖中的碎纸条。

“妙啊，妙啊，本掌柜即刻按先生指示行事！”徐掌柜感叹路清隆的计划缜密之余，又庆幸当初从流民之地收留了眼前的书生。

“事不宜迟，请大掌柜马上派人通知邑主。”说时，路清隆后退几步，躬身作礼。

正当徐掌柜准备唤人之际，一人风尘仆仆地闯了进来。

“大，大哥？！”徐掌柜一惊。

徐宝隆，即徐邑主，不请自来。

他眼神凝重，扫视周围的“乌烟瘴气”，后，怒视其弟。

得知徐邑主大驾光临，徐掌柜有意无意地亲自收拾现场的女性亵衣，当中不忘给自己亲哥让出主座。

徐邑主体型瘦削干练，与其弟满脸横肉形成了明显对比，若不是他俩对外声称，很难想象这是一对兄弟。

“不争气的东西！你，退下！我有要事请教先生。”刚进门的徐邑主见亲弟这般享乐，又因书册被盗一事而率先责骂其弟。

身为弟弟的徐宝威不敢多语，临退下前，亲自斟满两杯新的佳酿，供先生与亲哥留用。

见亲弟已走远，徐邑主一改之前的威严，突然恳切地对路清隆求教：

“先生，你这次一定得救我。”

路清隆一摒往日的冷静，连忙扶住欲下跪的徐邑主，意识到事情不妙，试问道：

“都邑之中，徐兄已是万人之上，在下区区一介书儒，岂敢受此大礼？

此事真的如此严峻，徐兄？”

“十万火急！我不曾想过，自家底下的丫鬟是北国派来的细作，如今这女细作竟将那‘书册’盗走，万一她将‘书册’成功带回北国解读，我等全要大祸临头！”

路清隆听得云里雾里的，徐邑主便将全盘托出。

一番细听后，路清隆才知道，徐宝隆之所以能在贸易都邑中平步青云，皆因其一直有外族势力支持，那势力便是戎羌族与瀛羸族。

“截今为止，就没有镖人将此女细作缉拿来领赏？”路清隆问。

“自是没有，有的话，我又何必来求先生打救？现在只怕那女细作会用北国的势力作为利诱，策反镖人。

先生，我现在正处于两难。

一是若提高赏金，难免会惹起众多镖人的猜疑，二是怕夜长梦多，恐怕那女细作会迟早逃出广粤。

先生，你是都邑中出名的智囊，我弟弟也承蒙你指导，你肯定有解救之法。”

听完徐邑主的难处，路清隆在此地踱步几番，回忆起罪刹来同福设局拿贼之事，突然茅塞顿开，道：

“天佑徐兄，此事不必担忧，自有人会相助！”

一听路清隆的见解，徐邑主立即将那两杯佳酿捧过来，与先生对酌。

“我不善谋划，还望先生细说。”此时徐邑主话中多了几分镇定。

“罪刹此人，徐兄可知？”

“莫非先生与其有交情？”徐邑主一下子反应过来。

只见路清隆脸上露出少见的鄙夷，但又立即讥笑道：

“区区一介流民，无姓之后，在下怎会认识呢？

只是此人好大喜功，处事全凭一股莽劲，是最佳的利用工具。昨日，罪刹与徐掌柜有所争执，当罪刹得知徐掌柜是徐兄亲弟后，便俯首称臣。

正好，这厮一直想振兴茂利商队之声誉，想必他早已对缉贼还书之事上心，欲将此等殷勤献于徐兄，以作冰释同福仇视的筹码。

徐兄，你这时应该大摆宴席，恭候罪刹的捷报才对。”

徐邑主觉得这话听起来怪怪的，貌似路清隆对罪刹了解不一般，但其话中也不乏道理，只好一笑应之。

有时，福祸未知，尴尬先至。

同样，此时外面传来一阵阵御敌警钟声。

咚~！咚~！咚~！

催命钟声立即震慑两人的谈笑风生。

一位徐邑主的随身护卫，连爬带滚，闯了进来，彷徨地禀报道：

“有敌情！有大敌情！

邑主大人，城外哨骑探报，正有一大批北凛兵甲往都邑广粤前来，暂时未知其具体数量。

他们未曾事先派人送信拜关，又来势汹汹，恐有占城之举。

恳请邑主大人回营，立即主持大局。”

