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乐净土

前面有一条河。

河上面有一座桥。

佐良娜觉得桥的那一边有什么在吸引自己，正当她犹豫要不要过去时，一只手拉住了她。

“那边可不能过去哦。”

是个青年的声音，悦耳的尾音中还带着些谨慎的意味。

佐良娜回过头去，然后呆住了。

青年黑发黑眸，一头黑短炸，脑袋后面还绑了根小辫子。他面容精致，仔细看去，竟然和佐良娜颇为相似。

佐良娜一下子扑进青年怀里，激动地喊道:“爸爸!”

不会错的！这个人，和照片上的爸爸一模一样!

青年也傻了。

青年——宇智波泉奈，今天照例来三途川边散步，不想却看见一个陌生的女孩站在三途川边一脸犹豫的样子。她明显是个生魂，大概是因为重病或者别的什么原因误入了这里，不能过三途川，于是他走上前去拉住了她。

——没想到下一秒对方就扑进他怀里喊他爸爸。

宇智波泉奈:……

夭寿了他死的时候连女孩子小手都没摸过没想到死了这么多年了居然还有人喊他爸爸？！

“……孩子，你先听我说。”宇智波泉奈镇定地安抚对方，“你认错人了，我真的不是你爸爸。”

“没有错！爸爸和照片上一模一样的！”

——宇智波泉奈有点脑阔痛。

“可是我真的不是你爸爸呀。”他耐心地道，“也许我们只是长得像而已呢？你看我这个年纪，像是能有你这么大女儿的人吗？”

“……”对方在他怀里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抬起头来，“你真的不是我爸爸吗？”

“……真的。”

刚刚没有注意，女孩抬起头来，他才发现她跟自己长得确实极为相似。

……怪不得，大概她父亲跟自己真的长得很像吧。

不过这倒让他想起了一个人。

“孩子，”他摸了摸她毛绒绒的小脑袋，“能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吗？”

“……佐良娜，”她看起来有些失落，“我叫宇智波佐良娜。”

宇智波泉奈:——！！宇智波！是宇智波！是活的（划重点）宇智波！！

他压住内心的雀跃，又问道:“你的爸爸是宇智波佐助吗？”

“诶？”佐良娜有些诧异，“叔叔你认识爸爸吗？”

“咳……嗯。”宇智波泉奈忍不住笑了起来，“嘛，也不算。”

“正式认识一下，佐良娜，我是宇智波泉奈。”

“你要跟我去一个地方吗？”

“哟——止水，这是要去哪里呢？”

泉奈笑眯眯地跟前面那个看起来大概十来岁的少年打招呼，少年也笑着回道，“去找鼬，泉奈大人。咦……泉奈大人，这是？”他注意到了被泉奈牵着的佐良娜，不由有些惊奇，“这孩子跟您长得真像，莫非是……？”

“哎，这话可不能乱说呀。”泉奈笑着摆摆手，“正好我也要去找鼬，不如一起吧？”

“正有此意。”

止水应了下来，但忍不住盯着佐良娜看。宇智波泉奈察觉到他的眼神，好心开口道:“她叫宇智波佐良娜。”在看到少年诧异的眼神后，又提醒道，“是生魂哦。”

宇智波止水是何等聪明的人，马上就猜出了佐良娜的身份，毕竟已知还活着的宇智波就那么一个——现在不是了。在看到老祖宗笑眯眯点头后，他忍不住瞪大了双眼，但也随之笑了起来。

——真想看看他们的表情啊。

“鼬，泉奈大人和止水来了哦。”

宇智波鼬听见母亲的声音，于是放下手里还没看完的一卷卷轴走了出去。

“泉奈大人。”

然后忍不住睁大了眼。

他看着宇智波泉奈怀里那个女孩，仿佛看见了小时候的佐助一样。

他看向父亲与母亲，“她是——？”

“真像呢，是吧？”宇智波美琴忍不住叹了一口气，“鼬也这么觉得吧？”

他沉默。

宇智波富岳皱眉，“泉奈大人，这到底……？”

“啊，这孩子的话。”宇智波泉奈仍然笑眯眯的，“她叫宇智波佐良娜。”故意顿了顿，在看到对面三人的表情之后又加上一句，

“是宇智波佐助的女儿。”

“——什么？！”

“——是佐助的孩子吗？”

