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闻道有先后（二）

房间内安静了许多，只听见潺潺的续茶声。

眼见杯中的茶叶被热烫的甘泉托起，茶香飘溢整个房间。

但见罪刹握拳运功，从他身上流露出来的透明真气幻化成一具半透明的假人。

“江湖上的武学可分为内外两家，内家功法可致对手内伤，外家的则反之。

各门各派的功法多不胜数，若要一一论述个中的裨弊，恐怕十天十夜也难以道尽。

依我在无极中的武学造诣，掌柜我可以深入浅出地为你俩说说武学心得。

咳咳，一个功法厉害与否，往往取决于使用者能否满足功法的发挥需求——

例如，你俩都会的『追风云环掌』，此招乃无极中的低阶内家掌法，其意在于封穴打远，只伤四肢而不伤内脏，让对手知难而退。

倘若使用者满足了『追风云环掌』所有的发挥需求，此招的威力便迥然不同。

中招之人首先不能脱离此招的掌劲范围，而且使用者的每一式命中掌击，都能短时间内封住对手的内家功法。”

语毕，可见罪刹拨掌发招，对假人用出『追风云环掌』，被击飞的假人仿佛撞上一堵空气墙，然后徐徐滑落。

无伤与双儿两人定睛细看，发现半透明的假人身上残留着罪刹的略透明真气。

并且假人的十二经络中的手少阴心经恰恰被这真气所堵，因此假人的周身经脉运转不畅。

经过罪刹这般示范，双儿才知道是自己的『追风云环掌』没有练到家，要不然，之前与无伤那小色狼的对招，肯定能狠狠制裁他。

“老大，那如何才能满足功法的发挥需求？是天赋吗？”双儿不解地问。

罪刹笑了笑，细说道：

“天下间有那么多的功法，自然，不同的功法其发挥需求也不尽相同。

有的需要知晓某些运功诀窍，有的则必须拥有某种天赋，还有的就视情况而定。

但殊途同归，首要条件就是会利用真气。

您们两个的「能人」潜质尚未觉醒，要想打出十成威力的『追风云环掌』，恐怕只能望洋兴叹。”

一说到「能人」潜质，无伤就急了，他的眼珠子疯狂左右乱瞟，结合罪刹之前讲述的幼年七斗事迹，问：

“掌柜，大师伯她年幼时就能技压掌门级别的高手，她定是早就达到「能人」的境界。

虽说世间上能完全激发「能人」潜质的方法尚未明确，但无极当中肯定有激发「能人」潜质的另类捷径。

不然，年幼的无极七斗怎可能完胜一派之宗呢？”

未等罪刹回应，《坐心忘玄》四个大字在无伤的脑海中闪过，他立马自以为是地补充道：

“《坐心忘玄》心法！就是这个！”

罪刹听后，摆出一副疑惑的表情，片刻后，只是轻微摇头，遂说出证据来推翻无伤的猜想：

“很可惜，并没有什么捷径可言，这个《坐心忘玄》心法，仅师父、韵粥与我得以大成，其他师姐只会一些。

此外，我就纳闷呢，你这小粉葛怎么老是惦记着《坐心忘玄》心法？”

得知此等心法居然不是激发潜质的关键捷径，无伤的心情犹如晴天霹雳，一下子跌进深谷。

双儿在一旁不明所以，见他们谈起这心法，因好奇这心法的命名玄幻而追问起来由。

为了端正两小徒急学求成的态度，罪刹离座站立，并语重心长地解释道：

“世人都皆对高阶的心法趋之若鹜，可谁又愿意承担八脉俱断的风险？

不仅仅是心法，绝技、招式、身法在突破瓶颈时同样潜在着走火入魔的风险。

求学修武，最忌惮就是浮躁。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水滴石穿非一日之功，由量变到质变，积累是非常关键嘀！”

话已至此，无伤与双儿似乎并没有罪刹的言语所说服，反而露出一副“你这么强所以你说什么都是对的”的样子。

罪刹扫视两憨徒的表情，无奈苦笑，认识到处于青春期的两位小徒多少会存在些叛逆心理，便改为严肃的口吻，说：

“说起《坐心忘玄》，此乃我师父独创的高阶心法，属无极中最难功法之一，其习练门槛之高，凡人难以想象。

现在你们两个只算是初出茅庐的江湖小虾米，仅懂我大无极中的一招半式，没有扎实的基础就想异想天开？

且不说习练的风险代价，若无真传手记作表，单凭口述传授，就算给你们100年时限，也未必可以练就一章！”

越说这心法难度高，双儿越是对此心法感兴趣，她挣扎了几下锁链，问起真传秘籍的下落。

听掌柜这么一说，无伤更加郁闷。

他早就得知师祖之事，如无意外，这《坐心忘玄》的真传秘籍应该随师祖的失踪而失传，因此他显得更加惋惜。

可谁知，罪刹一转身，却说：

“真传手记，一共一式七份，由我留守在无界山的四师姐——音蒲，所保管！”

“什么？！七份！”

无伤与双儿异口同声地喊道。

望着两人想要却得不到的样子，罪刹故意吐漏真传秘籍的下落，心中暗自乐道：

这两个愣头青，就算给你拿到真传又如何，不认识简体字就不可能读懂！

日后要让这两个憨徒完完全全顺服我意，看来还得靠这《坐心忘玄》的真传手记吖。

思路已定，罪刹优雅地抿了一口茶，清了清嗓子，又开始论述起武学的见解：

“言归正传，之前说到功法的发挥需求，现在我便讲讲功法习练进度快慢的事宜。

经过我多年来对功法的参透，可总结出一套‘五年高手三年脱菜’的习练流程，此套流程由我师父的授业风格改良而得来。

年幼的七斗之所以能力敌掌门级别的高手，皆因此习练流程。”

