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乌鸦

段离狼狈的弯腰大喘气，精美圆润的白玉扇边已经被箭刃弄的凹凸不平。

在下一波到来之间，段离捏住嘴唇连吹数声口哨。霎时，漫天的乌鸦黑压压的覆盖天空像是打翻的墨水瓶从天空倾倒出来，一头扎进白雾。

乌鸦张开双翅将白色深渊分割成方块然后越来越小直到由雾变成烟，雾气散尽却又卷土重来。段离眼瞳慢慢变得纯黑和乌鸦互换视线，他借着天空中乌鸦辽阔的视野轻松躲过数十发利箭。

陈乾站在雾外将自己隐藏于树后防止被段离看见，他听着无数乌鸦扑棱翅膀的噪音以及因为乌鸦而暗下来的明亮苍穹不耐烦道：“还真是烦人。”

他用力将帽子朝下压然后低头小心翼翼的走出森林，但当陈乾走到一半时发现自己这么做有点徒劳无益。

因为漫天都是移动的乌鸦根本不可能从它们眼前逃脱，陈乾索性将帽子取下挂在旁边树木的树枝上。

他发现自己身后有一只乌鸦与其他移动的乌鸦不同，停留在半空中扑打翅膀直勾勾的盯着自己。

陈乾与乌鸦对视点点头道：“嗯，我知道你看见了。不用一直盯着我。”

段离站在雾内面露凶光，他看着陈乾悠哉的从自己眼前离开却无可奈何。段离深呼吸了几次压制住怒火让自己冷静下来，现在可不是发脾气的时候因为这盘棋还没有输！

段离有了乌鸦相助后在雾中简直如履平地，但他在雾中没有找到自己的弟弟和其他门生却又隐约感觉自己弟弟还活着。

这一点让段离困惑不已，他俯身在雾中高速奔跑寻找出口直到冲出白雾，视野瞬间变得豁然开朗。

段离大腿发力缓慢的停下来，挥手让乌鸦散去。他分别看了看身后一望无际的白色森林以及前面的数千台阶直到段渊的声音在自己耳边响起。

他朝着旁边望去本来空无一人的地方却突然出现了段渊还有数十个存活下来的门生，“你们怎么出来的？”

段渊指了指自己衣服上脏兮兮的泥土道：“我不小心在雾中摔倒，结果莫名其妙就滚出了白雾。”

段离仔细想了想自己调动乌鸦视线时所看见的景象，这片白雾的确是有范围的，不过好在自己弟弟没死。

“上去吧，我们还有事没做完。”段离简单处理了一下被弄乱的头发然后朝着长生门走去，段渊跟在段离身后一副没有见过世面的样子对着台阶两旁的岩柱围栏东看看西摸摸。

他在玩乐中忘却了爬梯所带来的疲倦，仿佛一眨眼就已经跃过台阶站在长生门的红色大门处。不过他眼睛期待的光很快就消失的无影无踪，这哪儿是门派啊！简直是一堆废墟！

众人看着眼前的残垣断壁都面面相觑，这门派仿佛经历过强盗洗劫一般还会有人住吗？

段离小声咳嗽两声率先踏过门槛进入外院，门生们也紧随其后。段离看着破烂的大殿直挠脑袋，因为现在已经有太多事情超出了自己的想象。

但段离仍然做出严肃模样，初衷可不能变，我们是来找慕雪的！他让门生在外院找了一圈没有发现人后就准备朝着内院进发。

刚刚进入内院就看见一白衣女子对着破烂房屋用木锤缓慢敲打，“我是一个粉刷匠，粉刷本领强~”

她口中还不时传来跑调的歌声，而女子脚边有一棵拦腰折断的大树。从房子破损的形状来看应该是被这树压垮的。

但它怎么会躺在旁边呢？段离摸着下巴思索起来，莫非是被这个女人抬起来的？若是这样的话，段离试探性的对女子喊了一声：“慕雪。”

