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常的一夜

今天这也是空荡荡的。

帕拉丁酒吧的老板琳奈特一个人站在空荡荡的酒吧里，百无聊赖的死命蹭手中那有些粗糙的玻璃杯，直到酒杯的声音从刺耳的吱吱声变成有些危险的咔咔声她才把酒杯放回了吧台上。

这种事常有，虽然这个洛美特帝国的首都葛伦顿每天都有几千个该死的酒鬼需要大量的酒精麻醉自己，但是他们一般只会考虑那种让女人赤身**当看板的店。琳奈特虽然今年已经快三十了，但是依旧有着些许少女的稚嫩，她不允许自己的店里出现这种东西。

琳奈特看着挂在墙上的那面有些破旧但是依旧闪耀的盾牌以及挂在盾牌之后的没有剑刃只有剑鞘的长剑，不知怎么的又有些走神了。回过神来时一切照常，依旧是除了鬼之外什么都没有，唯一有区别的是她脸上的两行泪痕。

一个女子孤身在首都区经营一家除了勤快和好酒外什么都没有的酒吧是很辛苦的。首先她的店面稍微有些大——这个店面可以容纳40人左右，不过之前的那个酒店面可以容纳100人——她并没有雇佣那些会杂耍的店员和跳钢管舞的裸女，其次葛伦顿根本就没有那么多的老兵会来这里喝酒，因为这里稍微有些没有男人味。

她撑着下巴看着自己那一尘不染的店面，以及那面没有任何霉斑没有半点霉味的墙面，不知怎么的开始烦躁了起来。

或许自己该让它们变得更糟一点？比如在上面种两朵蘑菇？这样客人们饿了可以趁机收小吃钱？可是那种蘑菇该定多少钱才好呢；或者是牵两条狗进来让它们撒撒尿？不过这种强烈的领地意识或许不是什么好事。

当然最重要的可能是这间酒吧是开在靠近贫民区的阴沟里的。这个街区的巷子的爱称就是阴沟。

琳奈特叹了口气，自认为天道酬勤的她自从退役后四处碰壁，如果这家酒吧也倒闭的话那她可真就只能去当雇佣兵了。毕竟国王再怎么慷慨，发的退役金也是有限的。除去她自己去喝个伶仃大醉花的钱，她剩下的钱基本全部拿去创业了。

“唉，好不容易习惯了这么和平的生活。”虽然这个世界一点都不和平，但是琳奈特还是这么叹了口气。现在大概已经快过午夜了，也只有这个时候她才会这么叹气，好像自己的青春期在昨天才刚刚过去似的。

“好吧，如果就我自己来说，我也的确不会选一家在狗窝旁开的文艺咖啡喝两杯该死的血腥玛丽。不过这个名字就像是她妈的满是破洞的长丝袜一样大众。”

一如既往的唠叨，或许她可以过得更快乐一点，但是她现在满脑子只有这附近的酒客全是把家伙插大脑里，**挂眼上的废物。这倒不是说她对调酒有什么独到的见解，只是单纯的泄愤。

但是即使如此，她明天也要早起。因为她要靠这些狗娘养的养我自己，哪怕靠他们她根本养活不了自己。子女有无数的理由可以嫌弃自己的父母，但是他们很难真的抛弃他们，无论是感情上还是经济上。

她看着一旁的挂钟确定了时间后决定把店关了，因为她现在是在没有心情去接待那些搞酒吧巡回的废物点心了——哪怕他们在喝醉前是哪里的王公贵族。

“呼。”可是一个轻松的吹着口哨的小家伙却让她不得不再多接待一位客人。她笑着对琳奈特说道：“能给我来一杯‘sakura rush’么？”

那个是从东方流传过来的新种调酒，但是琳奈特却认为这个只是一个去过东方的嬉皮士在**时临时想到的点子，要知道异国风永远是经久不衰的要素。不过这也仅限在贵族们眼中的“下流胚子”中流行。而她面前的这位少女估摸着大概才19岁，身上的披风和风衣都是少见的高档货，虽然不清楚材质但是那种走着都闪光的品质傻子都知道这是个高档的小姐。她腰中的佩剑则是宫廷卫士们的标配，唯一让她觉得有些奇怪的大概就是她身上并没有任何的纹章。

