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究竟是谁上当了？

罪刹亮出羽扇，用之轻轻点了范无双的头，胸有成竹地说道：

“丫头，你先别哭，我已有良策保你无忧。但你必须承诺，接下来，我所问的每个疑惑，你都需如实回答我！”

得知罪刹愿意给自己解忧，范无双破涕为笑，嚼着香辣的饭菜，乖巧地点头。

为了彻底了解范无双的来历，罪刹追根溯源，提出第一个问题：

“首先，丫头，你先见了韵粥，为何会知道我与韵粥有所关联？按道理，韵粥不会跟你提起师门之事。”

范无双咽下食物，回答道:

“韵粥小师傅的确没有提及任何师门之事，但她总是戴着一副有鳞角的黄色龙头面具，而面具上刻着几朵特殊祥云图案，正正如同掌柜你那大氅背后的纹绣！

昨日在城门关外，我亲眼见到掌柜在教训同福的那头猪，又认出掌柜大氅上的纹绣，便猜测罪刹掌柜与韵粥小师傅应为同门。”

「囚牛笼心相」？原来师父这一护具在大师姐手上，难怪一直找不到。

罪刹明白个中缘由，稍稍看了无伤一眼，接着提问：“丫头......”

范无双连忙打断罪刹的发问，持着韵粥弟子的身份，开始与掌柜套近乎：

“其实，掌柜可以称我为无双，或双儿，韵粥小师傅也是这般称呼我的，而且我还知道，我爹爹与掌柜似乎有交情。”

说时，双儿用眼神暗示着罪刹身上的衣服用料。

顺着双儿的视线，罪刹心中再次佩服这丫头的牙力与情商，情不自禁认为大师姐也是被她哄得不行，从而愿意教她武学。

随后，罪刹露出欣赏的微笑，继而问道：

“嗯~，双儿，我看你的长相颇有些外族人的轮廓，而范庄主他是个地道的华黎族人，那么，令堂贯籍属何处？”

见罪刹问起自己的娘亲，双儿咧嘴嬉笑，如实回答：

“我娘是戎羌族人，贵属白叶什一族，在极北地域的苍狼之顾中，是赫赫有名当权家族，而且我外公的哥哥，也就是我的大外公，他被当地人称为‘布统’，可是部族的掌权者。”

听双儿这般描述，罪刹的小心机立即盘算了起来，同时也不禁吐槽：

啊？

这双儿原来是混血的毛妹……

毛妹一类的保质期有点短，不到三十岁便会开始“坦克化”，真心不是我的菜，除非她长得有大师姐韵粥一半的美貌，还有那一直不会老去的特性，嘿嘿。

当罪刹回忆起毛妹一事，除了涌现出大师姐的样貌，二师姐戎茸的彪悍形象也随之浮现……

思虑过后，罪刹脸色有些难看，随即又若有所思地望向茂利的商旗。

而无伤由于听不懂什么是‘苍狼之顾’与‘布统’，根本不知眼前双儿的背景，更不会因此而惊讶。

苍狼之顾，乃极北地域中戎羌族国家的全称。戎羌族内部部族分为几个分支，人种越白地位则越高，而不同部族的首领被称为布统。

由此可见，双儿的外家亲属势力不一般，但可惜高山皇帝远，此地属于联合贸易都邑的势力范围，就算再牛逼也暂时奈何不了同福商队对范家的逼婚。

接下来，罪刹收起羽扇，微微点头，继而扶了一下墨镜，接着问道：

“下一问题，双儿，你说韵粥曾为你治病，是何病？”

