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释怀

慕雪躺在床上缓缓睁开眼睛，明亮的天光猛地扎进瞳孔让适应了黑暗的眼睛缓缓淌出眼泪。

窗外响起连绵不绝的雨声，她伸手挡住从窗台乍泻进来的光芒，在指间的缝隙间看见一位少年。

“你醒了？”朱言的灰色眸子荡漾着波光，他抓着慕雪的手开始把脉。

慕雪将被抓住的手抽回来，她感受到了额头传来的异样于是伸手挠了挠，发现了一股不属于自己的内力。

又做梦了...吗？

她缓缓起身但腰间传来的刺痛仿佛是在告诉她，欢迎回到现实。

从窗外望去外面是大片大片的竹林，竹子被风吹得摇曳像是翻滚的绿色海浪。

慕雪出神的看着窗外，直到朱言轻轻说道：“我还以为你活不过来了。”

“是啊。”慕雪发出一声轻哼，嘴角微微翘起——“我又死了。”

她回忆着梦里的场景，回忆着和少女见过的最后一面，回忆着那只没有送到手的钢笔。

却释怀的笑了起来，而醒来后再次见到江湖，只有眼前路，再无身后身。

“我睡了多久？”

“算上今天是第四天了。”朱言忧心忡忡的看向窗外明晃晃的天空，“你师兄给你抢雪葬花去了，但还没回来。”

又是这样，慕雪烦躁的摸着自己柔顺的白发，总感觉自己像是被照顾了。

第一次有这样感觉的慕雪，并没有觉得温柔反而是惶恐占据了大部分心脏。

在这个世界，陈长安一直都是默不作声的保护着我。

而我却将他拒之门外，怎么看起来像是电视剧里的大恶人。

慕雪在思考间被朱言按住肩膀重新躺会床上，“你的伤还没好所以不要乱动，不过你也真是厉害，受那么重的伤都可以活过来。”

慕雪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表情开始变得严肃起来。

他绝对打不过铁力身边的那个男人，明知山有虎还偏向虎山行...

“喂。”慕雪看着房梁朝朱言问道：“陈长安四天没回来了，是吗？”

朱言听完表情显得有些难看，但还是点了点头，“不过你可别去，你伤的比他还要重。”

“怎么可能，你当我是傻子吗？”慕雪翻了个身侧躺在床上，她朝着朱言摆摆手，“去给我倒杯水吧，我有点口渴。”

朱言看着慕雪的后脑勺露出一个微笑然后推着轮椅朝厨房走去，慕雪听着轮椅移动时发出的滚动声直到这种声音渐行渐远。

她从床上坐起来抓起旁边放着的衣服，将长生门的外袍披在身上朝门外走去。

慕雪刚刚走到门边时，发现门墙旁靠着一把崭新的油纸伞，她撑开油纸伞走入雨幕。

朱言在厨房听见关门声抬起脑袋望着慕雪的背影消失在自己眼前，然后朝着火炉内丢了一根薪柴。

雨水打在油纸伞上发出脆响，慕雪行走在渺无人烟的竹林内，少女也跟在她身旁。

“我知道那个梦代表什么，代表着你永远无法与最重要的人告别。”

慕雪听着少女的话停下脚步，她从衣兜里拿出一条发带，“你能碰到我对吧？”

她把发带递到少女面前，“给我扎个头发吧。”

少女显得有些意外但还是照做了，她恶作剧般的给慕雪在头上弄了两个丸子。

慕雪看着自己的丸子头，将镜子收回衣兜继续朝着前方走去。

“你为什么不生气？”少女赌气般的站在原地，“我可是窥探了你的记忆！我知道你是什么脾气，有什么经历。”

慕雪没有因为少女的话而停下脚步，但少女刚想追上去时却摔倒了水洼上，溅起的泥泞弄脏了她白皙的脸。

少女发现自己的左腿消失了，并且身体也慢慢变得透明。

难道...她不敢相信的抬头看向停在不远处的慕雪。

“我曾经...”慕雪回过头看着倒在地上的少女，“我曾经认为我只不过是个用了别人身体的幽灵，”

“并且将自己封闭在过去，但这种事情...看开之后就好多了。”

少女看着慕雪坚定的目光，皮肤开始碎裂消散。

慕雪看着少女一点点如萤火般消散在空气中转身走向竹林深处，“或许我真的是来不及和最重要的人告别，但我会尽量不去重蹈覆辙。”

聚光灯灯下有多亮，影子就会有多黑。

有的人站在灯下，自然有人成为影子。

但不论是站在灯下的人还是身后的影子都是自己选择的路，我不想别人当我的影子而我也知道自己成为不了光。

她听着少女越来越弱的叫喊，嘴角释怀的扬起一个笑容。

说到底，我为什么要听心魔的话呢？

为此还与陈长安大吵了一架，虽然他当时说的话的确很气啦。

但每个人不都是真话说三分，七分心里藏么。

只不过藏着七分会在不经意的表情和动作中出卖自己，若是我有一个从小到大都陪着自己的人也会像陈长安那样，生死置之度外吧。

在少女香消玉殒后，慕雪不断加快着脚步朝玄斗场跑去，她能想到的地方就只有那一个。

但她的视线里段离依旧存在因为她只是接纳了陈长安，而段离是如何死的，她仍然埋藏在心里。

慕雪跑出竹林后来到江南，突然的剧烈运动让她还没愈合完全的伤口再次裂开。

捂着腰腹朝铁腕府缓缓走去，但前方围着的路人让她隐约的感觉到事情不妙。

“这个人也太惨了吧。”

“也不知道是谁家的，像垃圾一样被丢在路旁。”

慕雪推开众人走进去，发现陈长安靠在一面斑驳的白墙上，浑身上下都是新伤。

嘈杂的雨水覆盖了一切声音，慕雪来到陈长安身边蹲下，她颤抖的将手指放在陈长安的人中上。

一股浓烈的杀气突然从慕雪身后袭来，她赶忙回头望去，那道杀气却在顷刻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随后就看见群众们自觉的退让到两旁，从远方走来一队浩浩荡荡的官兵。

雅雅和慕雪对视后挥手让官兵停止前进，“怎么了？”狄秋云有些不解但随着雅雅的视线望过去发现了陈长安后，便走到他身边蹲下查看气息。

在确认还有气后马上安排官兵把陈长安背走疗伤。

慕雪站在原地看着陈长安被官兵给背走，狄秋云起身拍拍慕雪的肩膀安慰道：“放心吧，他还有气。”

“不。”慕雪摇晃着脑袋看向站在对面房顶上的疯清，“他先前就有伤，没有被打死是因为别人故意手下留情。”

她的拳头越攥越紧，恨不得握出鲜血。

“我是六扇门的大总管，我会帮你...”狄秋云话还没说完，慕雪就起跳朝着疯清追去只在地上留下一道残影。

疯清在房顶上高速移动，不时回头看着身后穷追不舍的慕雪，皱起眉头面露苦恼。

本来只是想来看看陈长安有没有被骸打死，没曾想撞到了刀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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