“这位小姐，在我替您上酒之前容我冒昧一句，你那衣服是你的么？”

听到琳奈特的问题，少女稍微有些慌张，但是那只是一瞬，她明显经历过良好的教育。她的回答有条不紊：“是的，女士。不过很遗憾我不能提供什么有力的证明，就像是很难证明这墙上的盾剑到底是不是你在战场上立功后得到的。”

“是的，你说的没错。实际上也有几个小混混也那这个找过我茬，不过在我拗断了他们的手脚后这种情况就少了。”

“看来你很擅长打扫是么？”

“如果之前的那种情况也算是打扫的话。”她苦笑着说着，熟练的给了她来了一杯“sakura rush”，“其实我大部分时间都在打架，这也是我能这么安静的开店的原因。”

“我听说要在黑暗世界立足就要像狼一样。”她笑着接过了酒：“谢谢。”

“是的，所以只要有人找茬我肯定会把他的脑袋砸开花。可是写这些狗屎的人肯定没有想到生活的问题。他们可能会服你，会怕你，但是他们不一定会买你的账。”琳奈特叹了口气，“人不是狼，是吧？”

“你的手艺还不错，但是好像没那么醉人？”

“别想那么多，姑娘。你就当这是东方的韵味就行了。”

“但我听说东方的高粱酒光是闻闻味就会让人醉倒。”

“没人会拿高粱酒当基酒的，钱总是首位。不过你这种小鬼大概是不会明白的吧？看你身上的那一套衣服大概可以支持我开店一年的费用。”

“我还以为你把我当小偷了。”少女笑着说道。

“你比我见过的任何一个扒手的心理素质都要好。被老手骗也总好过被小混混骗，好吧，这么晚了你不应该来这种地方，这里很危险。”

“但是你很强是吧？”少女耸了耸肩，“虽然我之前没怎么来过这种地方，但是只是望一年我都能感觉到店门里藏了几百个打手。”

“那也仅仅证明我没钱而已。”

“能把没钱讲的如此冠冕堂皇这从某个角度来说也是一种勇气，你的确不一样是吧？”少女脸上稍微泛起了点潮红，看样子她并不适合喝酒。

“你有点醉，我觉得我现在还是关了店门把你送回家比较好。我可不想被那些老爷家的家丁打一顿。”

“不，没事。”她摇了摇手，“我只是脸比较容易红。比起这个，能请问下你的名字么？”

“那你得告诉我你为什么一个人大晚上的出现在这个鬼地方，我记得前几天这附近有几个妓女玩仙人跳给人割了头皮。”

“单纯只是想出来逛逛而已。”少女不知道从哪里取出了一枚硬币往天上一弹，随即寒光一闪，硬币又安安稳稳的弹进了她胸口的口袋里，“而且我有能力保护自己。”

“那行吧，还想再喝点什么？”琳奈特又拿了个杯子摆在自己面前，“反正赚不到几个钱，我也陪你喝两杯算了。”

“那我们聊聊天吧，柜子上的朗姆酒就可以了。”少女点了点架子上那棕色瓶子的酒说道：“看样子是大酒庄出产的？”

“嘿，谁知道。”琳奈特一改调酒师那别扭的矜持，大大咧咧的给自己和少女倒了两大杯酒，“我叫琳奈特。其实我不是很懂酒，只是以前在军队里的时候学了点技术而已。”

“嗬，还能有这回事。”她将手中的酒匀了匀，品了一小口后说道：“酒还不错，是别人送的礼物么？你叫我夏堇就好了。”

“我保证那绝对是个假名。”琳奈特笑着，但是并没有敌意。她弯下腰拿起了一小个冰桶放到了吧台上，“冰块还剩了点。”

“你比看上去更细心。”夏堇的脸色稍微有些难看，大概是因为有些介意假名吧。

“当然你也不用在意自己名字是真是假，倒不如说你用假名这件事很成熟。”

“很，很成熟么？”夏堇显得有些兴奋，但是她又很自然的把感情压了下去。她清了清嗓子问道：“稍微有些失态，抱歉。”

