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流觞

后日。

这天天堂神界意外的热闹，街上的小摊小贩都不再是千篇一律的天使。随魔尊枭凌来到这里的恶魔，修为在人类中算得上无人能及的“半仙”，都在大街上晃着、逛着，买着卖着各种特产宝物。

只是，放眼全街都找不到一个来自地狱神界的。

除去天上那位白发挡住半张精致到羡慕死天上天下所有女子的脸，一袭红衣，在虚空中步步冰花的少女。

以她所在的高度，俯瞰众生，皆为蝼蚁，底下的人没有谁察觉得到她来了，而远处的God更是发现不了。她的气息隐匿得很好，她怕下边喧闹的使者、天使们被她惊扰，她不想人人都知道她来了，然后躲避不及。

她讨厌被人躲着的感觉。

——

天堂神殿宴会殿。

枭凌一直没听见有天使通报地狱神界使者，看看时间已经不早，再不来就迟到了，迟到可是要被踢出四大天界行列的。

凤风月——魔后娘娘，忍不住嘀咕着：“路西菲尔怎么回事，居然没有派堕天使来？是不是不知道啊。”

枭凌低声呵斥：“记住，别在God陛下面前提起路西菲尔。”

“是。”凤风月唯唯诺诺地应着，也才发现自己说错了话。

“陛下驾到。圣子殿下到。”礼仪司在门口喊着。一袭白衣的God和同样一袭白衣的圣子耶稣·弥赛亚在众人的山呼中一前一后走向主座。

God挥挥手，示意安静，接着环顾四下，皱眉问：“地狱神界还没人来吗？”

“还没。”天道道主紧张起来，完了完了，路西菲尔殿下怎么办事的，陛下都来了喂，马上迟到了好嘛。

门外忽然传来一声轻笑：“当然没有人喽，毕竟本殿下是神嘛。”

一阵狂风卷地而来，风停，盛装的路西菲尔出现在众人眼前。

华丽的曼朱沙华发饰看似随意却极有讲究地簪起了银白色长发，殷红色西欧皇族复古公主裙极致地凸显出她的完美身材，绑带的红鞋，手腕上系着红色缎带，衬得她愈发白嫩娇俏、优雅大方。

“唔？怎么都和见了鬼似的，不欢迎本殿下吗？或者对本殿下刚才的话有异议？你说呢？水流觞？”路西菲尔娇声问到，抬头看向天堂神殿房梁，而禁忌森林里的那位白衣美男正一脸打趣地抚着他的宝贝黑猫——墨墨。

水流觞纵身一跃，墨墨懂事地抓住他的衣襟，防止掉下来：“呵呵，臣参见God陛下，参见圣子殿下、路西菲尔殿下，多有冒失，还望陛下海涵。”

——

水流觞，四大天界实力排名第二，和路西菲尔一样，他也是是冰属性，因此God都察觉不到的存在，路西菲尔能轻易感知他的靠近。

水流觞来自人界，公元前524年出生于古希腊雅典，那时的雅典还处于奴隶制贵族统治社会末期，由于七十年前梭伦和当时克利斯提尼的改革，在他十六岁，也就是公元前508年时，雅典逐步向奴隶制民主政治走去。

奴隶制民主政治和贵族统治，与他都没有多大影响。他只是众多奴隶里的一个，而且是比较悲剧的那个，更无权享受令主人家兴奋激动的民主。

这民主，非常巧合地成了他几千年磨灭不了的灾难造成的伤痕的开始。

他好看，是清清冷冷的美艳，不妖娆做作，一颦一笑都使人屏息，若在古代中国，定然一举一动也要让侍女们小心伺候，怕不慎伤到哪怕一点点。如果是女子，再好好保养着，可能路西菲尔“四大天界第一美女”的位置也得拱手让出。

但他没有地位，不配有美丽的姿容，甚至连有名字的资格都没有，雅典城邦内有点地位的人都不在意他的死活。他想着这一生就这么在折磨里过完吧，来世投个好胎，能有话语权，起码是一个吃得饱穿得好的普通人。

那样就很好。

可是偏偏有贵族要把他买到自己的府上去，毕竟一个俏佳人，摆在那不说话，看着也算是一道风景线，能养养眼吧。

他没得选择，反正去哪都是个奴隶，还有什么好选的。

主人家卖掉了他，才换了仅仅铺平半巴掌的钱而已。不过他不值钱，能用来巴结大贵族，白送都不成问题，主人家可能想倒贴钱上去呢。

他也一直被摆在那。贵族的眼光的确不错，他好好梳洗，换上干净的衣服后恍若谪仙，区区一个奴隶，为何举手投足都有这般优雅气质？难道曾是个落魄贵族之子么？

——

贵族家的千金们恨透了他的脸，是，一个男孩子长得如此绝色，让女孩子们怎么活？她们欺负他，让他挨饿、受寒，还三番五次拿他的脸说事。他早就习惯了大小姐们的嘲讽、侮辱。他忍声吞气，不，连忍的资格都没有，他只是一个奴隶，生来就应该这样。

