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荆棘花冠

“你说你们所寻找的那个女人三年前曾去过烟台？

说起来，三年前在烟台的确发生过一起影响不小的事件。”

倩倩一手托着腮，另一只手上把玩着一个金属制的指尖陀螺，陀螺的翼锋不停旋转着，嗡嗡的响。

“哦？”

高山听闻，不免有些好奇。

“一个失去理智的男孩，在滨海路附近杀死了数十名夜行者，他们之间的战斗波及了很多普通人，伤亡数以百计，包括一些前去制止争斗的警署人员。”

倩倩说。

“那天下了一场大雨，血水混杂着雨水，染红了地面，我到了现在依然能回想起那些人的惨状。”

“一个男孩拥有这样的力量？难以想象。”

高山摸了摸下巴感慨道。

“的确，从现场的痕迹来看，局面是压倒性的。那个男孩表现出了极大的破坏力。那条路段被摧毁的面目全非，尸横遍野。”

倩倩说，陀螺转动的速度开始变得缓慢起来。

“如此强大的夜行者，公司居然没有对他进行监管备案？”

“他不是夜行者。”

“嗯？”

“我们后来对那个少年进行了调查，名册上并没有那个少年的名字，并且，那个少年在过去十几年里的表现，不管怎么看，都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孩子。”

“如果他是一个普通人，他就不可能击杀那数十名夜行者。”

“所以我在想……对了，你刚才说的那个什么东西……王冠？能够给人力量？”

“欲念宝冠。”

高山一本正经的说。

“这个名字嘛……嗯……它长啥样啊？”

倩倩表示对这个中二的名字充满了意见。

“像这样。”

高山拿起茶几上的杯子，晃了晃，然后把里面的水尽数向空中扬了出去。

倩倩的目光追随着那些飞扬的水花缓缓而去。

之所以说它缓，是因为那些一扬而去的水，仿佛没有了重力的限制，飞扬的速度竟是极慢，晶莹的水花飞散，分离成点点透明的水珠。

而水珠还在不断的分离，变成无数细小而活跃的水分子，就那样漂浮在半空之中。

倩倩饶有兴趣的看着那些活跃的水分子在空中运动着，一个近乎真实的投影逐渐浮现在她眼前。

那是一个由满是荆棘的藤蔓组成的花环。

可那显然并不是真正的藤蔓，因为没有任何一种藤蔓有着如此纯正青铜般的色泽，与那厚重金属般的古老质感。

它们盘根错节，扭曲成一个完美的环形。

无数的花刺，如同野兽的尖牙一般，在荆棘花环上肆意生长着，像是千军万马手中的利剑。

巧笑倩有些呆了。

她从小便成长在夜行者家庭，自幼便觉醒能力，踏入不同于常人世界的奇妙领域。

她师从世界第一幻术大师大卫莱恩，自年少时便与先生四处游历学习，见识过无数奇珍异宝，又或者奇人异事。

却从未见过像眼前的荆棘之环一般如此诡异的器物。

半晌，那映像悄然散去，倩倩回过神来，发现高山正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不由得一阵脸红。

“这……玩意儿……什么宝冠？戴头上？”

倩倩说道。

“欲念宝冠。”

倩倩有点儿不敢相信，心说这玩意儿设计出来是当刑具用的吧？

“看它的形状和大小，大概是要戴头上用的。”

高山点了点头。

“多疼啊？这尼玛……是让人戴的？”

倩倩回想起映像中的荆棘花冠，那上面的无数利刺如同尖锐的獠牙一般可怕，倩倩顿时感觉自己的头有些隐隐作痛。

“我没戴过。”

高山摇了摇头。

“欲念宝冠极为危险，虽然能给予人力量，却也能轻易吞噬人的心智，制造出无法控制的恶魔。所以经过政府协商，决定由协会收藏于亚特兰大，阿巴拉契亚山麓的地下密室，周边设置警戒线，卫星24小时监控。并由一百二十名专员组成的防御部门负责保管。”

高山说。

“按照这个规格，应该无人可接近密室半步。”

倩倩心中暗暗一惊。

“不过即便如此，也未能挡住那个女人。”

高山说。

“她在重重关卡之下，旁若无人的进入密室，未伤一人，未毁一物，却就那样神不知鬼不觉的把东西拿走。”

倩倩心说整这么邪乎，要么是协会里有内鬼，难道真的是协会无能，那些个专员都是吃白饭长大的吗？

不过按照以往公司与协会合作或对抗的经验来看，协会的成员绝非无能之辈……若是有内鬼应该很快就能查清，高山未曾提，也就是说那个女人确实是凭借一人之力成功盗宝……太扯了……说起来美国人似乎也不是很爱吃白饭呢……话说无幻去买菜也不知道回家了没有……

高山看着这个女孩沉默着，似乎是在思考什么重要的事情，心说莫非公司对于那个女子和宝冠的事情已经有了眉目？

“在烟台，你们有没有发现她的踪影？又或者……是否见到过欲念宝冠？”

