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杀了你之前,我不做点什么,总觉得有些吃亏。”
一贯以来都是深沉、亦或者说少年老成的华顿时无语了去,额角青筋都爆了起来:“所以呢?”
“我要看回来!”她说。
华:“……”她这是什么鬼逻辑?
她上上下下扫视着他,仿佛要将他的衣服看穿了似的。
华忍无可忍,终于忍不住一掌将她给拍开,纵身跃下了房梁。他的伤势本来就未好,这一走得急了,拉扯到了后背上的伤口不说,本来就有些裂开的骨头顿时一阵剧痛侵袭。
他顿时出了一身冷汗,脸色一下子就苍白了。
海芋跟在他后面从房梁上跳了下来,见他如此,有些幸灾乐祸地抱起了双臂,说道:“这可不怪我,你自己瞎折腾!”
她一边说一边围着他转悠,问道:“你跑到房梁上做什么?难不成那里还有床榻舒服?”
他沉默不语,见她走到身边,嫌恶地皱了皱眉头,迈步走去外间了,完全把她给无视了过去。
“没听到?”海芋不是个会善罢甘休的人,尤其是在这种是后,她追了上去:“华,你也就十六七岁,怎么养成了这副半死不活的德行?”
华走到软榻上,太手去解衣服上的扣子,解了两颗后,才想起她还目光灼灼地盯着他,手上不由一僵。
其实第一次换药的时候,他就是半裸的,当时她也看到了,所以再被看一次也没什么。可不知道怎么的,她说出那种不知羞耻的话来后,他突然就不自在起来了。
海芋欣赏着他的窘迫,饶有兴趣地问道:“怎么不脱了?脱啊。”
华转过身去,背对着她,继续脱衣服。
跟上一次一样,衣服也黏在了血肉之上,撕下来的时候,他又遭了一回罪,脸上更白了几分。
见着他血肉模糊的后背,她脸上的笑意渐渐缓了下来,默了会儿,她突然说道:“华,你可以对自己好一些。”
他动作一顿,淡淡道:“这不干你的事。”
他满脸的冷漠和排斥,仿佛是一只蓄势待发的黑豹,就算伤得再重,看起来再脆弱得奄奄一息,爆发起来那也是撕碎一切的力量。
“当然,如果关我的事,我肯定尽心尽力帮你治伤。”海芋扯了扯唇角,讥讽道:“可惜如你所说,不干我的事……所以我只是随口说说,以后你若有什么遗留症状,我最多就同情你一下。”
伤人的话,谁不会啊?
只是她也分不清,她是真心要说这样的话,还是只是受不了他的态度而刻意说出来的了。
“对了,等你落到那步天地的时候,我要杀你的话,就更方便了。”
华没什么反应,给背后上好了药之后,就端端正正坐在榻上,拿起布巾擦起了自己的银枪还有弓箭。
上面明明没有沾上一点灰尘,他却也擦得仔仔细细的,专注温柔。
前些时候她还想不明白,为什么他视人命为草芥,却对一个死物这么温柔?后来想了想,大概是因为这些死物不仅不会对他造成伤害,还能帮助他御敌,并且永远也不会背叛。
从某些角度上来说,这些没有生命的兵器比人啊什么的好太多。
这个晚上,她睡得不太安稳,每每快要睡着了,就会听见他忍痛压抑的闷哼声。
她听着难受,缩进被子里面也没什么用处,她烦躁地起了身,走到外间的软榻边儿上去。
窗外的月光倾洒,正好落在他的脸上,看起来更是苍白。
他闭着眼睛,就算在睡梦也紧紧抿着唇。他是侧躺的,估摸着是睡梦中不经意翻身的时候压到了伤口。
她皱了皱眉头,伸出手想要帮他挪一挪趴着睡。
谁知还没触碰到他,他蓦地有了动作,手中握住旁边的银枪,刷得一声就刺了过来。
她连连退后,躲过了那尖利的枪头,刚要开口骂他,却见他翻了个身又沉沉地睡过去了。大概是又压到了伤口,无知觉地闷哼了一声。
海芋冷哼了一声,不再管他,回了自己的床上蒙头大睡了起来。
第二天,祁照熙就派人把上官兰婷带到了东来苑之中,让手底下的人取了模子立刻制作薄皮面具来。
海芋瞧了瞧,赞道:“你手底下的奇人异士还挺多的嘛,差点忘了,再给王妃一张薄皮面具吧,以后她就作为侍女跟在我身边了。”
祁照熙冷冷瞥了上官兰婷一眼,却没有反驳,只是漫不经心地说道:“行啊,你想怎样都可以。”
他也不问是什么理由,浑然不关心,亦或者是说根本不把上官兰婷乃至上官家放在眼里。
上官兰婷却在他的目光之下打了一个寒颤,默默地低下了头。
不得不说,祁照熙身边的奇人异士还真多,而且不是那种花架子,没过多久薄皮面具就做好了。海芋戴上了后,回头冲祁照熙眨了眨眼睛,试着模仿了一下上官兰婷的声音,问道:“现在我们两站在一起,你能分得清楚谁是谁吗?”
