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今天周三了哦。
嗯,就是之前说的征文截稿日哦。理论上我是要在今天把改好或者重写完成的征文交给牙来着。
说的这里我觉得大家应该都能猜到一点了——我哪个都没完成哦~♪
——这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情啊!?擦嘞就只有一天时间啊我重写的那边还没想法来着啊?!
顺带一提我昨天并不是不想写的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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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姑且倒回前一天。
“啊……韩星啊,你当时为什么要撤回啊,早点告诉我我就可以早点做好心理准备的说。”
我就再往前一天发生的一桩小事向韩星抱怨着——这桩小事应该就不需要再展开来介绍了吧?
当然韩星的回应则是一脸有趣的坏笑。不,当然没有什么有趣的事情发生啊,但是韩星多半会觉得我当时那个被掏空的表情很有趣吧。
这个女人啊……某种意义上真的很恐怖呢。
“所以你最后拿什么理由躲过去的呢?”
“那个啊,那个我就说我去找兼职了。”
嗯,并且昨天晚上也确实在临睡前上网查了查有没有那边招收临时兼职的高中生。不过新三市果然还是个小城市啊,这种消息本就闭塞些。何况还确实没有那么多需要兼职人员的工作,总之一晚上的成果就是一无所获啦——哦也不能说是一无所获,最后我倒是发现了有家店老板做的油管视频还蛮有意思的来着……这并不是重点吧?!
“说起来各位有什么消息吗?我是真的在考虑兼职的事情啊。”
因为我是真的缺钱了啊……理论上上次的UP√R就已经让我存款大幅缩水了,再加上新入手的智能机以及其他杂七杂八的开销之后我的小金库已经告急了啊,再继续下去的话就只能考虑放弃轻小说或者其他支出、要不然就只能干脆吃土了啊——说起来我好像听人说过后山土丘的土一般比较新鲜,食堂那边的味道重一点,教学楼前头的一排绿化那边的比较有嚼劲之类的这种事的情报。
……我说我们学校的学生是不是离贫困线太近了啊,这种情报都这么了解的吗。
“干脆继续去兼你之前那个送报员的工作不就好了吗?反正也只是区区‘神坂’。”
“如果你不扯后面半句我还有可能考虑你说的话啊。”
说这话的当然就只有最是烦人的鬼畜汪太郎了。果然找个机会把他做掉才是正道吗(笑)
不过之前的兼职我也确实考虑过,但是一方面是不能确定位置是不是还空着,另一方面我个人是倾向于“不吃回头草”派的。虽然在这种小城市坚持这种事情某种意义上来说就是在作茧自缚,但是想要在主动辞职之后还维持着之前的样子拜托人家给活干这种事,对我来说太麻烦了啊。并不是完全没有这种才能,真的只是因为太麻烦了哦?
“除了牙之外的大家有什么消息吗?我是真的在考虑兼职的事情啊。”
“喂!把我单方面排除在大家外面吗?!”
“我没有兼职过的啦……也没有关注过这种事情。”
第一个回答的居然高桥,不过她的答案也确实在意料之中啊。不过说起来……
说起来上次高桥发送的道歉消息我最后只是回了个“……”。确实想不出来该说些什么就是了……也可能是觉得别的话都太过亲切了吧。
我下意识往高桥那边望一眼,她的眼神就极自然地与我错开了,落在了刚好不至于与我对视的旁边。
就仿佛只是巧合一般,刚好视线即将交汇的时候,偶然把眼光错开了。原来高桥也能如此自然。
虽然说是觉得有点不甘心啊,但是也许就这样最好了吧。
我也自然地挪开了视线,碰上的却是守株待兔的韩星,歪着头盯着我看,脸上没什么表情,也或者只是她的表情我读不懂而已。
“唔我倒是之前在金拱门那边做过兼职来着,不过似乎只招至少半天的那种,似乎现在是不太行了。”
“这样啊,那就算了。”
“啊,不过还有一个我知道的就是了。”
“什么什么?韩星救我。”
“我是猴子吗还是你是和尚啊?”
总之韩星说的是她目前租住的居处附近,一家新开的奶茶店,目前正在找前台的职工。说是奶茶店但是听起来更像是主打奶茶的水吧那种感觉。
当天放学之后当然是想办法去联系了。比较吸引我的地方是那家店的报酬有些超出我抗拒诱惑的范围了,但是问题是要求的工作时间只比理论上的社团结束时间晚一点点,如果算上路上消耗的时间的话,可能意味着我需要在社团结束之前就想办法动身了。
……进退维谷说的就是我这种情况吧,虽然是我完全拒绝不了的诱惑,但现实又似乎给出了条件不允许的情况。
——这种情况只要翘掉社团就完事了嘛,问题解决廖~
更何况明明还不用全翘掉只要每次都早退就毫无问题的说——
虽然从各方面听起来都很有问题,总之这就是我最终的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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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这样的话大家就知道了啊,我昨天基本上所有时间都花在兼职上面了……所有现在我需要面对的就是这样的问题:
请问,神坂平次君,能否在从早上到下午最后一节课的这段时间内,完成一整篇征文呢?
已知条件:神坂平次君没有想法;并且神坂平次君,是个文学苦手。
试论证——个锤子啊?!翻译一下不就是我没救了吗?!
最后的结果就是一早上我都只能如同枯萎了一样,比前两天的牙看起来还要没有精神的样子。
“……我说,你是早上吃坏肚子了吗?为什么从早上就一副透支了的样子?还是昨天晚上社保太多了?”
这是来自后桌的牙的亲切关怀。如果换个时候我绝对会一拳打爆这家伙的脑壳的啊——相信我啊。
“社保这种词就不要在学校里乱说了吧?不怕被女生群体单方面抵触的吗?”
“诶会这样吗?我从来没有担心过这种事呢。”
说着他还露出了和平时禁欲系完全不一样的阳光男孩款笑容,一时发出的耀眼热光又让教师里多少女生暗戳戳地借着余光窥视。差点忘了啊,这家伙只是在我面前没正行而已,本质上还是个帅哥啊。
——库所!我要鲨了你啊混蛋!
啊不过现在这种情况如果跟高桥说的话说不定牙就会着急了。——虽然这样子就太过认真地踩雷了。只要避开这种雷就都是ok的了,所谓法无禁止即许可嘛。真是简单的策略。
我也用余光瞧一眼就在旁边的高桥,她似乎注意到了,也用余光回望,只一眼就失了兴趣一样收回了。嘛,这样也不错嘛。
不过这不有点像闹矛盾的样子吗?我又这样想着——不对啊!现在的重点是想想看我的征文到底怎么办啊?!
