仪式

马哈塔尔悠哉悠哉地走过来，说道：“急什么，格里高利，你总是慌慌张张的样子，所以才难成大事。”

“可是，队长？”

“去，把你的毯子拿过来。”马哈塔尔命令格里高利，后者犹豫了一下，然后灰溜溜地走上台阶。

十分钟后他们已经把梅兰尼搬到他的牢房里，这里是历代大罪人住的地方，房间里只有睡觉用的干草和一个便盆，便盆是上个“梅妮”用过的，还没来得及换，显得脏脏的。这里和兴格堡的其他重犯监狱在摆设上没什么不同，只有房间打扫的比较干净，这是为了让“梅妮”不太容易因为传染病而早夭，这样可以让每个“梅妮”服刑的时间长一些。毕竟每次找到“梅妮”都需要浪费很多的人力物力。

他们在地上铺上了格里高利柔软舒适的毯子，然后把梅兰尼放上去。后者全身都红肿了起来，身体发热到摸下去会感到滚烫的地步。他的身体在抽搐，这个药折磨人的地方在于，它使得使用者痛苦无比，却又让他保持意识清醒，遮蔽感官又使得服用者更加专注于身体的感受。这就变成了一场酷刑。

不知什么时候，马哈塔尔旁边已经多出了几个人，一个是长得有些邋遢的中年人，他的头发花白，像格里高利一样乱糟糟的鸡窝头，胡子也很多日没有剃了。与邋遢的外表不同的是，他穿着一件很白很新的大褂子，口袋里嵌着一只羽毛笔。他每动一下大褂里就发出叮叮当当地响声。

另一个是穿着金边的纯白修女服，眼上蒙着白布的女人。兴格堡的修女都是穿黑色衣服的，格里高利看见这个女人感到有些奇怪，她似乎已经瞎了，走下台阶的时候需要有人扶着，但是她对着梅兰尼的方向皱了皱眉头。扶着她的那个人格里高利认得，是光明神殿的大主教，格里高利刚要跪下，大主教示意他先把毯子铺好，注意眼前的状况。

最后一个人长得很高，穿着大大的褐色连帽风衣把整个人遮住，从那黑洞洞的风衣帽子中看不到他的样子。不知道是何原因，其他几个人似乎都不愿意靠近他。

他们在梅兰尼的牢房里面为了个圈，严肃地看着毯子上扭曲着身体，痛苦挣扎的孩子。

“快开始吧。”白衣修女催促道。

“格里高利，你出去，到地牢门口去，我们出来前不准靠近这里，然后叫三个年轻小伙子进来，动作快。”马哈塔尔的语速很快，他的语气不容拒绝。

“是，队长。”格里高利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快快地退过去，消失在地牢的阴影中。

大主教本来想拦一下，但是最终也没有动，他有些不满的看着马哈塔尔，责怪他放走了一个目击者。

“格里高利值得信任，我的大人。而且他还有用。”马哈塔尔欠一欠身，对大主教表达歉意。

出生局和光明神殿本就是一丘之貉，虽然因为利益纠葛，小摩擦总免不了，但在对待重要的问题以及欺压民众上，都能达成共识。

格里高利叫的三个小伙子进来了。

“好，你们帮我把箱子里的东西拿出来。”风衣男对这三个人说。

他在空气中打了个响指，地牢门自己就关上了。门缝上浮现出暗紫色的符文，看样子是他使了什么手段。

“叮铃铃”

在另一边，白衣修女飞快地摇着一个银铃，从铃铛的叮当声中，似乎能听出某种治愈人心的力量。她跪在地上，脚下的地板上泛起白光，蒙着纱布的眼睛仿佛也重见光明。

【惜别眼泪】

【魔法草】

【治愈流】

无数粉色的光点从铃铛中旋转扩散开来，布满修女周围的空间，然后朝梅兰尼汇聚而去。

“哦哦哦，这就是复兴天使 梅海妮卡的奇迹吗，真是大开眼界啊。”

头发乱糟糟的鸡窝头的那个男人赞叹道，他拿出一张羊皮卷，用那只漂亮地羽毛笔在上面飞速地记录。那令人惊异的写字速度甚至连打印机都比不过。

“住手，不准记！”大主教气势汹汹地冲过来，一把将羊皮纸从他手中夺去，他把它撕成碎片，然后收进上衣袋子里。

“可是，额，主教大人，我只是觉得机会难得，我...”