终于有一位小姐决定换狠一点的手段了。她划破了他唯一能在这里立足的资本——脸，再撒上各种药粉。他变得很丑，原来不可方物的面容变得惨不忍睹，溃烂、发青，可他还是受着，一声不响，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痛，他难受，他恨。

而那些小姐却有着报复似的**，继续拿他取乐子。他恨，但是不能说，只能接着安静，希望没有谁注意他，谁也别注意他，除了墨墨——在后院拾来的一只黑猫。

他喜欢墨墨，因为他们一样是被抛弃的，还是因为墨墨长得黑，使他有离开光明，投奔黑暗的窃喜？他不清楚，但是墨墨确实很乖，会偷偷从厨房给他顺东西来吃。

——

好日子没过两天，贵族发现了缩在一堆垃圾中的他。本来就是看他生得美丽才买下的，现在变得狰狞，还不真是一块没用的垃圾？又很巧的是，贵族刚刚在公民大会上被指控偷窃，准备择日流放。贵族的夫人看着他，心里有了主意。

贵族和他的夫人、千金在大会上哭喊冤枉，将一切的罪名，推给了毫不知情的奴隶。

他是个奴隶，犯了错就没有资格活下去。

他被一把火烧死，死前说了此生唯一一句大不逆道的话：“我做错了什么？”一句话，诠释了一生的恨。墨墨不懂人言，但通人性，绿莹莹的眼睛里落了泪，湿了那黑得没有杂色的毛，然后一纵身跃入火中。

他讨厌火，从那时起就深深地讨厌着。人生由无数的巧合构成，而他，最巧的是遇见天道道主，隔着熊熊烈火和糊了满眼的泪，看到了凡人看不见的神明。

天道道主带走了他的灵魂，为他重塑了一具肉身，并取名为：水流觞。

只因他厌恶火，所以依中原的名法起了一个极阴的名字克克阳。

天道道主和God都一致认为，能以凡人肉眼看出神明之人，未来必将不凡，便命路西菲尔好生栽培。不久，水流觞觉醒了和师傅路西菲尔一样的冰属性——同时还继承了路西菲尔双面的性格——能有属性，就是神明之最了，何况是没有克星的冰属性？！

人间死了一代风华，神界多了一位旷世奇才。而墨墨，那只在贵族家里捡到的流浪猫，最后随他一起归去的猫，也“猫仗人势”地长生不死，陪着不愿与人过多交流的水流觞在静得可怕的禁忌森林，渡过两千多个春夏秋冬，与他心有灵犀。即使是一只除了长生，与普通猫咪无异的墨墨，也比那些残害过他的人更值得交流。

——

“流觞？流觞不是住在禁忌森林吗？怎么今日出来了？”天道道主和蔼可亲地问。

毕竟是救了自己的人，水流觞一直把他当再生父母看待，于是行了个礼，说：“前些日子算出师傅会在今天参加交流会，陛下也会出现，流觞久闻陛下威名，特此出来一见。”

这睁眼说瞎话的技术也是和路西菲尔学的，而算卦就是天道道主教的了。

God欣赏地点点头：“流……觞？呃，中文名有些难念。既然你是路西的徒儿，那不就是朕的徒孙吗？以前一直听闻路西的徒儿像极路西，不过朕认为还差了一点火候。”God顿了顿，“你师傅当年可是没把天堂神殿拆了啊。”

路西菲尔听出God话中的意思——路西是朕的女儿；朕更喜欢朕的女儿，哪怕她的脾气不好；朕认可你因为是爱屋及乌……

切，假装听不懂，哼！

路西菲尔明显没刚才那么锋芒毕露，别人还以为她是见到唯一的徒儿心情好，只有最了解师傅性格的水流觞知道，明明是心软了。

不过有一点God倒是说的很对，路西菲尔很皮，性格里很皮，出于对God的忌惮，她一直没敢在God面前表现出来。而水流觞的确很安静，安静到了慵懒的感觉，能不动就不动，像个高贵优雅的美男子。

安静是小时候被欺负养成的“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习惯，懒嘛，纯粹是路西菲尔和天道道主惯出来的。从小劳累，一惯就幸福地找不到东西南北了。之后路西菲尔发现这样不好，可无济于事，水流觞已经懒到骨头里，救都救不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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