——要不然就真的放弃了如何?!
我也只敢这么想想啊……这种丢脸的事情虽然不会有什么实际的损失但是果然还是算了。面子上的损失也是损失,何况还有那个人在。
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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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诶今天前田居然不在吗?”
“哪个前田啊?大师还是小师?”
“啊虽然听得懂你说的话但是我还是想问小师是什么情况。不过现在是刚好两个似乎都不在呢。”
第一节课下课的时候韩星给我们带来了一个消息,并不是什么动摇国际局势的惊天秘闻哦,说到底对我来说也没什么影响吧。
“两个都不在?大师的话我还能理解一下是不是又是家庭矛盾的问题,小前田又是怎么回事啊?”
但是我依然如此地参与了。
“不知道诶,好像是生病了,之前没听她提起过呢。”
“也有可能是早上突然生病了之类的。”
“也有可能啊,毕竟今天早上就没有受到消息呢。”
“该说不愧是女孩子吗,每天早上都互发消息的。”
“我姑且是也做不到的……你应该说不愧是惠才对。”
高桥如此宣言。
“啊哈哈,毕竟我也是手机瘾啦。”
这是韩星的解释。
不过这桩小事还是对我产生了些许影响,具体来说就是下午的最后一节数学变成了自习。对于现在这种情况也是好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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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节自习课的时间,我握着笔的手已经在颤抖了,但是不要紧,我的大脑也在颤抖啊——就在我的面前躺着的是一张纸,但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他上面的文字!是我终于完成的!征文啊!我的征文!完成了!
激动之下,我忍不住发出了“呀吼——”的怪叫。然而此时正是自习课呢,所有人的目光一时全都集中在我身上。
“那个,抱歉打扰了。”
啊、太过激动了也不是什么好事。但是我总算完成了啊!而且怎么说,至少我自己觉得很不错啊,虽然篇幅很短但是绝对是我的杰作之一啊!而且这么短的时间!我就是下一任神速的卡弥撒卡啊!
“诶?”
桌边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放上了一沓便签。
【你怎么了?自习课怪叫的】
在桌子偏左边的位置啊。我往左边望去,就正好与高桥对视了,见我注意到了,她又急忙避过头去了,一头长发在空气中微微飘散。
一种微妙的不协调感。就好像丢在我桌上的便签与眼前这个眺望着窗外远方的女孩全然无关一般。可上面清秀的小字分明是独属于某个人的特征,她手上的笔在指间转动。
——如果没有牙的话,我就可以独享这一幕了。
我突然胡思乱想到了这边,然后就干脆地甩开了这种胡闹的念头。就算是孽缘汪太郎也是很重要的啊。
但是啊,这就是传说中的闹别扭的女孩子主动和好吗?——总算有这种适合轻小说男主角的展开了吗?这段时间一直被征文的事情搞得头大啊,倒是连本职工作都忘了。然而遗憾的是似乎这样的机会并不可能属于我呢。
【因为我可写完了我的征文啊哈哈哈!】
如同什么事情都未曾发生过,姑且这样写上了,旁边还画了个大笑的小人。啊虽然画风歪到了看不出是在大笑了,甚至很难说是不是小人的程度,我只是文学部少年就不需要要求这么多了对吧?!
【恭喜啊
我早就写完了】
新的一页便签很快就传了过来,同样被画上了小人,只是比起我的那个倒霉的小人来说,无论是动作还是长相都更生动了些。不首先是比我的小人更像个人了。我用得着这么贬损我自己吗啊喂?!
【啊啦想看.jpg】
【想都别想!!!】
我又朝高桥看去,她已经避开了头,只露出千分之一的侧脸来。在我的眼前,那千分之一的侧脸上也有千分之一的红晕色彩。而且绝不是此时的阳光所为。
啊,年轻真好呢。那么即将到来的展开已经基本准备就绪了。连前田大师的禁令都没有生效的可能了。不如说,说不定现在就是有意违背前田大师才如此行事的。
连我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我悄悄挤出了个苦笑。又或许其实我知道为什么?那又谁知道呢。
抛去那种无名的苦笑,我玩心打起了新花样的主意。不如说就当做罗曼蒂克的前奏咯?高中生变调版的那种。这么想来我还真是个高端工具人啊。虽然有悖于轻小说男主角的身份但是总的来说我也是乐意接受的呢。这要是算节能的话我是不是又一不小心踩坑了啊?算了这种踩在玫瑰红之前的舞步就不要说那种危险的话题了。
我从日常的草稿纸上撕下来一张,旁边的高桥有些好奇地看了过来。就在她的目光注视之下,我将写好了讯息的纸折成了纸飞机——这可是我难得的拿得出手的绝活啊!论纸飞机的折法我可是会的超多的!神坂平次的纸飞机技巧世界第一iiiiiiiiiii——对不起我收敛一下。
总之纸飞机就从我的手中轻轻飞过去了,飞过过道落到了高桥的桌上。在她的眼睛里我看见了惊奇的光,自然使得在下更是得意了——这就是在下的实力啊。
高桥慢慢把纸飞机拆开了,每一道折都只是微微拉到边上,还要先折回去一道加深了折痕再打开,就这样一步步展开了这小巧的造物,直到写上了文字的内里揭示出来。
【想看想看想看想看想看想看想看想看想看想看想看想看
这就是青春啊————————!!!】
也许是被上面过于愚蠢的发言逗乐了,又是一声轻细的“噗嗤”笑声。高桥小心翼翼地提起笔,像用毛笔那样在同一张纸上写下文字,生怕把原本明显的折印压倒了。写完就顺着折痕折回去,试探地摇了两下,然后轻轻把它送进了风里,在空中浅浅划开了空气——然后直接掉在了过道里。
用力太小了啊高桥大师。我冲她露出了个挑衅的笑,她也回我以白眼。
【具体内容参见社刊】
特意只写了一点的字啊。我又扯了一张纸下来折成了另一只纸飞机,又在上面写好了字,然后把两只信鸽一起出了手。
【哈!你就是不说我也知道你会写什么的!!!】
见到了内容的高桥当然是一脸惊讶地望过来,我只是摆出故弄玄虚的样子。
“啊——”
后脑上突然遭到了打击,回头之后牙冲我比了个下指——狗肉火锅了解一下哦汪太郎?!