宇智波富岳一下子站了起来，而宇智波美琴捂住嘴，眼泪瞬间模糊了视线；宇智波鼬没有说话，但眼里一闪而逝的红光仍然暴露了他的心情。

“……果然是这样的反应啊。”

止水坐在泉奈身后看着眼前这一幕，笑意止也止不住。

爷爷和奶奶的反应显然吓到了佐良娜，她转头把自己埋进泉奈怀里。泉奈轻声哄道，“怎么了，佐良娜知道他们吗？”

“……知道。”女孩的声音软软的，“是爷爷和奶奶，妈妈给我看了照片。”

“那么他呢？”泉奈指向鼬。

鼬仍然没有说话，但美琴神奇般地从大儿子脸上读出了大写的期待。

然而很可惜，宇智波小公主在看了他半晌后，迟疑地摇了摇头。

“……是吗。”他终于开口了，“但也在意料之中。”

佐助的话，是不会对他尚还年幼的女儿说起那些事情的吧。

“嗯？”泉奈倒是有些疑惑，“佐良娜，你爸爸没跟你提过他吗？”

没想到，此话一出，宇智波小公主顿时变得失落了起来。

“我……”她撇撇嘴，“我从来没见过我爸爸。”

泉奈先是惊讶了一下，而后神色渐渐变得尴尬起来。

……也是，要不然怎么会凭一张照片就把他错认为宇智波佐助。不过他也不得不承认，那小子确实超级像他_(:зゝ∠)_

不过，“佐良娜，你怎么会没见过你爸爸？”

闻言，佐良娜偏过头去，像是在生气，她伸手扶了扶眼镜，“因为他从来没有回过家。”

“什——”

不得不说，这个答案很让人惊讶。

“妈妈总是说他有很重要的任务要做，但是，”好不容易有一个倾诉的机会，佐良娜委屈地说出了心里话，“但是博人的爸爸七代目再忙都会让影分身回家，他却从来没有，难道他比七代目火影还要忙吗？”

“他们都说我是没有爸爸的孩子。”

也许是因为知道眼前的人和她一样，都是宇智波，都是可以信任的亲人，佐良娜一下子把心里的苦水吐了出来，虽然舒服多了，但也更觉得难过了。

“……要是泉奈叔叔真的是我爸爸就好了。我讨厌不回家的爸爸。”

这句话佐良娜说的很小声，但在场的人都是忍者，自然也听得清清楚楚。

气氛一时沉默下来。

他们印象里乖巧的小儿子/可爱的邻家弟弟/叛逆的欧豆豆好像长成了一个不负责任的丈夫/父亲？听起来佐助似乎是有苦衷的，但却明显不能告诉他年幼的女儿。

因为各种原因而不入轮回的灵魂会来到极乐净土，但极乐净土已经很久没有新的灵魂来到了——他们要么选择滞留人间，要么选择直接轮回，要么就是不够资格来到极乐净土。而这也代表着，宇智波们已经很久没有更新过关于宇智波佐助的消息了。

宇智波泉奈对于宇智波佐助的印象就只有来自亡灵们口中的“和泉奈大人极为相似”，他对宇智波佐助这个人并不了解，因此也不知道现在该说些什么。泉奈看向对面的三个宇智波，考虑到怀里还沉浸在情绪中的佐良娜，无奈地做了个口型:“抱歉。”

他只是提了一句佐良娜的爸爸，完全没有想到会变成这个样子。

对面的三个宇智波当然不会怪他，事实上，他们十分感激他让他们有机会看见佐良娜。鼬对泉奈摇了摇头，他看着泉奈怀里明显很不开心的、和自家弟弟小时候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小侄女，沉吟片刻，然后站了起来。

他走到佐良娜面前，弯下腰，温和地注视着她，在她有些茫然和疑惑的眼神里，伸出食指与中指，带着轻柔的力度戳上了她的额头。

佐良娜下意识捂着被戳的额头懵了一下，然后她看着这个长得和泉奈叔叔有几分相似的青年收回手，再落在了她的头上。

“初次见面，佐良娜。”他说，“也许你听说过我的名字，也许没有——我是你的伯父，宇智波鼬。”

“要和我聊聊吗？佐良娜，关于你父亲的事。”

佐良娜当然听过宇智波鼬这个名字，事实上，妈妈还带她去祭拜过这位伯父的慰灵碑。

她只是没有见过他的照片，刚才才没能认出他来。

七岁的孩子连世界观都没有建立完全，在和平的环境中长大的佐良娜还不能理解死亡的意义，她看着这位温和俊美的伯父，犹豫了一下，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小声问道:“伯伯，我是不是已经死了？”

