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术业有专攻（一）

风卷残云，就连桌上的剩余菜肴都被攫食殆尽。

随着罪刹发出一声不由自主的饱嗝，双儿那被噎住的鸭腿肉也顺利下咽。

“之前都讲到哪了？”罪刹问。

“掌柜，之前讲到的就是那个‘五年高手三年脱菜’的流程，还有《坐心忘玄》心法。”

回答之际，无伤非常懂事，他收拾好罪刹手上的碗筷，又给掌柜重新上了杯六安瓜片。

“说起我那套习练流程，这就不得不谈心法与「能人」潜质的关联。

江湖之中，各门派都默认心法的积累是激发潜质的前提，其根据在于，人的「魄力」属性通常有五种，而心法除了分内外家之外，亦分五类。

据我师父的手记曾说，‘从行随属，自心累益，可止伤损，其魄亦增’，也就是指出，一个相应自身属性心法的大成，不仅可永久提高「魄力」的储存界限，还有增益伤阈的作用。

例如，这人的「魄力」属性为金，溢流之气为白色，若他习修金刚类的心法，可提高其内外伤的上限。

如这心法属内家，则内伤上限提高，外家的话则反之。

因此，「魄力」上限高低与「能人」潜质大小，密切相关。

此外，达到「能人」境界之人，可运用自身真气，结合心法的内外家之别，从而炼化出御气与护体两个坚防，以御气抵消内伤，用护体无效外伤。

所以说，多多习练与自身相应的低价心法，百利而无一害。”

说罢，罪刹再次利用夺影流的奇效，塑造出一具假人。

无论罪刹如何出招攻击假人，有护体与御气的保护之下，假人丝毫未损；一旦两大坚防撤去，假人就被罪刹轰成粉碎。

“那我的属性如何？”双儿看着粉碎的假人，急切地问。

罪刹转头诧异，反问她：“当初韵粥没有告知你？不可能吧。”

双儿直言道，韵粥从未像罪刹这般仔细讲解过心法的类别，更未曾提及过「魄力」五类之分。

嗯？

这信息，不禁让罪刹为大师姐脑补用意：

或许，大师姐认为双儿是大家闺秀，也不愿让她过多知晓江湖之事，所以才只教双儿一些粗浅的功夫防身。

大师姐还真不愧是大师姐吖，这种不愿女儿家只身犯险的基本考虑还是有的。

但双儿接下来的一席话，彻底让罪刹了解到大师姐的傲娇所在。

“韵粥小师傅她似乎不善理论，总是亲身示范功法让我自悟，若不是有真迹秘笈作参考，我还真的不懂韵粥小师傅的意图。”双儿又继续补充道。

卧槽，原来是不太会教……

这也难怪，三年前的大师姐除了指点自己同门以外，没有任何教学经验，但是这套体系理论，师父早就讲过不下十遍，按道理，大师姐应该会讲与双儿听才对。

一定有隐情！

心中吐槽过后，罪刹追问起当初韵粥真实的授艺实况，双儿也一一如实道来。

“……”

果然，细问之后，罪刹掩面苦笑，推断是大师姐过于小心眼，她应该是觉得，双儿与她有些一样的属性，便显得自己不出众，故而不谈五行之论。

见罪刹不再赘述，只是在独自喃喃自道，双儿再一次问起自己的属性如何。

罪刹见状，左手捏下巴尖，向无伤邪魅一笑，“小粉葛，拿玉佩出来。”

透过掌柜别有用心的眼神，无伤瞬间明白罪刹接下来的意图。他便摸出义父留下的玉佩，将其挂在双儿颈上，然后笑嘻嘻地搓手。

望着露出龌龊痴笑的两师徒，顿时，双儿浑身不自在，觉得事情并不那么简单。

“你们想干嘛？尤其是你，你搓着手干什么？”双儿指责无伤的奇怪举措。

无伤借助此时罪刹的威势，有意“回敬”双儿之前的刁难。

“没什么，我也没想干什么。”无伤指着她颈上的玉佩，掩笑着，“这只是无极入门后的第一项试炼，你就好好享受这‘第一次’吧，嘿嘿。”

“你！……”

双儿被说脸通红，因为自己现在是被锁链捆在房柱上，鉴于无伤早前多次轻薄自己，很难料计他会不会再次做出什么过分之举。

“马上放了我！……”

双儿故作凶相，龇牙咧嘴，对着无伤吼道，但是忽略了罪刹的行踪。

殊不知，罪刹已经瞬间往返了房外一趟，为双儿带来了几只“有趣的玩意”。

片刻，双儿咒骂之际，只感觉到一阵骇人的触感从脸上传来，似乎有三只玩意透过扎皮的爬腿，将恶心的触电感植入自己的心髓。

当几条微微弯曲的触角映入双儿的眼帘，绝美的女高音，由此诞生。

“啊——！！！”