见掌柜透露出习练流程，无伤的小心眼开始暗指罪刹的话语前后不一：还说无极中没有另类的捷径可言？

随后，无伤被罪刹的话挑逗得不行，便插上一句：“那掌柜与师伯们激发「能人」潜质用了多长时限？”

只见罪刹伸出一根手指，但他又突然挺直大拇指，回答：

“大半年吧，准确来说是7个月。”

7个月？！

终于，双儿也忍不住了。

她问：

“具体是怎么做到的？师祖的授业能力为何这么强的？”

罪刹看着两小徒无比渴望的眼神，还有那无尽崇拜的表情，便得意地回答：

“我师父并不是什么肉眼凡胎，他深知各位徒儿的天质如何，因而因材施教。

无极七斗入门之际，都会先扎根基、积累低阶相应心法一年。

由于有师父这样的名师指导，各弟子练就心法的进度比常人快得离谱，短短一年间，我就有20多个低阶心法大成。

之后，便是进行激发「能人」潜质的特训。

当初，师父是逼我独自在「盘兽高原林」里求生，为期6个月。

我实在是佩服当时师父的心大，居然不怕徒儿被异兽擒食。就这样，在无形之中我被完全激发出了潜质。

如今回首细思，这种做法赌博的成分太大，绝不适宜于你俩。

况且，异兽的凶猛并不是开玩笑的，早在几百年前，异兽便是这世道上的霸主，这事你俩应该早就从先辈那儿听说过。”

无伤与双儿同意地点了点头，其中，无伤留意到一些不吻合的信息，便挑出端倪：

“掌柜之前可是说7个月的特训时限，但实际上却为6个月。

那多出来的一个月有何奥妙？师伯们也是靠这般特训而激发潜质？”

见无伤这般提问，罪刹深知这小粉葛有留心听讲，便会意一笑，但自己又记起四师姐的黑历史，不禁带着笑腔回答：

“当然是一样的。

6个月只是一个限期，若限期内依旧未能激发潜质，师父他便会亲自到「盘兽高原林」找人;如果徒儿提前激发了潜质，师父他也会提前去找人。

无极七斗之中，各人的完成时间皆不同。

首先，我排第一，半个月就达成目的，其次，便是韵粥，她用了一个半月。其他师姐则用了2到4个月不等，唯有四师姐音蒲她例外。

当初特训之日，期限已过，师父按照惯例去「盘兽高原林」找人，但是找了一个月也没有任何收获，便急坏了。

后来，偶然之间，韵粥在无界山的某处发现了音蒲，原来她早就逃回了无界山。

因为音蒲害怕此事会被师父责罚，所以逃回无界山后并没有及时现身，而韵粥在押送音蒲回师门之际，哈哈哈……”

突然，罪刹放声大笑起来，不知为何，罪刹的笑声传染至两小徒，无伤与双儿也渐渐莫名地笑了起来。

“音蒲师姐她…她哭得满脸鼻涕，泪水与口水浸透全身，此时居然被完全激发出「能人」潜质，这让师父他哭笑不得。”

一则异闻道尽，三人的笑声也逐渐回复平静。

双儿觊觎着无极的功法，开始追问习练流程的详细。

见双儿追问，罪刹再次正经起来，继续讲解道：

“我的那套‘五年高手三年脱菜’虽然只是理论没有实践过，而我又不像师父那般厉害。

但是，可行性非常得高！

我从音蒲师姐的事迹中可猜想到，激发「能人」潜质的方法，极其可能是逼迫人体的某项机能达到阈值，或许还有加上某事件的催化作用。

其次，我大无极中的技艺与武学，皆是从百家学派与众多武宗中改良糅合而来。

只要你俩乖乖听从我的吩咐，遵循我的修习进度。

我敢保证，不出三年，你俩可以独步武林！”

虽然听不懂罪刹前面的话，但一听三年内可以独步武林，无伤与双儿兴奋得像两只使劲摇尾巴的小狗。

见自己的言语开始奏效，罪刹又补充道：

“还有，如果你两人之中，有人超纲达到预期效果，率先激发了「能人」潜质，我便将《坐心忘玄》真传秘籍呈上，并亲自指导这独一无二的无上心法。”

真的？

无伤见状，尽管罪刹杯中之茶还有大半，但献殷勤的冲动无法阻止无伤继续为自己师傅续上一小点温甘泉。

而双儿就比较惨，因为她被锁困在房柱上而无法表达自己愿意忠从掌柜的意愿，要不然，双儿早就溜到罪刹座位身后，为他槌骨松筋。

望着忽然乖巧至极的徒弟，罪刹内心很是高兴。

正所谓居安思危，罪刹忽然发觉情况不对。

都与两小徒侃了这么久，怎么还不见范庄主过来赎人呢，莫非秋枣在路上遇到麻烦？

还有冬橘人呢？

到快到中午饭点了，按道理冬橘应该会过来通知我用膳才对。

思虑几许，罪刹望向窗边，窗外阳光依然明媚，鸟声依旧悦耳。

“掌柜？”无伤察觉罪刹走神了。

“哦，现在我有点小饿，等一会吃完午饭后，我再跟你俩细说一些武学纲领。”

突然。

没有任何征兆，有几位女伙计捧着可口的饭菜进了房间。这几位女伙计正正是罪刹之前从幽山黑兽救回来的女奴，现任冬橘的下属。

无伤也不客气什么，抓起碗筷就开吃，只是罪刹目不转睛地看着捧饭菜的女伙计，欲言又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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