鼬先是一愣，而后明白过来她在想什么，哑然失笑的同时心底又微微发涩。他温柔地对小侄女道:“当然不是，我们的佐良娜还活的好好的。”

佐良娜张了张嘴，“可是……”

可是她知道，无论是爷爷奶奶，还是温柔的伯伯，都早就已经不在了。

如果不是因为死了，那为什么会见到他们？

“小孩子就别想那么多啦，佐良娜。”泉奈好笑道，“是我把你带到这里来的啊，放心吧，你还能回去的。”

“听着，佐良娜，”鼬半蹲下与佐良娜平视，看着她的眼睛，“我很感激上天能让我见到你——我们都是，但是佐良娜，你并不属于这里，我也不知道你会何时回去、是否还会再次到来，尽管我更希望你不要来到这里。”

“我知道，你一定对你的父亲存在着许多疑问，我无法回答他离开你们的原因，也无法回答你他的过去，但我至少能让你知道他是个怎样的人——身为子女，想要了解父亲是一件很正常的事。”

“佐良娜，这也许是唯一一次机会，所以问吧。但无论你是否得到了想要的答案，都一定要记住，你并不是一个人，无论是你的父亲母亲，还是在你看不见的地方的我们……”

“——都一直深爱着你。”

佐良娜觉得整个人都在发抖，她看着紧紧皱着眉头的爷爷、红着眼眶看着她的奶奶——她的眸中甚至出现了掩盖不住的血色。她又转头看向长得和爸爸超级像的泉奈叔叔和他身后的止水哥哥，后者在发现她看过来时对她露出了一个温柔的微笑。

最后，她把视线转向面前的伯父。

佐良娜紧紧咬着下唇，眼眶开始发热，然后在自己哭出来之前毫不犹豫地扑进了伯父的怀里。

“我、伯伯，我……”

——我不想离开你们啊。

“怎么样，佐良娜还没有醒过来吗？”

春野芽吹担忧地看向自己的女儿，她的脸上有着无法掩盖的焦急与憔悴；自从两天前佐良娜突然昏迷，宇智波樱就一直没合过眼，明明作为名扬五大国的医疗忍者，却无法看出女儿突然昏迷的原因，再加上对女儿的担忧，让这位母亲几乎崩溃。

——女儿就是她的命。

“烧已经退了，但就是没醒过来。”即使再怎么疲累，在自己母亲的面前，宇智波樱也尽量提起精神，“妈妈，你先回去吧，已经很晚了，佐良娜这里有我守着。”医院可不是个过夜的好地方。

春野芽吹当然也看出了女儿不想让自己担心，无奈道，“……那好，那我和你爸爸明天再来。”

……这孩子，都做了母亲了还是这么让人担心啊。

春野芽吹走了之后，宇智波樱终于不再掩饰自己的疲惫，她坐在女儿的病床边，看着女儿像极了丈夫的稚嫩面容，伸出手轻轻替她掖了掖被子。

佐良娜……

我们的佐良娜……

佐助君，我们的佐良娜一定会没事的，对吧？

佐良娜醒来的时候，病床旁的挂钟的时钟正好指向三。

她恍惚了一下，伸出手捂住了额头，上一秒伯伯手指的触感犹在，伯伯的笑容也格外明晰。

“……我很高兴你能做出正确的选择，佐良娜。”

病房里的灯是开着的，这让佐良娜很快意识到自己现在在哪里。她偏过头去，发现了卧在自己床边的妈妈。

“妈妈……”

本来就浅眠的宇智波樱顿时清醒，当看见女儿一副要哭的表情看着她时，心里的惊喜顿时转变为担忧，“佐良娜你终于醒了！怎么了？是不是哪里还不舒服？一定要告诉妈妈！”

佐良娜看着明显憔悴了不少的妈妈，心里大股大股的酸疼涌上来，她用力的抱住自己的妈妈，大哭出声:“对不起！对不起！妈妈对不起！”

对不起，我不该质疑妈妈，我明明知道妈妈那么辛苦，却还一直给妈妈添乱。

对不起，我不想离开你们，可是我更不想离开妈妈。

【但无论你是否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都一定要记住，你并不是一个人，无论是你的父亲母亲，还是在你看不见的地方的我们……】

【——都一直深爱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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