“我也不知道何病，根据我娘所述，我13岁时身染怪病，终日高烧不退，茶不能入一滴，饭不可进一栗，肤色变得时而紫时而红，此病症未有人曾见。

当时，都邑中的大夫都束手无策，我爹爹尽管散千金，亦不能求得一签良方。

后来，韵粥小师傅如医仙下凡，现身于在都邑广粤之中，她揭下我的求药榜，声称她能治好这怪病。

经过一番看诊后，韵粥小师傅却用一古筝弹奏乐曲，虽说曲风悦耳，但可怕的事情就来了。

一头凶猛且巨大的年兽，带着一株奇异的花草，随曲而来到都邑广粤的城门外，直接把都邑中的所有人吓坏。

之后，韵粥小师傅貌似用独特的曲调与年兽沟通，似乎用一樽药粉换了年兽带来的花草。

当中，有目击者称，韵粥小师傅还一掌将年兽打飞至远方。而那株奇异的花草成治好怪病的关键，我也因此被治好。

事后，韵粥小师傅看我资质天赐，又念及我大病初愈，她便教我一些心法秘窍，以及武学招式。”

无伤听到双儿这番话，直叹她有奇遇，不断询问双儿，大师伯究竟长啥样。

而罪刹则一脸黑线。

真不愧是大师姐！

当众向异兽易物，还揍卖家！

这出格之事，竟在众目睽睽进行！

大师姐，真有你的！

罪刹心中也不再过多吐槽韵粥，继续下一个问题：

“双儿，如今你可知韵粥的去处？”

“不知道，韵粥小师傅离开都邑已是两年前，我记得她说要云游四方，是为了一个重要之人，为他积阴德，除业障。”双儿如是这般回答。

罪刹一听，神情不由有些恍惚，“除业障……积阴德……”

念及大师姐依然介怀师父的踪迹，罪刹突然看了一眼无伤，忍不住揍了他一拳。

无伤一脸无辜，但又不敢多问缘由，心想，难道自己身上有业障要锤？

不明所以之下，无伤娴熟地揉搓后脑勺，只好继续喂范无双吃饭。

双儿看罪刹揍了无伤一拳，以为罪刹不满无伤的喂饭效率，立马诱说道：

“掌柜，你看这笨手笨脚的伙计都累了，不如，你帮我松绑，这饭我自己来动手吃吧。”

无伤觉得双儿称自己为“伙计”，有些不妥，再加上自己又被掌柜莫名其妙地揍了一拳，心里很是不忿，就庄重地纠正她的话：

“范姑娘，你这话就不对了！

掌柜赐号‘无伤’于我，我乃掌柜的助理，贴身护卫，且首席真传弟子。

而且，掌柜在六位师伯之中，实力更是首屈一指，自然，我不算是店内普通的伙计。”

无意之中，无伤向双儿透漏了罪刹是辈分最小的师弟事实，以及无极七斗的人数信息。

罪刹见状，又是给无伤一锤，立即呵斥无伤多嘴。

双儿阴冷一笑，鬼点子数出，水灵的双眸似乎滑溜出不少诡计。

见自己卑微的辈分被透露，罪刹掩面而恼，回绝范无双的请求：

“双儿，在你爹亲自来茂利之前，这绑可松不得，免得你又再次造次。”

“那掌柜，你还有何疑惑要问？”

“有，双儿你能否看懂这书的内容？”罪刹拎起那本《无界山密语目录》。

双儿吐了吐舌头，羞愧地回答：

“暂时不能，我花了两年的时间，问遍都邑中所有饱识之士，都不能看懂这书的内容。

这本书是韵粥小师傅赠予我的，但她并没有教我如何解读书上的内容。

不知，掌柜是否能看懂？

或是，这书是本武功秘籍？”