(;´༎ຶД༎ຶ`)

是蟑螂恶霸！

刹那间，比韩红老师《青藏高原》还高音的音波冲击着两师徒的耳膜，桌上的瓷碗应声俱裂。

受不了这等女高音，罪刹单手捂耳，立即指向双儿，“诡道之二，追！”

啪！啪！啪！

三只小强随之灰飞烟灭，双儿的“音波”才能以消停了些，可哭喊声依旧不断。

手忙脚乱之中，肇事的两师徒一时间慌了手脚。尽管无伤指着变得七彩的玉佩，竭力解释缘由，可啼哭声始终略胜一筹。

无奈之下，罪刹忽然记起师父曾有一招专门应对女孩子哭喊的秘技，便伸出右手，慢慢接近啼哭的双儿。

这可是师父杀手锏，专门对付年幼师姐们的独门秘技，就连当年的韵粥也甘拜下风。

随着一阵快且有节拍的抖动，罪刹以右手的收合节奏，令双儿的哭声变得滑稽可笑。

“哦哇~哦哇~哦哇~”

双儿越是哭得凛冽，这洗脑的“哦哇哦哇”声越是魔性滑稽，最终双儿抵不过自己的魔性呐喊，率先岔气而笑。

同样，不明觉厉，无伤也被逗得笑岔气，莫名的欢乐弥漫至房间外，打鸣般的笑声由房间内传出。

“老大你太过分了，居然用那么恶心的东西吓我，噗……哈哈哈……还不让哭！”双儿哭中带笑，自己被自己逗乐。

罪刹始终不敢轻易放下右手，继而耐心解释之前的缘由。

无伤捂住自己笑歪的嘴，将那变得七彩的玉佩交给罪刹，而双儿一看见那玉佩便回忆起蟑螂的恶心，不禁再次大哭。

“好啦，别哭行不？”罪刹双手捂耳，似笑非笑，“双儿你想要什么补偿，说出便是。”

说时，罪刹心中不得不佩服自己师父，应对一个“泽婊”都这么难，师父竟然能一拖六，真心不容易。

得知罪刹愿意以奖赔罪，双儿哽咽着，用肩膀拭去脸颊的泪痕，侧头低问：

“真的？”

“当然，我会骗你这个泽婊么？”罪刹缓缓松下捂耳的双手。

“那我要一本武学秘笈，要无极中的真传本。”双儿委屈地顿了顿，“最好是不太难学的。”

真是爱哭的孩子有糖吃，哦不，是有秘笈拿。无伤被双儿的操作骚到，不由望向掌柜。

罪刹先是一愣，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什么。

唷？

你还想提前预习“课文”是吧。

罪刹愣笑一阵，转而望了一眼那俱裂的瓷碗，“好好好，我认栽。”

说罢，罪刹去了趟自己的寝室，又光速返回这房间，将一本秘笈塞到双儿的后颈内。

这时，无伤有些眼红双儿的收获，也想跟罪刹也讨要一本秘笈。

可罪刹像是开了天眼，率先靠近无伤，借助身躯的遮挡，从背后偷偷给无伤递了一本书。

噢！

一摸到类似书籍的轮廓，无伤立马悟出罪刹的意思，会笑过后，无伤便将书籍藏在自己身后。

“老大，你赠予我的是什么秘笈？”双儿扭动着身躯，企图抖落颈后的秘笈。

“等范庄主来了以后，你自然就知道。”说时，罪刹拎起那块玉佩，“双儿，你与韵粥一样，是罕见的阴属性。”

双儿不解，罪刹为其详细说明一番。

总结出，阴属性可随意切换五行，虽然不能同时用出一主一辅两种属性，但避免了阳属性的糅合缺点，可将单一五行发挥极致。

“哼哼，听到没有，小无伤，小师弟，我可是罕见的苗子呦！”双儿仗着颈后秘笈，得意地向无伤炫耀。

“失礼了，我可是跟掌柜一样的，同为阳属性。”无伤谦虚地回应，暗讽双儿的无知。

双儿不相信，快嘴反驳无伤胡说，无伤觉得她无理取闹，便回了嘴。

见两位小徒再次斗嘴，罪刹认为他们因各自拿到了功法秘笈，从而对自己接下来的武学讲义不感兴趣，便说道：

“好了，别吵！

对于我这套‘五年高手三年脱菜’的流程，在武学方面，我建议你们先从心法上下功夫，剩下的我会日后再讲。”

自己的末端语气，像极了当初无极创派祖师的口吻，这无意中让罪刹铭记起师父的劝善。

罪刹一想到已经赠予两位憨徒秘笈，但见他们行事并不稳重，只好道出逆耳之言，以正视听：

“最后，我告诫几句。

武学，可谓‘无所不用其极’。

其来由源于沙场，尽管它披着‘强身健体、除暴安良’的美化外衣，但它的本质，终究是杀人技！

然而，道常无为而无不为。

至于个中尺度，你俩自行拿捏吧。”

