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扭曲的慈悲

“——怎么样？找到了吗？”

“不，还没有。还没有发现踪影”

琴里提出问题后，从舰桥下方传来船员的回答。

时间是十二点三十分。士道和零子与四糸乃一起进行搜索后，大约经过了两个小时。这项在雨中进行的作业让身体变得寒冷，也容易积累疲劳

虽然可以派出这里的特务人员进行搜索作业——但是如果因为突然投入大量人力而让两个精灵产生反感，那可就得不偿失了。即使没有吓到她们，对于士道的感激与好感也有可能会因此多方分散。

“影像方面如何？”

琴里往右手看去，正在操纵台的船员没有回头看琴里，只以声音回答

“解析度有些模糊，但还是可以看的”

“放到大萤幕上”

琴里说完，舰桥的部分萤幕便开始播放昨天四糸乃，零子和AST 交战的影像视频

为了不被卷进攻击的余波中，摄像机在拉开一定距离后才进行摄影。因此，画质多多少少比平时要差一点

“在两名精灵在同一位置时，影像里——手上就没有手偶了”

暂时停止影像，放大画面，萤幕上的是零子抱着脸红的四糸乃的特写

“搜寻一下附近一带的影像”

“是！”

…

咕噜噜

“？？？”

“四糸乃？”

在开始寻找手偶后，大约经过了两个小时

士道一边撩起湿漉漉的头发，一边转身面对在旁边寻找手偶的四糸乃

总觉得刚才似乎有非常可爱的声音响起

四糸乃的肩膀再次害怕地颤抖了一下——不过或许是因为稍微习惯了士道的声音，并没有下意识地进行人偶召唤

“…你肚子饿了吗？”

士道如此问道。四糸乃涨红了脸，左右摇头

但是，就在此时，再次响起肚子饥饿的声音

“...！”

四糸乃当初蹲下来，拉起斗篷帽子将脸完全遮起来。

咕噜噜

肚子饥饿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的声音比之前的更加大声，不过似乎并不是四糸乃发出的

士道转过头去一看，零子正满脸涨红的捂着肚子

“你也肚子饿了吗？”

原本就处于羞耻状态下的零子，被士道这么一说，就像受了刺激的猫一样

“你，你才肚子饿了！我不饿，绝对不饿！”

咕噜噜

“…”

堪比猪八戒打呼噜般的声音再次响便整个小巷，气氛一度陷入尴尬

士道将原本一直维持着弯腰姿势的身体挺直，轻轻伸个懒腰后，对着零子和四糸乃说

“要不先休息一下，顺便吃个饭？”

“如果晕倒了的话就没法寻找四糸奈了哦”

四糸乃沉思了一会，然后如同往常般迟疑地点点头

“哼，既然四糸乃都这么决定了，那我就勉为其难的陪你吃个饭吧！”

士道看着零子那傲娇的反应，感觉对方也不是那么难相处嘛

“好，那么…”

说完话，士道发出了啊的一声，重新思考

虽然自己有带钱包，但是三个人都浑身湿透了，想要进店恐怕会有困难吧

于是，士道在内心做了一个决定

“那么…我们走吧！”

四糸乃一言不发，轻轻点头

零子想要去牵四糸乃的手，但被四糸乃毫无避讳的躲开了

…

“我看看，有鸡蛋，啊！还有鸡肉。电饭锅里还有些白饭，既然如此就做亲子盖饭（日本料理之一，很好吃！）吧！”

简单的浏览过冰箱后决定要制作的料理。士道将所需的食材取出来后，往客厅瞟一眼

在那里，可以看见坐在沙发上的四糸乃在好奇地四处张望，零子则是用要宰了自己的眼神一般瞪着自己

“啊哈哈…”

虽然带刚认识不久的少女，啊不，精灵回家确实不太好，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料理马上就好，如果有空的话，可以先开电视唷！”

零子拿起了旁边的遥控器，一按

电视机亮起信号灯，传来娃哈哈哈哈哈哈的笑声

就在四糸乃缩起身子的瞬间，料理台上的积水隆起，化为炮弹般的物体射向电视画面

“什…！”

就在炮弹即将击中电视的时候，一双手突然伸出握住了炮弹般的积水，用力一握，“炮弹”又再次变回来流水

至于四糸乃，当她睁开原本紧闭的眼睛之后，便慌慌张张地朝着士道和零子低头道歉

“抱…抱歉，吓…吓到你们了”

士道脸上浮现苦笑，继续烹煮食物

零子则走到四糸乃的身边，温柔地揉了揉四糸乃的头

“别担心，这个叫做电视，是十分有趣的东西，不会有危险的”

…

士道还在专心制作料理时，突然发现，自己的身边站着一个人

“嗯？怎么了？”

零子看了眼，士道准备的食材，再看了眼士道正在制作的料理，似乎猜到了士道想要准备什么料理

“没什么，我就是来帮帮忙而已~”

“不用了，你是客人…”

“少废话”

没等士道把话说完，零子就夺过士道手中的刀，开始切起鸡肉来

“算是你帮我一起找手偶的报答吧”

士道看着零子那灵活老练的刀功，歪了歪头“如月会做料理吗？”

“嗯。”

“别说那么多了，我和四糸乃都快饿扁了”

“啊！好！”