罪刹从双儿的语气听出了不少窥探之意，便暗自嘲笑双儿不切实际的念头：

你当然看不懂啦！

这书是用‘简体字’所写，只有我的同门才能解读，而书上的内容只是记录着本门的暗语与当今语言的对译表，哪可能是武功秘籍。

所谓的本门暗语，其实就是粤语与厚街话的结合，师父与我本是穿越之人，都是广Door老乡，从而开发这独特的暗语，以防不臣之心之人偷学本门的绝学。

可话说回来，大师姐将这本亲笔撰写的书赠予双儿，又不教她解读之法，肯定有大师姐所虑之处。

莫非是等双儿遇到其他七斗后，让其他七斗来教她解读？

这么一想，罪刹猛然翻动书册，仔细查看，恐防大师姐会将高深的武学记录在书上。

让罪刹最担心的是，如果书上真的记录着高阶的心法，而双儿其实是能读懂其中内容，依她的性格，那她肯定会刻意记下并偷偷习练。

缺少名师的解惑与指导，贸然习练高阶的心法之举，其后果大概率会走火入魔，自断八脉而亡。

一番快速且认真的查看后，罪刹并没有发现书上有记载着任何武学要诀，终于舒心地继续提问：

“这书只是一本普通的对译书，内容朴实无华，且枯燥，不值得深究。

现在，我问最后一个问题，双儿，为何你在大闹茂利之后选择逃跑？”

当提问至此，双儿只能用憨笑来缓解自己的尴尬，便支支吾吾：

“实不相瞒……

以前，韵粥小师傅在教我练功时，只要我一分心，她就用一根粗大的柱香敲打我。

更甚者……

每月总有那么几天，韵粥小师傅的脾气特别暴躁，一招『大慈悲掌』打我痛不欲生……

所，所以，未与掌柜交识之前，我也认为掌柜的性情可能比较刚烈，遂胡闹过后，只敢落荒而逃，不敢领教掌柜的处罚……

嘻嘻，不过，双儿现在才知道掌柜是个通情达理之人。”

这憨批。

罪刹应声假笑，抓准双儿憨笑的空挡，一记手刀，敲在其头上，令她娇喊一声。

“你之前的猜测没错，我并不是一个通情达理之人。”罪刹又给双儿一个脑瓜崩，“不过，我可是个赏罚分明的掌柜。扰乱茂利一事，就此作罢。”

现在问题也问完了，罪刹理顺身上的衣褶，有意在双儿面前动身离座，亦吩咐无伤好好看管范无双。

可谁料到，范无双忽然又大哭起来，直言罪刹口心不一，根本没有帮她摆脱同福商队掌柜之意，还怪责罪刹光顾着问她问题，一点儿都不回应她的请求。

一时间，双儿的凄惨哭声蔓延了整个庭院。

无伤见双儿哭得厉害，心有怜惜，也不自觉地劝说罪刹：

“掌柜，要不你就将妙计简略地告知范姑娘吧，她若这样哭喊下去，不仅会引起店内伙计们的蜚语，还可能与范庄主造成不必要的误会。”

嘿？你这小粉葛！

见无伤在帮双儿说情，罪刹心中直骂其吃里扒外，都开始怀疑这憨徒是个重色轻师的孽障。

按照心中的步骤，罪刹自然地坐了回去，叹了一口气后，对无伤使了个眼色。

“好吧，让你俩也见识下掌柜我的智慧。但是，绝不可与无关之人道出我的计划。”

无伤明白罪刹的意思，深知掌柜将会长编大论一番，便默契地帮自己的师父，沏了第一杯正式的拜师茶。

由见茶杯续上甘泉，罪刹眼神忽然锐利几分，直盯着双儿。

“解救双儿被逼婚一事，可有三种方法。”

罪刹首先伸出一指。

“第一，找到韵粥。

大师姐乃双儿的师傅，所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在联合贸易都邑的礼节之中，身为双儿师傅的韵粥，有权辞退自己徒儿的婚事。这就是当初为何韵粥有权出面解救双儿的原因。

可惜，现在我们暂时无法找到韵粥。

所以，这方法可行性不大。

不过，从双儿之前所述，我可推断出，大师姐在离开都邑广粤之前，曾为双儿被逼婚之事，埋下过一颗‘定心丸’。

依我对大师姐的认知，她极其喜欢逼恶人立誓，尤其是欺负女流的恶人。

不难想象，韵粥肯定只身一人，单挑了整个同福商队，然后正义凛然地指着徐掌柜的头，逼迫他立下‘不准再对双儿豪取抢夺’的誓言。”

“没错，没错。”双儿听至此处，不禁高呼神奇，“掌柜神机妙算，韵粥小师傅的确有这么做过！可是，同福的那头猪却违背誓言……”