被掌柜这么一补充，伤、双两人忽觉各自的秘笈格外的沉重，一时之间，也就少了几分争斗的傲气。

罪刹见他们不再斗嘴，会心一笑，语气突然一变，又将违和的气氛拯救回来。

“这反应，很好！不枉我一番唇舌！

此外，我就想问问，你俩对三式了解多少？”

无伤与双儿齐齐摇头，暴露出一副“这还要讲究，练就完事了”的窘样。

“不出我所料，你俩果真是莽夫。

且听我道来！”

只见罪刹捋起双袖，用真气凭空写出一些浮动字迹。

“三式可分卜卦、易道、疗咒。

能利用自身「魂炁」者统称「异士」。

「异士」者非莽夫能成，这是个极其看聪颖吃饭的本领，因为这需要读懂大量的文献。”

说到此处，双儿打断，问：

“这也没有什么特点，不就是笨的人学不会嘛。”

罪刹摆动食指，摇头道：

“非也，三式如同文识之人那般高傲，与其说你去学，倒不如说，是三式在挑人而授。

比如，像我这样的博学之人，只会易道，三式中的卜卦与疗咒，无论怎么学也学不会。

而像我二师姐戎茸那般的金刚莽夫，她却懂三式中的卜卦。”

听罪刹的描述，两小徒霎时间鸦雀无声，双方都在瞪着对方。

罪刹看出无伤与双儿的心思，从袖中拿出一物，介绍道：

“此乃我有三师姐祛薇研发的奇效墨水——耕墨。这墨水可鉴定三式的资质，只要滴在人的眉心，一会儿就显露结果。”

罪刹这般诱说，弄得无伤与双儿跃跃欲试，可他们谁也不想第一个去试，生怕后者会比前者效果好。

见两小徒不愿敢为人先，罪刹拿出耕墨，甩了两滴至两人的眉心，趁着显色的间隙，配合那浮动的字迹，继续讲解道：

“卜卦的分类多不胜数，有人认为这是一种比较鸡肋的三式，但是，倘若给你一种能事先知道赌局输赢的卜卦，会如何？”

“这就有说法了。”无伤抢话，他仰着头，怕耕墨滑落，“掌柜，那为何不叫戎茸师伯去卜卦，测算师祖的行踪？”

罪刹听后，只是冷冷道：

“戎茸那憨憨只会卜卦姻缘，不懂卜去留。况且，七斗一直不知师父的本名，更不用说生辰八字。”

这次轮到双儿发问，同样，她也仰着头，“老大，你擅长三式中的易道，易道是何物？”

“易道可分诡道、律道。之前泽婊你用的‘完壁不破’便是律道，诡道有三十六种，都是进攻手段，而律道有七十二种，主要用来限制对手。”

明明还有一种，只是掌柜不愿讲及。无伤心中嘀咕道，暗爽自己比双儿懂得多。

“泽婊？！什么时候开始，双儿也有了外号？”双儿见罪刹这般称呼自己，显得有点不高兴。

罪刹坦言，这是无极中对女后辈的昵称，不带贬义。

当无伤了解到外号的含义，终于也问起，为何罪刹会一直称他为“粉葛”，而罪刹就慌称这是无极中对男后辈的昵称。

时限已到，滴在无伤与双儿眉心的耕墨开始如色谱般离层。

罪刹注意到这情况，继而介绍：

“你俩的眉心上的耕墨开始显色，如有红色分离而出，则表明你有学卜卦的资格；如有黄色，则是易道；若有蓝色，便是疗咒。”

紧张而好奇，无伤与双儿连忙互相对望，面对面如照镜，都想知道对方的显色结果。

阿嚏！

突然，双儿一个喷嚏，喷飞无伤眉心中的耕墨。

接着，她便不好意思地憨笑，缓解尴尬的气氛。

随着双儿的憨笑，罪刹与无伤发现，双儿的耕墨泛出黄、蓝两色。

不甘心的无伤随即望向地上，望向那滴属于自己的耕墨，可惜它十分不争气，只显淡黄。

“掌柜，这不公平，双儿将我的耕墨喷走，我恳求重测！”说罢，无伤有点飘了，有意抢夺罪刹手上的耕墨。

这哪到你这小粉葛放肆？罪刹一招便将无伤制服，且劝说道：

“耕墨色散之际，其结果已定。

小粉葛你也不用灰心，你与我一样，天生注定只能学易道，这根本无伤大雅。”

“可是……”

争执劝说之时，那滴躺在地上的耕墨，其边缘莫名冒出极少红与蓝，与之前显露的淡黄融合，再次乖乖重回墨黑。

可惜，这一过程，三人根本没有注意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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