一根手指摁在了鸡窝男嘴上，马哈塔尔挤到了他和主教之间。

“你记在脑子里，回去再写也不迟。”马哈塔尔贴着鸡窝头的耳朵说。然后他转头面对大主教“主教大人，请原谅布奇的冒犯，但他是这次行动必不可少的一环，请大人还是暂时不要对他做什么。”

“哼。”大主教甩甩手，当作没看到的样子。

风衣男那边，三个小伙子已经按他的吩咐打开了上了锁的箱子，把里面的 头骨 拿出来。

满满一箱的人头骨看起来很恐怖，但本来三个小伙子就是地牢的卫兵，习惯了恐怖的气氛，倒也没什么。他们还算比较从容地把头骨按照风衣男的要求摆高，形成一个三环交错的形状，把梅兰尼围在中间。他们按风衣男的要求各自站一个环，等待着下一步的指示。

风衣男回过身，走到马哈塔尔这边，左手拿了一个古朴的陶碗，另一只手拿了一把锋利的小刀。

“主教大人，队长大人。”他把手里的东西递过来。

马哈塔尔用刀在自己手掌心割了一刀，鲜血顺着手上的纹路滴到陶碗上，接着是大主教，他割了几刀都没有割到合适的位置，最后是风衣男代劳才取到血液。

“那么，仪式开始吧。”风衣男摘下大披风上的风帽，露出了和他温和的声音完全不一致的恐怖长相————他的皮肤像是被海水泡烂的尸体一样发白肿胀，仔细看还发出微微的磷光，左边本来是眼睛的地方是个深不可见的黑洞，仿佛会把人吸进去，右边是个苹果一样的巨大眼球，它太大了，把他的鼻子牙齿耳朵全部挤到一边去，因为眼皮完全无法合上，这个眼球有些干涩，上面布满了血丝。

三个卫兵看到怪物下意识地想拔出剑，但发现他们自己看着那双眼睛已经动弹不得，甚至无法发出声音，只能静待死亡的命运。

“无关者的肉，他们只是你生命中的过客，却沦为了你的祭品。”风衣怪物口中喃着不明意义的话语，绕着法阵中间的梅兰尼和三个牺牲品，洒下黑色的粉末。

“仇人的血，渴望复仇吗？淋漓的鲜血，甜蜜的味道。”洒下银色粉末。

“前世的骨，被负担与诅咒束缚，永远无法逃脱。”洒下金色粉末。

法阵中间的三个人忽然连衣服，连骨头都融化起来，短短数秒就化成了一摊水。地上那个有缺口的陶碗也啪地一下裂开，里面出生局队长的血，光明神殿大主教的血流出来，在地上形成一个血手印，然后向梅兰尼爬过去。

【禁术 墓地的呼声】

白衣修女也解下了藏在胸口的青色十字架，将它丢向梅兰尼。

【禁术 死者苏生】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即使早已经虚弱得难以行动，疼痛依然使得梅兰尼惨叫起来，声音穿过厚厚的加固门，穿越地牢幽深黑暗的走廊，一直传到地表，传遍整个兴格堡监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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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天刚蒙蒙亮。

马哈塔尔走到门口站岗的格里高利身边。

“兄弟，跟我下去一下。”

地牢里，大罪人梅妮的那个牢房中，其他几个人都已经不在了，只有一个银发的少女倒在牢房中间，身上盖着修女薄薄的头巾。

“你们治好他了？还好，之前把我吓死了。那现在带他出去吗？”

“带她出去干什么？”马哈塔尔问。

“之前，您不是说，这是个误会，而且他的父母来接他了吗？”

“哈哈哈哈哈，谁的父母会来接大罪人，不怕被流放到西伯利亚修铁路去吗？”

“诶，他是大罪人梅妮吗，梅妮不是女...啊。”

格里高利还看得出她是梅兰尼，但是皮肤变得光滑白净，鼻子嘴巴也变得小巧可爱，甚至胸口都有隆起，随着呼吸一起一伏了。

“对了。”马哈塔尔说。“她的父母确实来救她了，而且是在法庭上。不过嘛，现在他们真的要去西伯利亚了，哈哈哈哈。”

“队长英明！”格里高利还不忘拍拍马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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