罪刹只是一笑，仿佛早就看穿同福徐掌柜的为人，随即品了一口茶，用眼神示意还在惊讶的无伤留心听讲。

罪刹第二指，竖起。

“根据我分析，双儿会被同福徐掌柜盯上，这也怪大师姐过于显眼的处事方式。

治个病连年兽都叫了过来，自然，那只手遮天的徐掌柜肯定道听途说，注意到范家有位如花似玉的千金。

另外，从双儿病好到现在，已过三年之久，徐掌柜现在才敢送聘礼，可见，他一直忌惮大师姐的存在。

那么，问题来了，范庄主为何偏偏会愿意收下聘礼呢？”

这问题从罪刹口中提出，无伤与双儿齐齐摇头，不知其中玄机，但急切追问后续。

罪刹也不着急，缓缓补充道：

“根据双儿提供的情报可知，范庄主是非常疼爱双儿，他为了聘人找回双儿，愿意悬赏10锭金。

从中，我敢断定，同福商队抓住了范庄主某些把柄，范庄主才不得已收下聘礼，被逼将双儿嫁于徐掌柜。

所以，第二种解决办法，就是我亲自去试探范庄主的苦衷。

我可是地地道道的商贾，了解同为商贾的范庄主，而且，我也有足够的资源帮助他。

此为根治之法！”

情不自禁，无伤在为罪刹鼓掌，感叹掌柜的考虑周到，双儿更是被罪刹的分析说得热泪盈眶。

“若范庄主的难处，连我都无能为力的话，那只好实施第三种解决办法，这也是最有效的办法。”

终于，罪刹伸出第三根手指，准备说出最后方法，可这时，双儿提前抢话。

“就是让双儿向罪刹掌柜拜师！

掌柜乃韵粥小师傅的师弟，为同一门属。至此，掌柜便可亲自出面为我辞退婚事，既不损师礼之节，又名正言顺！”

见自己的第三计谋被双儿事先道出，罪刹装作生气的样子，轻咳了几声：

“丫头，其实你早就盘算好的吧。怪不得，连韵粥都被你哄得团团转。

唉，那，双儿，你意下如何？”

双儿大喜过望，得知罪刹愿意收自己为徒，而自己被逼婚之事又迎刃而解，便立即想叩头跪谢，奈何被锁链捆得严严实实，只好颔首点头。

“当然愿意！我愿称掌柜为师父，那些被搜出来的金锭银锭，就当孝敬师父您了。”

“诶，双儿。”罪刹摆手打住，“普天之下，有资格为人师表之人，唯我师父一人。你可凭师礼待我，但不必称我为师父，双儿你就如无伤那一般，事我为仲兄则可。”

“好！那我就尊称掌柜为老大吧。这样，反而让掌柜倍有亲切感。”

就这样，罪刹与双儿达成了协议。

以稳妥起见，罪刹建议上述的三种解决方法，应该同时进行，方可确保万无一失。

出于日后替两位小徒的前途着想，罪刹记起蓝色药丸与韵粥一事，不禁提醒说：

“在此，说个题外话，大师姐她极度憎恶他人违背誓言，若被她发现，她会对失信者施以削食指之刑。

倘若，你俩有机会遇见她，千万别随便对她允诺，切记！”

得知身为无极七斗之首的韵粥这么残忍，两位小徒顿时感觉食指一下阵痛，吓得只能彷徨地点头。

看着无伤与双儿害怕的反应，罪刹偷笑不止，似乎不仅仅在笑他们的反应。

那是自是当然。

罪刹一早便知范家的底细。

范家可是家族式的“有姓”商贾，

其各亲属遍布所有联合贸易都邑，

名望、门路、机会、人脉，

更是多不胜数。

如今，范庄主的千金被罪刹这么一忽悠，就成了自己的门下弟子，日后振兴茂利岂不是轻而易举？

还有，罪刹现在拥有了可以挑战同福的底牌势力，还白捡了个资质颇高的得力跟班。

恐怕，罪刹今晚做梦也会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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