“没什么好抱歉的，你还是个姑娘，懂吧？”琳奈特倒是毫不讲究，只是像喝水似的把杯中的朗姆酒一饮而尽。

“聊聊别的吧，姑娘。如果你能保证不被家里人教训的话，夜长得很呢。”

“好吧。”夏堇点了点头，她打量了下四周问道：“介意我帮你把店门关了么？”

这个举动让她想到了自己还在当学生的时候和朋友们秉烛夜谈的场景，这让她有些兴奋。她点了点头，“随意，不过得注意点，这个锁从里头锁不太方便。”

夏堇点了点头，把门一关后狠狠的把锁扣上了。

“对，就是这样。”她又把酒满上了。

“我有点好奇，你看起来不是很喜欢酒，为什么要选择开酒吧？”夏堇喝的很慢，一部分是在品味酒的价值，一部分则是自己不胜酒力的缘故。

“怎么说呢？”说起这个就连琳奈特自己也有点迷糊，“大概就像是试错那样吧，试着试着就轮到这个了。我前面也说过了，我在服役的时候学了点技术。去酒吧散心的时候顺手学了几手，然后创业失败到现在自然我就只能选择做这个了。”

“你喝醉了是么？琳奈特小姐？”

“嘿，那说明我看得起你。”琳奈特又给自己满了一杯，“要知道不是谁都有让人畅所欲言的欲望的，你是个标致的美人，我得承认。”

不过夏堇似乎不太想接这个话茬，她目光漂移了一阵后又听到了那瓶朗姆酒上。她问道：“这瓶酒是你的朋友送给你的么？”

“不是，这瓶酒是我和人打赌赌来的。他和我赌谁的鼻子会先开花，但是他很明显找错人了。我就是和皇家骑士面对面我都能保证先他一步打碎他的鼻子。”

夏堇眉头稍微一皱，但是她很快又本能的笑出了声：“那还蛮有意思的。”

“那我亲爱的小姐，你这么大晚上出来干什么呢？看样子你那件披风下面应该有一个手提箱吧？”

“一般来说的确是不会特地绕道来这里喝点什么的。”她双手摩挲着杯子，思考了一阵后缓缓的说道：“大概只是想换换心情吧？你哪的人？”

“福格特，北部的一个小村。说实在的，我对那没什么好印象，因为我是在帝都上的学。你知道，习惯了繁华后人很难再去适应乡下那个落后环境了。”

“不过看样子你也不太喜欢这个现代环境。”

“等赚到钱我就能习惯了。”琳奈特耸了耸肩，“大家我想都是这样的。”

“好吧，换个话题。”大概是觉得有些难堪，夏堇换了个话题：“如果你在一个环境里待久后产生了一种想要逃离的想法，你会觉得自己的这个想法很奇怪么？”

“我觉得这个大概不算奇怪，不过这种想法大概和流行感冒是一样的，季节过了就过了。不知道你有没有这种想法，人很难真正讨厌什么东西，如果你真的讨厌某个东西的话你就会发现你已经离不开或是忘不掉这个东西了。”

“是这样么？”

“我想大概是的。”琳奈特叹了口气，“记得我还在部队里的时候我很嫌弃‘和平’，虽然经常杀个头破血流，但是你知道你卖命勤快点运气好点，升迁总是少不了你的。那个时候我觉得和平就是一群软蛋瞎比比的口号。”

“可是你现在在这里卖酒。”

“因为我升到作战办公室去了。”琳奈特挠了挠脑袋，“现在该轮到我当软蛋了。当我要为作战计划和自己的手下操心的时候我才觉得和平是世界上最美好的东西，要知道如果我那个时候能够处在一个和平的环境的话我可能可以成为一个英雄。”

“那你看来不太喜欢现在的生活？”

“喜欢，但是没钱。”

夏堇点了点头，从腰间取出了一个沉甸甸的小钱袋。

“陪我出去逛逛，没问题么？”

琳奈特从来不是个磨蹭的人，当然以后也不会是。她从一旁的柜子里取出了一把短剑扔到了桌上说道：

“行吧，老大，上哪。”

如果自己迟早有一天得去当佣兵的话那么从现在开始适应适应可能比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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