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无情之人

「夜，很黑。」

「躺在温暖的怀里，清冷的月光通过纱巾照在脸上。」

「视线很迷糊，眼皮很重。隐约间可以瞥见那洁白的衣角，胸口传来阵阵剧痛...」

「抱住自己的那个人正拼命的摇晃着自己的身体，她好像在喊自己的名字。」

「蒙蒙的水雾凝聚成通亮的珠子，滴落到衣服上...好像是她的眼泪。」

「...为什么要哭呢？」

「有些艰难的抬起手，我想要帮她擦掉眼角的泪痕，想要...在摸摸她的脸...」

......

......

轻柔婉转的音乐从耳机中响起，柒苓缓缓睁开了眼睛。耳机中，歌手忘情的演唱没有引起他的丝毫共鸣，他静静地盯着自己那只伸出被子，伸向天花板的手。

这个梦他已经做了无数遍，然而无论他将闹钟订在几点，梦境都总会在那个时刻，自己伸出手的那一刻准时结束。

沉默良久，耳机中的音乐早已停止，将手机上的闹钟关闭，柒苓缓缓走下了床。

墙上的钟表发出滴答滴答的脆响，时针斜斜指向数字4的位置。

凌晨四点，这本应该是一个人睡得最熟的时间，再加上此时窗外正飘着大雪，今天又是周末。怎么看，这位十六岁的少年都没有理由起的如此早。

走到厨房，从冰箱里拿出那昨晚便准备好的，单从外观看就让人提不起食欲的饭菜。

柒苓走到客厅，在沙发上坐下。将饭菜放在茶几上，打开放在面前的笔记本电脑，很是熟练的在网盘里挑出一部恐怖电影。伴随着显示屏中画面的变化，一边观看，一边开始进食。

他刻意的没有开灯，伴随着电影中有些恐怖的音效，显示屏的光芒不断在他那还算不上成熟的脸上闪动着，显得有些诡异。

饭菜刚一入口，柒苓便微微皱了皱眉头。

因为没用进行加热，又在冰箱里冻了一夜，饭菜显得格外的冰冷。碗中的米饭明显没有煮熟，可以很明显察觉到夹生。盘子中的菜肴更是因为乱放的调料，导致味道诡异。

“好难吃...”柒苓嘟囔了一句。

然而尽管如此，他的动作却并没有就此停下来。尽管显示器上的画面有多么的血腥，尽管面前的饭菜有多么的难以下咽...

而不止如此，茶几上那把残留着血迹的水果刀，少年胳膊上那些细微的划痕;房间之中诡异的装饰;肮脏甚至恶臭的卫生。

这一切的一切，似乎都在不遗余力的揭示着一个事实，那位坐在沙发上进食的少年，并不正常...

将碗中那些常人根本无法下咽的食物吃完，柒苓无视了电脑上那一闪而过的惊悚特写，平静的拿起茶几角落的那个药瓶。

扭开药瓶，看着瓶中的白色药片，柒苓陷入了沉思。

这是安眠药，它的功效在于改善睡眠品质，治疗失眠症状。而它还有一个更加广为人知的用途-自杀。

良久之后，柒苓再次将瓶盖扭禁，将安眠药重新放回它原来的位置。

柒苓并不会自杀，又或者说，他不能自杀。并不是因为他畏惧死亡，事实上，他也根本感觉不到所谓的“畏惧”。

柒苓并不是一个正常人，四年前，一场突如其来的重病几乎将他的生命夺走。或许是所谓的上天眷顾，他并没有就此英年早逝，而活下来的代价便是-他失去了此前所有的记忆，以及作为一个人的所有情绪。

这也正是他会去做那些怪异举动的原因。

无论是肮脏的环境，难吃的饭菜，恐怖的氛围，又或者是自残行为，这一切都只是柒苓为了再次感受到情绪所做的努力。

哪怕感受到的只有厌恶和恐惧...

因为在她的潜意识里，情绪似乎是自己最宝贵的东西？又或者，是那些情绪寄托了什么宝贵的东西？

柒苓不明白，但他知道，自己不能死，至少在自己找回那些重要的东西之前，自己不能死...

“所以说，那所谓的宝贵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呢？”柒苓喃喃自语着，他这或许是在问自己，又或许他是在问那三尺之上，虚无缥缈的存在。

然而，没有人回答他。昏暗的客厅之中，除了面前笔记本电脑传出的电影声效，便再没有其他声音。

柒苓自嘲的摇了摇头，端着茶几上碗筷站起身，准备将它们送到厨房里。

然而，让他没想到的是，就在他刚刚站起身，伸出去的脚刚刚落地的时候。自己的意识猛然间剧烈的颤动了一下。

猝不及防之间，柒苓腿一软，整个人就像是断了线的风筝，不受控制的朝着前方倒去。

手中的瓷碗落在地上，摔成无数片带着锋利棱角的碎片，柒苓用下意识的想要用双手支撑住地面。

然而，他很快便发现，自己的双臂竟是变的那样的虚弱无力，虚弱到他根本没有办法支撑起自己身体的重量。

双手不仅没有起到应有的缓冲作用，反而还因为倒下时的惯性，让双手的伤势变得更加严重。

柒苓狠狠的倒在了地上，尖锐的瓷片在他的身上留下了数十道或大或小的伤口，有的更是干脆就那样直直的刺入他的皮肉。

剧烈的疼痛感，以及身体所传来的无力感让柒苓的眉头紧紧皱起。“这是，怎么回事...?”

“因为平时太不爱惜，所以身体终于被搞垮了吗？”

“不对...就算再怎么糟蹋，也不至于突然变成这样。”

“......”

鲜红的血液顺着被瓷片划开的伤口缓缓流淌，化作一条条细小的河流，逐渐在柒苓的身下汇聚成一片浅浅的血色湖泊。

很明显，这样夸张的出血量已经远远超出了正常的范围。

或许是失血过多的原因，柒苓的意识开始逐渐模糊。

“自己...这是要死了吗？”柒苓暗自想道。

“......”

“算了...也不是什么坏事，毕竟...我这样的活，和死了应该也差不了多少...”

然而，柒苓看着面前的血红的液面，看着其中映射出的自己的倒影，看着倒影那张始终面无表情的脸，心中不免生出了几分荒唐可笑的感觉。

“死到临头了，却还是这幅表情，还真是讽刺啊...”

这样想着，他勉强的在脸上挤出一道僵硬的笑容。

或许是意识恍惚的原因，柒苓的视线有些模糊，以至于液面所到映射出的那个倒影在柒苓的眼中，竟是变成了三个。

一个笑的温和，一个笑的邪魅，一个笑的平静...

柒苓眼前忽然一黑，意识逐渐陷入昏迷。

“她...究竟是谁呢？好想...再摸摸她的脸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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