不过我低头的时候我就看见了一架折的很丑的纸飞机。
【你征文写好了吗?写完了正好给我吧】
我在上面写上了字,然后回身瞄准了丢出——精准命中汪太郎之颅!NICE十环啊!
我上面写的是:【啊呀呀难不成吃醋了】
“撕拉——”
后面传来了纸张撕裂的声音,啊呀呀汪太郎别装了啦。
不过高桥那边似乎也收到了牙的纸飞机,似乎写的也是同样的东西。于是高桥从抽屉里取出了那张正经的A4纸,上面写满了文字——该说不愧是高桥大师吗,一边研究着我之前丢出的纸飞机,一边按部就班地把纸也折成了同样的款式。虽然折错了好几步,但是最后还是完成了。
她折出了两只,又把窗户开了一条缝。在这个上课时间,下午时候带着潮湿阳光的风挤了进来。高桥捧起其中一架纸飞机,让她从窗缝间迎着风飞了出去。相比对面楼里的学生也会注意到这一架孤独的纸飞机,飘啊飘啊从天空中坠落。窗边的少女却是他们看不见的,她的目光随着纸飞机飞远,那只攀在窗上的手仍然放在窗沿,鬓角的头发随微风轻拂。
然后同样的,她又转过身来,带着愉快的笑容——是我不常见的那种最是轻松而普通的笑容,既不文学色彩也不罗曼蒂克,仅仅是名为高桥诗音的、独属于少女的天赋秉异——飞出了传递讯息与心思的信使。
信使衔着少女的声音而去,短短的走廊是她的深海,窄小的课桌是她理想的彼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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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在那之前,我突然看见了从后方走来的人影。于是最终发生的,并不是少女的心传递到了彼岸,或者是提前坠入了深海。
“所以啊,我希望有人能够给我解释一下呢。为什么在自习课的时间啊,会发生这种事情。”
——而是成为了路人网中的猎物。
前田大师在意想不到的时刻突然从后头绕进了教室,并且还截住了高桥的纸飞机!这种事情!万分之一概率的大危机!
我下意识看向了高桥的方向,只见她已经褪去了刚才的笑容,面色转瞬间变得煞白,眼神涣散,呆愣地抬着头看向后方的前田大师,一头长发散乱地垂散到了凳子上。恐惧、惊怖,难以想象这是平时那个总是不急不躁、最多在偶尔呈现出一丝人前的慌乱的高桥,更看不出是几次呼吸前那个沐浴在阳光下的少女。
“那个、那个是……”
前田大师却连一眼都不看她,在佛像的神态下隐藏着的多半是暴虐与愤怒吧。我甚至能听见高桥急剧加速的心跳声。
不过我感觉只是被逮到飞纸飞机这种小事应该罪不至死吧?虽说这周前田大师似乎格外暴躁,很有可能是物极必反的反弹,但是多半也只会被训一顿吧——等等!
我突然意识到这是高桥寄往牙的那张纸飞机。上面将是她的征文。但是只是征文吗?
在前田大师准备打开看看那张明显写着字的纸飞机的那几秒,我感觉我的思维在以最快的速度运转,乃至时间也放缓,连前田大师手上展开的动作也与我的思维同步。
想想看吧,我先前的猜测是什么?高桥这次很有可能会通过这次征稿给牙一个惊喜。目前看来其实牙和高桥并没有真的有进一步发展,那么这个惊喜是什么呢?没错啊,没错啊,必然只有一个可能了不是吗?在最爱写作的女生与最爱阅读的男生之间,在关系发展进入停滞之时,这一最大的惊喜又能是什么呢?就像必杀技一样的,在年轻男女之间产生了魔力的秘技。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高桥的那张纸飞机被前田发现,内容居然是他刚刚叫停的所谓“学生时代浪费时间的感情”的话,那必然迎来的就是前田的严惩,以及同样无法避免的,是高桥和牙向来隐藏着的关系向所有人公开。对这种敏感而纤细的文学少女来说那可能是致命的耻辱吧?当文字一般的诗情被粗暴地戳穿,那种感觉。
看着高桥那已经快要绝望的表情,我突然升起了一个念头:就算牙什么也不做,我也要救高桥。然而一转念,我便只是低下头自嘲笑笑:关你什么事啊,神坂。明明只是刚刚才缓解了僵局的女生而已,更何况还是……
烦躁着的双手无处安置,于是我极其讽刺的,在此刻又开始折起了纸飞机。
前田大师终于展开了纸飞机,里面的内容便暴露成最简单易懂的文字。我从背后看过去,大概是一首诗之类的,工工整整写在纸上。如果是诗歌的话至少有那么一点可能因为太过委婉,从而使真正的含义隐藏起来的吧?以高桥的水平和前田数学老师的身份来说肯定是有这种可能的吧?
“我说啊,已经是高中生了,为什么会在课上玩纸飞机这种东西?未免太过于幼稚了吧?高桥诗音同学?”
“那——我、那是……”
不妙啊,高桥完全招架不来这种事情的。可是我又能做什么呢?就算我现在凭一己之力分析出了事情原本的面貌我又能做什么。
只可惜现在前田就在后头,不然还是想回头看一眼牙的表情。然后朝他挤眉弄眼:看见了没,上吧?
不过至少韩星是坐在我的前方的。我把眼神投了过去,只可惜被人挡住了。
前田大师还没有去耐下心思读,只是用审视的眼光看着高桥。可高桥只是坐在那边,无助地回望去,兴许这样子还能靠真挚的眼神打动对方让他不要再追究下去,像是想要开口说话却又不知道能说什么的样子。
“对不起老师!是我首先玩纸飞机的!”
喊出这句话的人,是突然站起来的神坂平次。因为没有事先准备好,还极尴尬地撞到了桌子。幸好不是会有人注意这些的时候。
——为什么?当我完成了我最初的发言,我才突然意识到了,桌子的远离。我把头微微偏向一边,我看见的是高桥茫然中浮现的一丝愕然。
糟糕!一不小心就真的“biu——”的一下从凳子上弹起来了!我说的这句话没有语病吧?那前田接下来会问什么?快想啊神坂平次,你不是觉得你有急智的吗?!他会说什么你要答什么?!你可是关西的名侦探哦?——才怪咧我又不是关西人而且不是黑皮,呸呸,重点不是这个吧?这种串戏的吐槽不应该在这种时刻发生吧?!