祁照熙展开折扇有一搭没一搭地摇着:“厉害厉害,可以以假乱真了。”
“真的?”
祁照熙点了点头,笑意盈盈的。
海芋喜上眉梢,心里颇有些得意,又走到镜子面前照了照。
其实祁照熙完全能分清楚她们两的,一个人不管换上什么皮囊,骨子里那种气势风骨是变不了的,他只是随她高兴不戳破而已。
上官兰婷在宣王府中软禁着,五六年都没见过外面的人了,人的脾性一年都能有变化,更何况是五六年的时间呢?
所以不管海芋摆出个什么姿势,都是有法子应对的。
表现得懦弱些,则可以沿用真实的那一套。表现得嚣张些,又可以说是皇家媳妇,自是要摆高了姿态的。
至于其他的?他府中向来铜墙铁壁,他不希望传出去的流言,谁也知道不了。包括他那个执掌生杀大权英明神武的父皇。
海芋坐在梳妆台前,由侍女给她梳妆,长长的墨发散在身后,迤逦曳地,看起来非常柔美。底下纤腰素素,阔袖如水,随着她的动作,悠然荡开,仿佛直直荡入了他的眼中,绽开微微涟漪。
祁照熙微微有些失神。
他看过的美人不知多少,但似乎只有她,仅仅一个背影都让他觉得挪不开眼。
不知过了多久,海芋转过头来,瞧着他直愣愣地盯着她,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笑眯了眼睛:“怎么样?这样打扮起来好挺好看的吧?”
祁照熙本就是个没脸没皮的,见她误会了也不解释,只是摸着下巴笑得好不正经:“是啊,要是早知道本王的王妃这么美,说什么也不能让王妃一直待在那破院子啊。”
海芋忍不住白了他一眼:“以色取人。”
祁照熙哈哈大笑。
海芋转过头继续梳妆,彻底无视他了。
他微微哂笑了一下,并不在意。一边叫来管事,吩咐了一些府中以及月中要去帝都的事情,便离开了。
海芋给了上官兰婷也换上了自己那张薄皮面具之后,就屏退了所有的侍女。
她坐在椅子上喝了一杯茶,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抬眼望了望头顶上的房梁。那里被阴影遮掩住了,一片模糊不清。
海芋足尖一点就跳了上去。
果不其然,华就坐在角落里,抱着银枪靠在墙壁上。他的精神气不大好,半阖着眼睛,呼吸也很浅很浅。
“你又躲在这里做什么?”海芋挑了挑眉,好奇地问道。
他根本不想搭理她,瞥了她一眼又别开了目光:“没什么。”
“躲着不想见人?”
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硬生生地挤出几个字来:“不习惯。”
“哦,”海芋欣赏着他的窘迫和别扭,刻意拉长了声音,促狭道:“我知道了,你害羞。”
话音刚落,华就凉飕飕地瞥了她一眼。
她摸了摸脖子:“你这眼神像是想杀了我似的,你可别忘了你现在是我的保镖,不仅不能杀,还要保护我,还要对我好。最好呢,我让你干嘛你就干嘛,乖乖听话。这样,我们才能好好相处。”
他眼睛干脆一闭,不看她了。
“过几日就要去帝都了,你做好准备吧,再让大夫给你瞧瞧伤势,免得到时候有什么危险,你不仅做不了什么还要扯我的后腿……”
他没有回答,只是静静闭着眼睛,仿佛睡着了一般。
她突然觉得他鼻梁上的那道疤痕不那么碍眼了,也不知怎么的,她竟伸手去摸了摸,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她的手已经被他一把攥在了手心里。而那双黑沉沉的眼睛,寒潭一般看着她。
手上烫得很,灼灼的热度源源不断传过来,直直烫到了她的心底里。
“额……”她尴尬地解释道:“我是想看看你那疤痕还有没有救。”
他还是那样看着她,冷冷的。
大概是因为伤病了的缘故,这种冰冷看起来没以前有威慑力。
她抽了抽手,没能抽回来,于是又自说自话起来。
“你长得挺俊俏的。真的,要是没那个疤痕,不知道多少人会喜欢你。”
他终于放开了她的手,嗤笑了一声,极尽嘲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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