在零子的提醒下，士道又继续他的料理制作，只是他没有看到零子的嘴角微微上扬了一个弧度

将用水稀释过的酱油汤加热，再放入切好的洋葱与鸡肉丁，等到沸腾时再倒入蛋液

接下来，将煮好的料淋在已经盛好饭的碗里，再撒上鸭儿芹，大功告成

熟悉的作业程序，花不到十五分钟便烹煮完成

“哟西，可以开动了哦！”

士道一边说话，一边用双手拿起大碗往客厅走去

看着四糸乃竭尽全力地张开小小的嘴巴，迅速地吃完亲子盖饭

“这家伙，估计是饿坏了吧”转头看向另一边的零子，她碗里的食物早已经空了

“看来还有个更饿的…”

此时，士道兜里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这差点把四糸乃吓得再来一个水弹

士道急忙起身接通电话，电话那头立即传来了琴里的声音

“还要再休息一会吧？可以的话，我希望能获得精灵的情报。这是一个好机会，你能不能替我问几个问题？”

“问问题？”

士道以微小的声音反问，然后琴里立即向他提示问题事项

回到原位的士道将碗里的食物全部吃完后，满足的叹了口气，然后看向四糸乃和零子

“呐…四糸乃，如月，我有些问题想要问你们——可以问你们几个问题吗？”

四糸乃一脸不可思议地歪着头，而零子则一副我早就知道了的神情

“四糸乃，那个…你好像很珍惜那个叫做四糸奈的手偶，它对你而言，有什么重要意义么？”

听见这个问题，四糸乃表现出战战赫赫的态度，笨拙的开口说道

“四糸奈是…我的…朋友。也是…我的…英雄。”

“英雄？”

听见士道的疑问，四糸乃不断点头

“四糸奈是…我…理想中的…自己。不像我…如此软弱，不像我…优柔寡断…既强壮又帅气…”

“理想中的自己…是吗？”

士道搔搔脸颊，回想起与四糸乃在百货公司中见面的情形

确实，通过手偶说话的四糸乃和现在的四糸乃相比，无论语气还是态度，简直就像另一个人。但是——

“我…比较喜欢现在的四糸乃呢…”

就在士道说出这句话的瞬间，四糸乃突然羞红了脸，驼着背抓住斗篷帽子盖住整张脸

“四…四糸乃…?怎么了？”

士道试着窥探她的脸，同时出声询问。然后，四糸乃放开原本握住斗篷帽子的手，慢慢的抬起头来

“这是我第一次…听到别人这么说…所…所以…”

“是…是吗…”

对方本来就是很少与人交谈的精灵，所以也无不可能

“刚刚是你的计划吗？”

“啊？什…什么计划…？”

“没什么…”

“什么…？”

听见零子突然说出令人无法理解的话，士道微微皱眉

“那么，如月，我也有些问题想问…”

“放心吧，我不会告诉你的…”

“为什么？”士道表示不能理解

“没有为什么”

“...”

“好吧，但有一点我还是想知道的”

“那就是四糸乃，如月，你们都遭过AST的攻击对吧，四糸乃你没有进行反击，而如月你虽然有进行自卫，却并没有伤害她们，这是为什么呢？”

提出这个问题之后，四糸乃再次低下头，零子则是在思考着什么

紧紧握住灵装、由光膜所构成的内里下摆，然后有气无力地说：

“…我…讨厌痛。也讨厌…恐怖的东西。我认为…那些人…一定也…讨厌痛，还有恐怖的…东西…所以，我…”

几乎只要稍不留神就会漏听掉，微小而沙哑的声音。

但是——士道却因为这段话，感受到一股彷佛心脏被开了个洞般的冲击。

“…！四糸乃…你…因为那种理由——”

但是，士道却无法将这句话说完。

因为四糸乃全身不断发抖，继续对士道说：

“但是…我…很弱…又是个…胆小鬼。自己一个人…一定…什么都做不好。当我觉得很痛…很害怕，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的时候…脑袋中…就会变得…一片混乱…然后我绝对会…对大家…做出…很过分的…事情。”

“所…所以…四糸奈是…我的英雄…即使我觉得…非常害怕…四糸奈…也会对我说…没问题的。如此一…来…就真的…没问题了…所以…所…所以…”

士道低着头，刘海遮挡住了他的脸，没人知道此时的他是什么表情

“那么如月…”

“因为我是精灵…”

“什么？”

“因为有人这么跟我说过，是精灵害死了她们的家人，是精灵毁了她们的人生。”

“失去亲人的感觉，孤独无奈的痛楚，我比任何人都清楚。”说到这里，零子的眼光突然黯淡了不少

“所以我不想伤害她们，不想让她们因为精灵而因此失去什么，不想让她们体会到和我一样的痛苦。”

“...！”

士道下意识地咬住嘴唇，双手早已使出几乎要渗出血般的力道，紧紧握起拳头

因为如果不这么做的话——士道几乎就要忍耐不住了。

这两位少女，实在是过于温柔——过于悲哀。

因为讨厌痛与恐怖的事物，因为不想让他人经历痛苦，所以一心为不断对自己展现敌意，恶意，杀意的对手着想——小心翼翼地不去伤害她们，甚至为此受伤，甚至会因此而葬身

这是——多么…多么扭曲的慈悲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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