倩倩回过神来。

“嗯……我们在那起事件中反复调查过，在相关人等中，并没有发现这样的一个女人，也并没有发现过这种荆棘花环。”

“你们没有漏掉任何细节？”

“没有。”

“那件事的影响压住了吗？”

“在48小时之内，公司对活下来的平民都进行了治疗和安抚，确定他们能回到正常生活之后，派专员对他们进行‘心理治疗’，篡改了他们的记忆，确保不会把夜行者的事情泄露出去，同时也对放到网络上的信息进行了封锁和阻截。”

“真是惊人的效率。”

“没什么，毕竟洗煤球这种事，公司已经处理习惯了。”

“那么，这起事情的始作俑者呢？那个男孩……你们找到他了吗？毕竟他才是关键所在。”

高山问道。

“一个普通少年格杀数十名夜行者，我想我们有充足的理由确信，那个男孩借助了宝冠的力量。”

“照你给的信息来看，的确极有可能……不过那个男孩……”

倩倩手中的指尖陀螺停止了转动。

“我们找到他时，他已经死了。”

……

恒大绿洲，某公寓。

房间里很暗，没有开灯。

微弱的月光洒入窗边，女孩的长发如瀑。

如果单看女孩的外表，会以为这是一个淡雅娴静的女子。

女孩坐在窗边的椅子上，不知在想些什么，入了神。

大概是想到神妙处，抖起了腿。

嗯……当然也没有哪家淡雅娴静的女子坐姿如此放荡不羁。

女孩只穿了一件宽松的睡袍，光着小腿，尽管是冬季，但是北方屋里的暖气很热，若不是觉得不雅，女孩连睡袍都不会穿。

要是搁以前，冬天在屋里张淑夏都是光膀子的。

出事后，公司以学校的身份和张淑夏的家里打了招呼，说是张淑夏作为与新西伯利亚国立大学的交换生，要去俄罗斯留学一年。

然后给张淑夏安排了新的身份，进入公司，算是暂且没有了后顾之忧。

倒是何清欢，时常与张淑夏发微信问问近况。

此时，张淑夏正望着窗外出神，有时她在想，如果当初没有遇到过李哲明，是不是一切都不会发生。

变身后，她脑中的记忆残缺，只剩下模糊的碎片。

但是她却记得，自己曾与王雨丹的对话。

“若不是当初你算计死李哲明，也不会有今天这样的结果。”

烟台事件的相关人员事后都经历过公司人员的记忆清理，张淑夏也不例外。

但是奇怪的是，张淑夏的记忆在事后并没有被清理完全，还有所保留。

她记得那个叫李哲明的少年，记得那场在烟台的残酷悲剧。

她记得，那个少年最后躺在混合着鲜血的雨水之中，无数的荆棘缠绕其身，像是来自地狱的爪牙，要将他拖入无底的深渊。

在那些交错的荆棘之中，少年的身体一动不动，停止了心跳，断了呼吸。

荆棘像是有自己的意识一般，少年死亡，它们便离去，再无踪迹。

像蛇。

“在想什么？”

一个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把张淑夏从回忆中拉回现实。

窗户不知何时打开了，无幻的身形出现在窗边。

冷风乍起，无幻大衣的衣摆在风中狂舞，张淑夏的长发也随风而乱。

“没看你进门。”

张淑夏惊奇道。

“走的窗户。”

无幻把窗户关上。

“这是27楼啊？？？？”

张淑夏差点惊掉了下巴。

“嗯。”

无幻倒是无所谓的样子。

“东西呢？”

张淑夏注意到无幻两手空空。

“路上有点事。”

无幻的声音没什么起伏，听不出情绪。

“你穿的这是什么东西？”

无幻的目光落在张淑夏身上的宽松睡袍上，眼神下移，看到不着寸缕的两条小腿。

“睡衣。”

张淑夏回答道。

“这么放荡？”

无幻皱皱眉斥责。

“这么穿舒服，还有，这叫随性，请注意用词。”

张淑夏纠正道。

“多少注意一下仪容仪表行吗？”

无幻正色道。

“我又没死，注意什么遗容。”

张淑夏耸耸肩。

“你……”

无幻噎住了。

“哎呀，都是男人，别拘束。”

张淑夏看了看无幻的样子，摆摆手说。

“我……”

无幻又噎了一下，差点气死。

“打架了？”

张淑夏看着无幻就要发火，急忙岔开话题，她注意到无幻的袖口有些破损，像是被虽是锐器攻击过。

“嗯。”

无幻没有否认。

“歹徒？”

张淑夏心说这年头，在中国街边居然还有打劫的？

“算是吧。”

无幻说。

“抢菜？”

张淑夏又吃了一惊。

无幻白了她一眼。

“明天带你去见一个人。”

无幻说。

“见谁？”

张淑夏问道。

“我们之前一直以为，王雨丹失踪前见到的最后一个人是你，但是最近调查发现，并非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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