不对——最大的问题不应该是我到底为什么突然要出这个头啊?
前田的眼光果然从高桥那边徐徐转移到了我身上,那种审讯一般的眼神如同解剖刀一样在我的皮肉上来回挪动,却又偏偏不下重刀,只是在表面上刺激出一阵阵应激的紧张。
高桥自然也望向了我,隐约包含希冀的眼神朝向我。然而我只能在心底苦笑了,我真的对得起这份希望吗?
“这样吗?神坂平次同学?”
然而只能硬着头皮接招了。
不过幸好,就算此时我没有回头我也知道他的目光又往下看了——但是中计了啊前田大师,没想到吧?我在桌子上放着的可是我最后叠的纸飞机哦?真是我自己都完全没想到的手速啊!
“嘛,看来你确实不是在为高桥同学开脱啊。不过我说你,为什么会在自习的时间玩纸飞机呢?”
“那个——我,我、正好只是觉得作业写完了没事干,就折纸飞机了。”
“这样啊,那看来高桥同学只是为了报复你才把你刚折的纸飞机扔回去咯?不过我进来的时候看起来高桥是在朝着秋田同学的方向扔的哦?”
“这个啊——”虽然想到了这个点,但是我没有办法自己担下来的啊,我准备好的对策只有一个了,靠你了啊——“那是因为牙也参与了。”
“诶?”牙发出了懵逼的叫声——你叫什么啊?老子这样不还有一部分是为了你吗?!混蛋?!
“这样吗秋田同学,这么说来你也是共犯咯?”
“这个我、那个——”有点义气吧牙,“不好意思老师。”
——至少还在计划范围中。我还有什么问题没考虑到的?应该基本没有了,不愧是我啊平次!
“这样的话,就是整整有三个人参与了吧?那么你呢乙木桩人同学?”
前田说的是坐在高桥后面的那个,平时存在感一直很稀薄,最多也就是上课睡睡觉的同学。但是这只是个无关的人而已啊前田,问他是没有用的。你只是在更多地,给我留下准备的时间。
“不老师那个我、我绝对是无辜的啊——”
“这样吗,那神坂平次同学,你想要揭发一下乙木同学吗?如果他确实是有罪的话,那揭发成功说不定可以为你免除一定责罚哦?”
想都不用想,没必要再拖上别的人了。我已经是来送死的了啊前田,更不用说乙木还乞求地看着我。
“不用了老师,乙木同学是无辜的。”
“听见了没有啊乙木,你逃过一劫了哦?”
说着前田就扶正了他的眼镜,低头去看那张纸。最后的问题了吧。至少我相信高桥不可能真的会写出那种一眼能看得出来的浅显文字。除此以外就没有别的漏洞了——除此以外,都是临时计划的变通范围。
真是遗憾啊,堂堂神坂平次此刻居然只能听天由命。把最关键的一步押在从来不走运的自己身上,还真是够讽刺的,神坂平次——你究竟是靠着哪里来的勇气站出来的呢?
“等一下啊,为什么我感觉这个是那种、那种,啊,怎么说呢,高中生中那种、自以为浪漫的、总是在电视上播放所以很多人喜欢模仿的桥段啊?就是那个啊,是吧,高桥诗音同学?”
——更遗憾的是啊,我真的赌错了呢。
我偏过头去看高桥,如果有人专注地看着我此刻的眼睛,那必然会发现,那是与此刻的高桥近似的,空洞的眼神。高桥已经彻底无应答了,哪怕前田进一步发起了攻击但是也没有任何变化了,不如说已经是慌张到极点了于是无法表现得更进一步了而已。
去死吧——居然是这最危险的一步吗?!我在没人看的见的地方咬紧了牙。遗憾啊,神坂平次,你的风头,要落空了。
前面韩星都回过头来盯着这边的展开,她脸上似乎也出现了难以置信的表情,更不用说别的看热闹的同学了。我甚至感觉她也想出手介入,但是显然已经没有她出声的余地了。唯一有机会的又只有神坂平次了呢!可是抱歉了,这里是平次的漏洞。
“所以要怎么解释呢?高桥诗音同学,难不成你其实——哦这个是往秋田牙同学那边飞的对吧?你刚才是这么说的对吧,神坂平次同学?这可是你的证言哦?”
——就因为是我的证言,所以现在绝对不可以推翻了吗?该说不愧是前田大师啊。
“——是我说的没错,这个纸飞机是高桥飞给秋田的。”
韩星的表情瞬间从希冀变成了失望,可我只能熟视无睹。就算她此时怒视我我也没有别的办法啊——说不定我临时改个姓还有点希望……啊但是那一定要和版权扯上关系了——
“那神坂平次同学是承认了哦?那么高桥诗音同学,太过惊讶了吗?”
不对啊不对啊,我还能说什么?
我甚至感觉的到牙的眼神也开始转变。只有目前一切的中心高桥没有把写满失望的眼神投向我——但是我想如果她有那种富余的心力一定也会那样做的吧?
无法被推翻的事实、我又能做什么才能救高桥呢?
不对,再往前推。我又有什么资格去救高桥呢?真是荒唐呢。神坂平次啊,到此为止了。
但是啊——
“——等一下啊,老师,高桥确实是把纸飞机飞给了秋田,但是不代表高桥是在知道那上面写了什么的情况下飞出的纸飞机。”
——不可能甘心的啊混蛋!都去死吧——连牙也一起爆炸吧!我不干了!
——我还有、翻盘的希望啊啊啊啊——前田!你停下了对吧?!然后把你的聚焦点重新放在我身上就好了!对!这是我表演的时间啊混蛋!这是神坂平次大爷的时间啊啊啊!!!
“哦?看来神坂平次同学又有新的发言想说呢?那么高桥同学如果不知道上面写着什么,那她为什么要把纸飞机飞给秋田同学呢?难道这其实是秋田同学的纸飞机吗?”
如果我能察觉到我此刻的笑,我一定会明白,那依然是之前的自嘲的笑。但是很遗憾我现在已经没有下船的机会了。船开了,离岸了,风也不会回头了——真不愧是文学部的我啊——
文学部的我?——
“当然不是那样!前田老师!高桥同学会把纸飞机飞给秋田,都是因为文学部啊!”
“哦?”前田果然露出了“有趣”的表情,“看起来我们又多了一条线索要处理,你能解释一下这个‘都是因为文学部’是什么意思吗?”
