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幻术

空无一人的隔间，厕所的门板，又或者地面上肮脏的瓷砖，甚至是瓷砖上瘫倒的不良少年……我周围的一切，都在眼前变得模糊起来。

天旋地转。

我感到一阵令人身体极为难受的头晕目眩，如果非实质的东西也可以被偷走，那么我想我一定是被绝世的盗者在一瞬间夺去了五感。

我有些惊恐的后退，然而脚下却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我一下子便失去重心跌坐了下去。

然而屁股下面却出乎意料的柔软。

那是一张极为松软的高档沙发。

我回过神来，周围的一切都发生了变化。

万达一楼的女厕所，此时变成了宽敞明亮的厅室，本该是厕所隔间的门板，此时变成了擦的极为干净的落地窗。

窗外是正值晌午的街道，街道上人来人往。

房间的角落处放置着一张书桌，一个男人正在桌旁静静地坐着，专注地玩着手机，男人背后的墙上挂着一幅巨大的书法，上面是用行书书写的墨意淋漓的四个大字。

“惠风和畅”。

而在这巨大的“惠风和畅”下面坐着的这个男人，从外表看大概二十五六岁的年纪，略长的黑发梳成一个光洁的侧分背头，干净利落的分线显然经历过了精心的打理，挺拔的鼻梁下架着一副金色框架的眼镜，在窗外太阳的照射下反着光，使人看不清男人镜框后面的眼睛，即便如此，我依然从他衬衫下面隐隐可见的千锤百炼的肌肉轮廓，判断出了男人的危险。

我的面前则坐着一个女孩，正笑眯眯的看着我。

女孩穿着极为平常的黑红相间的格子衫，里面是一件白色的T恤，蓝色的牛仔热裤下是一双匡威经典款的帆布鞋。

我看着女孩的脸，觉得有些熟悉。

棕色的大波浪很慵懒的扎了起来，白皙的脸上露出有些俏皮的笑意，纵使细节上有些许差异，不过大体也让何清欢那个老贼描述对了八九分。

“你好啊，张淑夏。”女孩看我的脸色有些僵，于是先打了招呼。

“你到底是谁？”

我沉下脸，感觉自己好像被耍了。

“倩倩啊，聂小倩的倩。”女孩打趣道。

而这明显不是她真正的名字。

“刚才是怎么回事？”

我阴着脸问她，换了问题。

“不要那么紧张嘛。”

我和倩倩的中间隔着一张茶几，倩倩从茶几上放置的茶壶里，倒了一杯茶递给我。

“是幻术。”

“通过声音、视觉作为突破口，侵入到你的大脑，篡改了大脑接收外界信息的信号，完成了对五感的欺骗。

当你听到我发给你的的语音消息时，你就已经中术，然后就会走上被我篡改的路线，自己跑到这里来。”

我恍然，那时我在万达走廊里感到的异样，竟然是因为这个缘故！

“而那三个小流氓，是我按照昨晚你帮我出头收拾的三个男人的体貌特征一比一复刻的。

没想到你变成女人还能有这样的表现，真的出乎我的意料。”

“那我变成这样也是因为……”

我试探性的问道。

如果幻术能达到这样的效果，那想来我看到自己变成女人，也是某种幻术的作用了？

倩倩摇了摇头。

“很遗憾，就算是大卫·莱恩那样顶级的幻术大师所制造的幻境，最多也只能在被施术者身上维持不过三十分钟。而你的身体发生变化到现在已经至少过去了六个小时。”

“妈的……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们昨天不是在一起吗？你到底搞了什么鬼？”

我有些沉不住气了。

“你先别激动。”

“昨天晚上我们只是正常的在一起玩啊，然后你因为喝多了有点难受，我就带你去酒吧外面透透风。这期间几个在外面抽烟的“不良”过来骚扰我，你还帮我教训了他们呢，然后你就送我回家了呀，在这之前什么奇怪的事都没发生的。

而我们分别后的这段时间里，你经历了什么……我是不知道的。”

倩倩有些歉疚的说。

“草……”

线索又断了，我还是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变成女人。

我有点窝火的一胡撸头发。

高中读书时，班级里有一个戴眼镜的女生，她解数学题时经常会这样胡撸头发，我当时有点好奇的问她为啥做这个动作，她说这道题她不会做。

我现在能理解那个女生为啥焦躁的撩头发了。

太难了。

“你身体结构所发生的变化，即便在我们看来，也实属罕见。不过现在我们手上有一条线索，你身上的变化，恐怕和公司前东北支部负责人的失踪有关。”