北凛？！

难道是事情败露了，北国来兴师问罪？！

一下子，徐邑主瘫坐在地，机械式地示意护卫退下，禀报的护卫也徐徐告退。

“完了，先生，都完了……定是那女细作的密谋得逞，才引来了北国的兵甲。”

路清隆觉得事件来得突然，又蹊跷，不禁分析道：“以在下愚见，这事倒不像是冲着徐兄来的。”

“怎讲？先生请说。”顿时，徐邑主又恢复了些许镇定。

路清隆扶起徐邑主，帮其拍掉身上的灰尘，边理思路边说：

“一者，书册就在今早被盗，就算女细作有天大的本领，也不可能即时调动出此等数量的北国军。

二者，徐兄你早就打探到，北国军有意出兵剿灭幽山黑兽，此时不正正合乎逻辑？

三者，各国与联合贸易都邑有约在先，贸易都邑大多处于中原腹地，易攻难守，一直不受各国青睐。

四者，阴差阳错，幽山黑兽却被罪刹事先瓦解，而北国军过迟出兵导致吃了闭门羹。

为了保存北凛的军威，想必那领军之人肯定会兵临广粤，想从徐兄这儿赢回几分薄面吧。”

徐邑主愤然挺直腰杆，抖擞精神，惊叹道：“先生所言极是，我这就去准备鼓乐，大迎且犒劳北国军！”

“诶，徐兄，且慢。”路清隆一把拉住徐邑主，“还有一事不得不防……”

路清隆在徐邑主耳边窃窃私语，也不知道路清隆还说出了什么诡计。

片刻后，徐邑主再次赞许道：

“只有先生在，可保我广粤百年无忧啊！”

……

另外的路上，无伤受不了罪刹的赶路速度，被迫在路边干吐。

“人命关天，小粉葛你还有心思在这晕吐？搞快点！”罪刹抱怨道。

“掌柜，我实在顶不住，感觉中午饭都吐了出来，呕~呕……”

趁着无伤呕吐的间隙，罪刹向无伤细说了城外的茂利人员情况，富有正义感的无伤才明白掌柜担忧之由。

顾不上晕眩感，无伤趴在罪刹背上，问：

“我武功一般般，就算去了也帮不上任何忙，反而会显得累赘，掌柜为何要抓我来？”

“……”

倘若真的不得不与兵甲交锋，我还要指望你这小粉葛的“霓虹目”推一手呢！

这话，只在罪刹心中吐槽而发，未敢亲口说与无伤。

霎时间，罪刹想起慷慨之语，便酷酷地诱骗道：

“可笑呐，小粉葛，你可是我的首位嫡传弟子，我大无极的第三代传承。

要想成为独步武林之人，这等事件必须让你事先历练，如此，你便可早日超过那泽婊。

别忘了，你可是有罕见的阳属性！”

得知罪刹如此“器重”自己，无伤一激动，趁着晕眩感，不禁像小孩子那般搂住罪刹的后颈，就像耍累的孩子靠在父母的臂膀。

“你可别吐我身上！”罪刹背起无伤，无奈一叹，遂飞速赶往城外。

越是接近城门，附近的街道越是冷清，那集军的擂鼓声越是更加激昂，都邑中已经很久未曾发生这种状况。

鼓声越躁，罪刹心就越乱。

也不知道城外的兵甲来自何国，为何会这般大张旗鼓来广粤？

等等，兵甲！

还有黑兽寨中的战书！

该不会是北凛的北国军吧……

想到此处，罪刹回忆起自己在幽山上的大新闻，顿时，热汗如雨，步伐不由更快了。

（第一卷完。此卷多为铺垫）

（伏笔处，不知大家看到了多少……下一卷，相国编，武斗与权谋更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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