还没等我接着开口说,在旁边等候许久的韩星抓住机会起身陈词。干得漂亮啊韩星!我宣布韩星就是QTE大师啊!正好我要整理一下我接下来的发言了!
“前田老师,是因为文学社这段时间有征文活动。”
“那这又和高桥诗音同学他们有什么关系呢?”
“因为高桥同学参与了这次活动,所以她也写了征文。而我们这些人最后都会把征文交给汪——秋田同学,包括我也有一张纸的征文在他那里。最后会统一交给文学部的编辑同学。而理论上征文结束的时间就是今天的活动时间,也就是这节课下,高桥同学多半也希望秋田同学能够最后帮她审阅一下吧,所以高桥应该只是想把征文给秋田同学而已。”
真是漂亮的证言啊!逻辑、条理,无懈可击的陈词!你才是最佳的接球手啊韩星!如果是这样甚至不需要有我的部分了——
“这样吗,似乎说的通呢。但是显然我们的留学生同学并没有解释清楚,不对、或者是根本没有想到——虽然确实是我没有表述清楚的罪过吧——这居然是一份充满感情的、情诗的样子哦?”
前田的一句话如同彻底引爆的炸弹,把整个教室点燃成了议论的摇篮,原本看戏的同学全都忍不住和周围的人开始交头接耳。
“居然是那个高桥”“原来是这样吗”“真是羡慕啊”“也早就看得出来了”“我早就预见到了”这样的话,仔细去听不知道能听见多少。连韩星都没想到居然会进一步到了这样的展开,也不由得求助地看向我——我真是要骄傲了啊,连韩星这种绝对能独当一面的大将都要靠我了啊。
不过正好啊前田,我一直也在准备这边的发言啊。前田,CheckMate。
“仍然是像我说的那样啊,前田老师。高桥当然狮子不知道上面究竟是什么东西的情况下飞的纸飞机啦——”
所有人,看向我!把你们议论的精力全都改换成对我的审视吧?我神坂平次才是一切的真相——就算不是真相的、也会成为真相,连我都要相信高桥的无辜了啊!我干脆以后出道当律师好了!
“哦,这么说来又回到刚才的问题了。高桥同学不知道上面的内容,那刚才韩星所说的那个,征文,又在哪里呢?”
“就在这里啊——前田老师,就是这个!”
我把我之前临场折好的纸飞机递给了前田——上面写着的,可是我花了一整个周末(下定决心)外加从周一一直到现在所有的空闲时间的、我真正的最高心血啊!虽然可能还达不到高桥的高度但是临时充当一下高桥的作品还是完全没有问题的!抱歉了啊高桥!神速的塔卡哈什的名头要被暂时玷污了——
“哦,是这个吗?啊,确实也是征文,在我这种外行看起来也算不错呢,现在的高中生都这么厉害了吗。不管怎么说,如果以后高桥真的能成长为大文豪的话我一定会多多支持的。”
高桥似乎也意识到了问题出现了转机,虽然问题还没有彻底解决,但是至少也开始恢复反应能力了。她仍然慌乱地狂点着头,一丛长发也跟着胡乱晃动,一边说着感谢一边说着道歉的话。不过果然如此啊,只当了一个月不到的数学老师并不能完全分清我和高桥的笔迹,既然连这一点也如我所料,那么接下来就彻底毫无悬念了。况且就算被他拆穿了又如何,这一步我也预见到了啊,但是不管他就是是否配合都是不会对我的计划作出任何影响的,在这个角落当中我都已经准备好了两套说辞了,倒不如说,我为只能有一个现实感到遗憾啊——
“这样的话,那基本没什么高桥同学的事了,不过上课飞纸飞机可不是什么好事,下次要注意了哦?”
高桥楞了一下,随即满脸的慌乱消融为惊喜——真好啊高桥,这种宣判无罪后的表情,真是太棒了啊,是独属于你的风格的少女之美哦?希望能一直保持下去呢,虽然不属于我……仔细一想我现在干的不更是工具人的活了吗。哈,工具人就工具人了,只要事后大家能感谢我一下就死而无憾了。
——高中生的青春啊,在我体内燃烧啊——
“不过还有一个问题在啊,那么这张写着情诗的纸,究竟是谁的呢?”
前田的眼神毫无疑问地对准了我。对啊,这样就行了。全班人都屏住呼吸,把对谜底最后的好奇装进眼睛对准了我。对,没错,就是这样。全都看着我吧。看着本大爷。
——彻底去死吧。该死的距离感。不要记恨我啊,牙。我可也算是为你献身啊。
“——当然是我的啊。”
寂静。
“那为什么会到了高桥同学手上呢——”
终于,到这一刻了啊。虽然早有准备,但是还是有一点点小紧张啊——哈哈开玩笑的啦。牙,高桥,看好了哦?还有韩星,我没辜负你的期望哦?
“只有可能是因为我把它飞给了高桥同学吧。”
“那你——”
抢在前田之前就发言了!你什么也不用说了!留给我就好了!
就让我用蓄谋已久的、这种最是激动、带着年轻人的紧张与错乱,却包含了一个高中生最顶级的真心在里面的呐喊声——
“——因为我!神坂平次!喜欢高桥诗音同学啊!高桥同学我喜欢你!——”
——在那一瞬间,蓄势的寂静爆发出更胜的喧哗。在沉默中的一切积蓄的言语都在此刻一瞬间炸裂而出!就像撕裂了干燥的天空与大气,贯通的雷霆刺穿了一切击掷在大地!
刚刚才恢复到正常清醒的高桥又一次被惊得愣住,两只手缩在袖子里下意识捂住了嘴生怕惊叫出声,可两眼的湖心已被惊扰出无限回荡的涟漪,饱含着难以抑制的讶异凝视着我。像这样的当然还有韩星,即使不回头,我想牙也是这样看着我的——就当是报复你了啊牙!叫你平时那么嚣张,现在轮到我了啊!
前田也露出了“完全没想到”的表情。我又接着往下说。
“最开始就是我把这张飞给了高桥同学啊!我希望高桥同学能够第一时间了解到我的心意,但是她似乎误解了呢,反而当做是游戏,把她自己的征文正好折成纸飞机想飞给牙。但是!对我来说这可是很重要的时刻啊!我可是等了很久才一直等到这一天的!所以我当然就把她的纸飞机截下来了。这时高桥同学可能仍然没有理解我的意思吧,反而是把我的那一份飞了回来,向我要她的那一份。
“但是我不可能就这样给她的啊!她仍然没能了解到我的意思!于是我又趁着她不注意,掉包了两架纸飞机,把那张写满了我的心意的纸飞机重新飞给了高桥同学。我以为她起码会拆开来看一眼,没想到却直接又当做她的征文飞给了秋田同学!