“公司？什么公司？”

“公司，就是公司。”

“……”

我有点无语。

这个女的在跟我说绕口令吗？

我虽然看不到自己的表情，但是倩倩显然看出了我的疑惑。

“既然二零一五年七月，山东烟台的那个雨夜你也在场，那么你就应该能理解，世界并不像你看到的那样简单。”

“世界上存在着很多拥有各式各样特殊力量的奇人异士，如果这些人的存在暴露在大庭广众之下，势必会引起普通人社会的动荡不安，所以我们圈子内部，将这些人称之为‘夜行者’，也就是不能把力量暴露，需要隐秘的生活在社会之中的特殊人群。

至于公司，就是为了方便夜行者的生活，由“上面”设置下来，负责维护社会秩序，管理夜行者的生活工作，以便于他们融入社会的这么一个组织，有时公司也会使用他们的力量，来为特殊机关生产工作。

当然，对于普通人来讲，公司的存在是保密的，我们也会有我们自己的普通人身份，以便于正常的生活。”

“我大概了解了……那你为什么说……我变成女人这件事会和你们公司的什么负责人有关系？”

我还是有些不解。

不过对于公司的存在，我并不感到吃惊。因为四年前那起事件在当时造成的影响很大，可是很快就被人为的压了下来，即便是知道内情者从那以后也绝口不提。李哲明的死则被认定是一场意外。很多相关的人，在事件发生以后再被问起，就如同失忆了一般。

我对此一直耿耿于怀，现在想来，一定是公司的“杰作”。

“公司的档案部，有一本专门记录夜行者档案的名册，世界上存在的任何夜行者，一旦能力觉醒，便会自动记录，他们的名字会直接出现在名册上。

而就在昨天，前东北支部负责人的名字消失了，而张淑夏这个名字，被记录在了名册之上。”

“哦。”

我点点头。

好像波澜不惊，稳如老狗……个屁嘞！

要说内心不震惊是不可能的，可是在短时间内连续被刷新自己的世界观，绕是我内心此时翻江倒海天打雷劈，我也不知道该用什么反应来把它们表现出来，不如让千言万语汇成一句简短而不失沉稳的“哦。”

这样还能显得帅一点。

“所以……这也是我把你引到这里和你面谈的原因，我希望你能加入公司，协助我们调查负责人失踪的原因，查清楚昨晚我们分别的那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

我突然想起二零一五年那场雨夜。

“我拒绝。”

“为什么？难道你不想弄清楚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事吗？你不想知道真相？”倩倩吃了一惊。

“我想，但是如果我掺和你们的事，那都是有玩儿命的危险的。与其冒着生命危险，调查什么前东北支部负责人，我宁可当一个女人稳稳当当的活着，二零一五年在烟台发生的事，我不想经历第二次。”我说。

在短暂的思考，权衡了利弊后，这就是我做出的结论。

“呵……”旁边坐着一直在玩手机的男人突然发出了一声冷笑。

“早就知道她会是这样的反应，别再废话了，告诉她吧。”

我不禁打了个寒颤。

男人之前一直没有说话，此时突然开口，声音中蕴含的气息竟是阴冷无比！

一时间，房间里面流动的空气仿佛都被冻结了一般，是刺骨的阴寒！

我判断的没错，这个男人文质彬彬的外表下，是极度的危险！

倩倩表情凝重的看了男人一眼，然后点点头。

“你不会拒绝的。”

倩倩递给我一张照片。

“因为公司失踪的前东北支部负责人……”

照片上，是一个女孩。

女孩有着极为好看的眉眼，很是动人。她的妆容精致，却并不显得媚俗，而是透露着一股极为纯净的明艳，像是月光下的湖水，清澈而温柔。

我在接过照片的一瞬间便愣住了。

女孩洁白的裙角仿佛活了起来，像是走在大学校园里栽满榆树的小路上，跟随女孩活泼轻快的脚步而有节奏的摇摆着。

忽悠忽悠，忽悠忽悠。

我看着照片上那熟悉的面容，脑海里像有什么东西猛然炸裂！

照片上的女孩……

公司前东北支部的负责人……

“是王雨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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