慕雪停下动作寻声望去却发现有数十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自己，她只感觉脸颊一阵滚烫连忙起身把木锤藏在身后，“我可不是在帮那混蛋修房子，只是躺太久了想活动一下。”

看来没错了，段离低头露出一个微笑向前踏一步反客为主道：“我们奉命来抓捕逃犯陈长安。”

慕雪听的一脸迷茫，她看着段离破烂不堪的衣服以及杂乱的头发，“……啊？”

段离忍住无处发泄的怒火继续说道：“你可知道陈长安毁坏了洛城数座房屋导致百姓流离失所？还不快从实招来！”

“嘶...”慕雪蹙眉思索起来，她想着陈长安在自己难受时撇开自己的手原来是去破坏房子吗？！

慕雪抬眼看了看满脸严肃的段离认为此事应该非同小可，内心不免纠结起来。

要说出来吗？他破坏房子也该说吧，可是他是我师兄啊。但这个混蛋不管我死活去破坏房子就应该伏法！

经过一阵思想斗争后，慕雪伸出手指指着雪葬山的方向道：“他跑那里面去了。”话语刚落，她发现那个浑身破烂的男人无比熟悉便说道：“你...你不是在森林里袭击我的那个人吗？”

“我吗？”段离手指着自己一脸无辜，但慕雪看着他却是气不打一处来连忙上前咄咄逼人道：“袭击了就承认，道歉不就可以了吗！”

段离还想解释却发觉自己似乎被算计了，隐者告诉我陈乾易容的是段渊但现在慕雪却一口咬定是我。

在雾中怎么也找不到的段渊从空无一人的地方突然出现...如果陈乾没问题的话，难道！自己的弟弟一直在装傻！

在他明白过来时，一把白刃从他的后脖颈刺进去捅穿咽喉。喷洒而出的温热血液溅的慕雪浑身都是。

“这样的道歉，您满意吗？”段渊拔出红刃而段离就像一滩烂泥一样瘫倒在地，慕雪惊讶的说不出话，她完全想不到前一秒还在和自己争吵的人在这一秒就没了气息。

段渊从衣袖掏出手帕擦拭着剑刃上的血液，“既然没有找到陈长安，那我们就打扰了。”门生们沉默的抬起门主的尸首随段渊离去只有呆呆的慕雪还站在原地。

段渊离开长生门后站在最开始的台阶下对着门生们问道：“我是不是有点操之过急？”

门生们都低着头没有回答，但正是因为他们的沉默才让段渊知道自己的确是着急了，“说话啊。”

门生们吓得双腿发软跪在段渊面前毕恭毕敬道：“护法大人神机妙算，怎么会是操之过急呢。”

段渊听着这不用心的夸奖一挥手将他们尽数灭口，紧接着段渊的影子内浮现出一个脑袋，紧接着身体也缓慢的浮出水面最后站在段渊身后道：“大人。”

“你说，我这算是完成了哥哥想做的事情吗？”

隐者歪头若有所思，“段离想要让慕雪走火入魔，您这突然的举动恐怕会给她的内心带来不小冲击。”

“希望如此吧。”段渊说着伸手从衣兜内掏出一粒黑色药丸交到隐者手上，隐者面露喜色对着段渊连连道谢随后仰头将药丸服下。

但他刚刚服下却感觉腹痛难忍，体内真气开始乱走。他不可思议的看着段渊想发出声音却被涌上喉咙的血液堵住。

“你背叛我哥哥投靠陈乾，背叛陈乾投靠我哥哥，现在又归顺我...三姓家奴，我岂能留你。”段渊说着一巴掌打在隐者脸上，将他扇进森林。

整个世界就像是放在滚筒洗衣机内的衣服被摇晃的仿佛整个灵魂都失去了重量。

而陈乾和段渊各自的计划在此时却拧成一股麻绳，然后轻轻一划麻绳就被点燃，火苗朝着地下有条不紊的慢慢跑去。

就等待着在某一个时刻，在触碰到炸弹时。

迎来爆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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