“就是这个样子啊!前田老师!还有高桥同学,既然你一直都没有注意到我的意思,那我就干脆这样子拼了!高桥同学!我喜欢喜欢喜欢喜欢你啊啊啊!!”
我甚至要缺氧了,这一段话几乎是我最快的语速了,甚至我都没有机会在中间重新组织语言的机会,就像自走机炮那样,从开口的一瞬间就主动放弃了停下的能力——甚至每一秒都想不起来刚才说了什么,但是不要紧,我所要表达的东西已经全部表达完了,我要做的已经结束了。神坂平次的时间结束了。The clock's run out time'over!
甚至想要给自己配一段rap了。真不愧是我啊。即使双脚在颤抖,即使全身的肌肉也紧张到麻木了。即使只是低着头,即使咬牙切齿。即使只是区区一个劣质的神坂而已。
前田也有点呆住了,说不定还是被我突如其来的惊人气势压倒了,直到我的台词全部结束了才反应过来:“真、真是惊人的真相啊。这就是神坂平次同学的犯罪自白吗?我想没有人要反驳了对吧?”
——当然不会有了,所有还有说话的动机的人已经全部或被震慑或被惊住了。
“那么,”前田大师终于包不住他的恼怒了,佛脸上挂起了怒色,来吧,“神坂平次,到我办公室来!”
——那么就一切都结束了。Everything,全部结束了。我最后看了一眼高桥,仍然维持着之前那个不知所措的惊惶神情。真好看啊高桥,我是说你这个样子真的挺可爱的。虽然明知道那不是真的,我都差点要把我刚才的表白当真了。真是羡慕啊牙,你小子。啊还有韩星,你还是先夸我两句吧,就不用那样吃惊地看着我了——你不会也相信了吧?!
咬肌已经僵硬了,于是就咬紧了牙,咬出一个大胜的狂笑。
——笑得真是猖狂啊,神坂平次。
——彼此彼此啊。我对着另一个阴沉的心声讥笑着还击。
我挺直了腰,装出一副从容不迫的样子,跟着前田大师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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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说真不愧是年轻人啊,神坂同学,真是了不起啊。”
随着我一起进入门的似乎并没有我刚才澎湃的勇气啊见鬼了,光是站在办公桌前我都感觉我的腿肚子转筋了——装就装到底啊神坂平次。
唯一值得我稍稍放松下来的是,进入办公室之后,前田那张难得扳出来的金刚脸也切换成了正常的佛像模式。
——所以连发火都还是佛像吗。
总之前田大师如同正常的略带肥胖的中年教师一样,一回办公室就如同回家了一样,放松地倒进柔软的靠椅里,一身的肥膘都刚刚好挤进了有限的空间,如同拼接拼图一般契合。这一瞬间前田那张脸上进一步变为了菩萨像,使得我略微放宽了心,也多少恢复了些许先前的勇气。
至少他这个样子我就好应对的多,应该不存在说两句被呛回来三句的可能……吧?
“啊哈哈都是老师教育的好。”
“哦?”前田大师暧昧地笑着,如非亲眼见证,很那想象这张佛脸上挂上这种笑容时是怎样地违和,“这种事也是我教育的吗?”
“阿那个……额,嗯……”
“倒是说啊,刚才不是挺能说的吗?”
前田大师依然笑着,只是他越笑我越觉得渗人是怎么回事啊,我已经忍不住想要避开他的视线了,办公室里为什么没有可以藏人的地方啊我说。
“啊……我……”
“不过老师最佩服你的,还是敢在全班那么多人的面前说这种话啊。”
“不不不那个……”
“你说的话就已经很厉害了,更厉害的是,你居然是在那么短的时间里组织好的语言啊。”
“老师我……”
莫名其妙转变成了被一副要训斥我的样子的老师夸上天的场合,稍微还是有一点点没理清是什么展开。尤其是这个月来已经算是被前田大师训斥惯了,这种突如其来的柔和态度反倒让我受宠若惊。
“但是最厉害的果然还是,听起来那么周密的,居然还不完全是你的真心话啊——”
“什——!”
我猛地抬起头来,眼角脸上额头,一切地方都写满了“难以置信”。
“什么嘛,别那么看着我嘛——我虽然不年轻了,但是这种事也不会看走眼吧?”
这种情况当然只能点头承认了。
“虽然不是特别理解,你这样做是为了什么。出风头吗?神坂同学也不像有那种爱好的人啊。”
“啊啊,嗯、算是吧。”
“那又是因为什么呢?同学情深?要我说你也不是这类人吧?这我还能看的出来的。”
我不想继续纠结在这个话题上,索性主动挑起了问题的关键。
“但是纸飞机确实是我带头的。”
“嗯,这话不像说谎的样子。神坂同学啊,真想不到你还有这一手,我算认识你了,哈。”
“谬赞学生了。”
“真是年轻人啊。该说不愧是青春热血吗?这就是青春啊。”
我当然只能赔笑着“哈哈”两声。不过我从大师桌边的一排堆得整齐的书里似乎看见了《我的中年危机物语果然有问题》的书名……该说出人意料还是该说情理之中呢。
“所以事情的真相是什么呢?能告诉我了吗?”
“这个啊……我也不知道。”
“你也不知道?”
“嗯,确实不知道。”
“臭小子,来这套啊。”
说着前田就拿起了之前那只受难的纸飞机仔细读了,把我晾在一边。
突然他又抬起头来问我。
“我说啊,神坂,我问你啊。”
“在下知无不言。”
“但是可以说不知道是吧?”
“啊哈哈。”
大师嘴里念叨了一句“混小子”的笑骂,揉了揉酸涩的眼角。他调整好了呼吸,就像是为了某种仪式一般做好了准备。
“行吧。总之你们班上是不是很,很抵触我之前的做法啊?”
“什么做法?”
“就是搞得什么,禁止‘早恋’的那一套。”
“这个要我怎么说呢……”
“直接说就好了。”
前田大师从佛像的小眼睛里透射出希望的光,让我有点不知所措。然而我还是据实答了。
“很抵触。不对,是当做国民之敌的那种程度了。”
“这样啊……”
他沮丧地垂下了头,嘴上说着“果然如此,想得到的”这样的淡然的话,却还是叹了口气。
“我跟你说啊,其实我是觉得……算了,说了也没意思。不说了。”
“老师但说不妨。”
“说出来跟你们这些年轻人听啊——嘁,也就你神坂算个有趣点的学生,其他的不都是一个样子嘛。什么青春啊恋爱啊,这么多年了,这所学校见得多了,又不是什么少见的东西了。真是的,一群臭小子,把当做什么好东西了。”
看着身为老师,而且已经步入中年的前田大师像个小孩子一样抱怨着自己的学生,我也不知道该露出个怎样的表情才好,总是依然是赔笑着。
“算啦,这个你拿着,该是谁的就给谁好了。我也不追究了。”
说着前田大师就把皱巴巴的纸递给了我。我伸手接下来了,但是前田这么说的话是——
“但是飞纸飞机的事情还是要罚的啊,你们三个。还有,你刚才上课说的话我会考虑联系你的家长告诉他们的——这也是华国经验的一部分啊。”
“喂那种事情也——”
前田大师得意地大笑着,站起身,看都不看我一眼就这样走出了办公室。我不知是留还是走,犹豫半天还是跟上前田大师一起往教室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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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前田大师的身影从窗户外出现,议论热潮中的教室立即噤声,所有的眼睛指向了前田的方向,就像几分钟以前指向我那样。
“告诉大家一件事啊,对于刚刚的自习课事件的当事人,也就是高桥诗音同学,秋田牙同学,”说着他还偏过头瞥我一眼,“还有这边的神坂平次同学,的处罚方案已经确定了。”
深吸气——集体共同的无意识活动叠加成了主流的声音。我站在台上望向我的座位,高桥已经提前遮好了自己的眼睛,牙则是一副恼恨的样子,前面的韩星注意到了我,悄悄比了个加油的手势——该说我这样站出来也算得上是值了吗。
“那么接下来的一星期的值日将都由这三位同学负责。以上,有什么异议吗?”
“诶?这么轻吗?”
似乎格外出乎了某位神经大条的同学的预料,一直到他下意识说出了口才意识到自己一不小心成了气氛的中心。
不过结果当然是“没有异议”。我们三个人里面应该没有那种蠢货吧?
“——还有啊。如果没有异议的话,还有一件事。那么藤原莲同学和水无月结衣同学。”
视线转向至两人身上。站在这个角度的话刚好把两人的表现也看的一清二楚——完全相同的反应,手挡在胸前紧张地握紧了,另一只手死死抓住大腿,用力掐着——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夫妻相吗。不过这个讲台上的视角真是好啊,有点羡慕平时的前田大师了。
前田大师顿了半天,似乎是在努力挣扎着,就像前几天站在同一个位置的藤原一样,紧张地做着准备。
“对不起——”
他深深鞠下一躬,头一直顶在了讲台的铁皮上,高大臃肿的前田大师的腰上甚至穿了嘎嘣的声响。当他抬起头时,我注意到他的脸上已经充血得通红了。
“哦——!!”
教室里先是一瞬寂静,继而爆发出巨大的呼声浪潮——我想这层楼应该都会听得见吧?水无月的眼睛里又闪出了清光,藤原已经从凳子跳了起来,在空中用力挥出了发泄的一拳。
“——以上。各位自习!”
说着他就这样自然地转过身去,好像什么事也没有发生,步履平缓地慢慢一步步踩在地板上,臃肿的身子随着步伐摇晃。他用那只别人看不见的手用力撑了撑腰杆——当所有人都只是发自内心地为藤原和水无月庆贺时,当然也不会有人注意到了。
他一直这样几乎是踱步走到了门口,注意到我还站在原地望着他,于是用另一只空余的手朝我一扬,示意让我回座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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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下课的时候,我在班上所认识的所有人都几乎围在了我身边,叫得出名字的叫不出名字的。
“超强啊!神坂平次君!我算是见识到了啊!”
“什么嘛!干的不错啊!平次!考虑一下去关西晒黑一点嘛——”
不,这个就不考虑了。
还有藤原和水无月被挤到最前面,一边十指相扣,一边学着之前前田的样子鞠躬,最后头撞到了一起——当然又被热闹的同学们起哄了。
背后是牙朝着背上的一记老拳和一声“不错嘛平次”。我就勉为其难的收下了啊。
人群围在这边,对我说着这样那样恭贺和吹捧的话。然而我最是知道我其实什么也没做了,于是完全感觉不到真实感。
只有另一边,我穿过热闹的人群,望向高桥的方向。从过道的人影的缝隙里我看见了高桥,同样流着泪,不断抬起手抹去滴下的泪珠——就算是这个时候还是这么多愁善感啊高桥大师——然后在她殷红的嘴唇上,无声地比出了口型:
“谢谢。”
——去死吧牙。我管你是不是也有什么想法呢。
——死而无憾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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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最后因为大家突然想起来高桥也是另一个女主角,连同我一起转而成了氛围的中心,最后又是韩星费劲力气把我们解救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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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哎牙,这个是高桥的那份。”
我把之前前田交给我的征文又转交给了牙。
“哦哦知道了,之前那份还是你的对吧?”
“这不废话吗?我就是个背锅的啊。”
“啊哈哈!你这个背锅背的可真够狠的。那么我走了啊,今天似乎社团活动暂时不需要去的样子。”
韩星自从遣散了人群之后就一直一副精疲力尽的样子倒在我的桌上,这时终于缓过来了点,跑到高桥身边求抱抱,这次倒是受到了接纳,高桥犹豫了半天还是伸手抱住了韩星——最后不知道为什么变成了高桥坐在了韩星的大腿上。这是什么该死的天赋啊?!
嘛,不过对我来说倒是很刺激的一幕啊。
“厉害啊平次!没想到你还有这种高光时刻啊!”
“彼此彼此啊韩星大师。”
“哈,我算什么呀。我决定了,今天起你就是‘急智的卡弥撒卡’了!不要感谢我,这么一想和‘神速的塔卡哈什’还是绝配咧呀吼——哎呀”
“说什么呢你!”
素来害羞的高桥或许又想起来了我刚才声嘶力竭的“告白”,红着脸气急败坏地拍打着身后的韩星——确切的说是身下吧?哎呀,这么一用词就变的——咳咳,这是全年龄的,这是全年龄的。
“不过说起来为什么要那样直接表白呢?”
“对啊神坂,明明那个,直接说‘不是情诗’只是看的像而已不就行了吗?诗歌的话很多不都是那个样子啊?”
“诶?”
……等等,还有这个可能吗?
“但是那个我以为——”
“以为真的是情诗吗?”
“神坂平次!”
这次轮到我遭受高桥的无情拍打了,虽说高桥下手很轻,我还是佯作吃痛的样子。不对啊,这和我想的不一样啊?
“呀哈哈,所以其实平次完全是在现实校园里进行自爆嘛,你是大老师吗?”
“……那也串台了吧?”
“噗嗤——好蠢啊。”
这里只有你没有资格说吧高桥?
“所以说啊,明明只需要好好解释清楚其实就可以的吧?”
“那你当初怎么没反应过来啊?你当时也站起来了啊!”
“啊,那个没反应过来嘛,对吧?”
“这种问我我也不晓得……我感觉我当时就只是被吓懵了……”
“所以说高桥的反应也有问题啊?!明明只是普通的征文为什么会被吓成那个样子啊?!”
“意思是要怪我家诗音吗?”
“……那其实是我做了多余的事情吗?实在抱歉打扰了。”
“才不是啊!”
反倒是高桥第一个出言反驳了,少女轻柔的嗓音里带着激动的扬起,不过可能是注意到自己的声音过大了些,刚有旁人望向这边她就又转过头去了——社交技能里唯独这个练度很高啊高桥大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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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室里的人已经差不多走光了,该去社团活动的也多半已经到了活动区域了。教室里只剩下最后的我们三人。
“今天好累啊,真的是,马上还要去奶茶店那边考虑兼职面试的事情。总之我收拾东西先走了,怎么什么事情都要扎堆一起呢。”
“哦正好,那我领你去吗?”
高桥从韩星身上站起来,给她让出了道来。
“行的,正好我还不熟。走路去吗?”
“对的,我也收拾一下。等我啦~”
然后一直到我和韩星都收拾好了,高桥都还没准备好。
“高桥不一起吗?”
“啊,那个……我等一下的。”
“先走咯?你那边比较急的吧?”
“哦哦好的,高桥我们走了啊?”
“嗯,再见。”
“明天见了。”
于是向外面走,走到了教室门口。
“神坂——”
教室里传来高桥的声音,我回过头去看她。她站在窗户边上,阳光从我这边斜照,年轻的高桥诗音就站在那里,也散发出青春的光,从她的发梢,从她的眼角,从她纤细的手腕,从她修长的双腿。
“怎么了?”
“那个——”
她却不知道如何去言说。于是就陷入了沉默。整个满是阳光的楼道里都是如此静默着。只有阳光和她生长的声音。
最终她鼓起勇气,从包里取出了手机,指示给我。
我也取出手机,当屏幕亮起的同时受到了一条消息。
神速的塔卡哈什:谢谢
“哦你给高桥备注这个啊呀嘞呀嘞。”
我再回头时,高桥已经不再看我这边了,她把头偏向她那边的窗外,她的背影她的长发在阳光下闪耀着金色。她所望的那边,有另一片平静的天空,没有太阳,只有遥远的云彩,遥远的楼宇,和楼宇外的楼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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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晚上,当我成功通过了简单的面试并且完成了第一天的兼职工作之后回到家,刚好赶上了开饭的时候。
饭桌上,母上一脸神秘兮兮地说她要宣布一个大秘密。
——糟糕,这个令人胃痛的感觉是?!
“呐,大家是不是还记得上次来我们家的那个女孩,那个高桥诗音,次郎的同班女生啊?”
母上就像是听到了校园里最新鲜的八卦传闻的女子高中生一样,露出了一副故弄玄虚的表情,虽然只有老爹一个人配合地摆出了洗耳恭听的架势——由纪子不要凑热闹啊!
“我跟大家说啊,我今天听说了啊,今天次郎啊,居然当着全班同学还有老师的面,就在自习课上,还是被老师叫起来训话的时候啊——跟那个女生表白了哦?哎呀真是肉麻呀,据说次郎当时说的还特别煽情特别具体啊哎呀~”
由纪子向我这边投来了震惊的眼光,就连部长那边都质疑地看过来。
“那个是假的啊!很复杂的啊不是就那样啊——!”
“什么嘛,那可是你们老师亲自打电话汇报的诶?怎么可能有假的嘛!我跟你们说啊,小千夏也听好了啊——”
“够了啊啊啊啊这是什么公开处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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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之各种意义上都是如同折磨的一顿饭啊,不光是母上兴高采烈地公开处刑,还是由纪子那边凑热闹般的不断审视一般的表现,当然还有我最不愿意面对的部长那边冰冷的审问般的眼神。
就在我回到床上,试图使我紧张了一整天的神经放松下来而惯例地躺在床上时,我的手机震动了一声。
神速的塔卡哈什:周六有空吗?
神速的塔卡哈什:陪我去逛书店吧
神速的塔卡哈什:就当是谢礼哦
神速的塔卡哈什:“救命恩人”
难以抑制地,那颗潜伏已久的轻小说男主角的心脏开始加速搏动。
——难不成难不成难不成难不成难不成……啊啊那种事不是之前就已经有定论了吗不管从推理角度还是从观察角度应该都有证明了啊这种事情再怎么说也不可能轮得到我啊——
——但是果然,我要说的是:牙什么的先去死吧!
我在床上辗转反侧,捧着手机反复将短短几行的消息翻来覆去地读着,就好像透过屏幕,这边就能望见那一头的心思一样。
——好了,我宣布,我又失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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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桥诗音
阵营:中立·善良
筋力:D
敏捷:D
耐久:A
魅力:A
幸运:B
学力:A
固有技能:
槽力 C
作为文学少女其实相当会吐槽,不过由于本人的性格似乎并不擅长这方面的事情于是很少表现出来这方面的才能。综合评定就只有C呢
神速的塔卡哈什 A
在截稿前半小时内临时紧急赶稿,最终完成的作品质量奇高,达到了能够刊登在“宣传社刊”上的水准的事迹,因而为人称道,同样因此被誉为第二个“超高校级的文学少女”,虽然本人并不太喜欢这个称号的呢
余下情报不明
“那、那种事情不要问我啊?!”
文学少女用红皮的书本挡住脸,躲在后面发出了沉闷的抗议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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