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桑伦·纳菲斯

虽然的确得到了任意出入的许可，但要说真正进入这座城堡又有多少次呢，在自己一年的出行时间中只占一小部分而已，作为女王的寝宫这座佩凡纳城堡似乎也是每几年会扩建以及内部重修一次，不知是现在这个时间点没什么人来往还是的确修缮过，这条长廊总觉得比自己想象中来得宽敞。

每每从王城较高的瞭望点遥视这座城堡的平民应该想不到其内部也如此奢华吧，自从女王将教会也并划入王权之下后，装饰品也多了几分宗教色彩。至少自己一路可没少见过宗教相关的塑像和画像一类的东西，不过自己没有多少艺术感所以也未曾驻足欣赏过。

照明用的魔力水晶很知趣地只散发出柔和的光，但依旧免不了让自己看到那张让自己不是很愉快的脸孔——通往下层的回廊旁倚靠着一个男人，满头鸽血红色的短发，戴着老式的单片眼镜，很不修边幅般，明明身上穿着的是象征庄重的圣职者的衣服却皱而又松驰，而且皮带扣也并未扣紧。

身在女王的寝宫，如此闲散的衣着实在是大不敬。但该说早就习惯了吗，反正就算出言警告他也一个字不会听，毕竟能在不被事先告知的情况下遇见的男人也只有这家伙了，除了自己桑伦·纳菲斯，另一个被授予自由出入这的男性...

“伊加文·肖...我可不知道你也会在这。”

“哦呀，这不是桑伦君吗？真是偶遇呐，连夜袭的时机都这么凑巧，咱还是合得来啊。”免不了遭受桑伦的一番白眼，而伊加文却一定要如往常一样将玩笑开完，不过见桑伦依旧不动声色伊加文也就点到为止。

伊加文收敛几分得意的神情，但脸上依旧挂着戏谑的笑容，向着桑伦挥动着他相当消瘦的手臂，而桑伦却一脸不快地挪开视线径直从他身边走过。

真是受不了这个家伙...但既然“凑巧”碰上，起码一起下这几层阶梯是免不了的吧。

两人的脚步，一个稳重而又缓慢一个随性又杂乱，在一层一层的下阶梯的过程中却保持着微妙的协调，脚步声在空旷的环形回廊中回荡。

当然会率先打破这种平衡的，毫无疑问是伊加文。

“那么，桑伦君想从也知道现在是什么状况了吧？要不要核对一下信息？既然特意将我们二人分开叫来，那个女人想必对咱们都各有保留吧，你怎么看？”试探性地扬起声音，伊加文提出一个听上去很明智的建议，伊加文虽然是个喜欢胡闹的家伙，但他的脑子却相当好使，毫无疑问这是正确的事实，这个提案却被桑伦一口否决:“我无条件选择相信女王，也劝你不要多疑，伊加文·肖。”

一如既往的死板啊...看着眼前那副挺直的白银盔甲，只得轻松一口气，不打算强求，伊加文只能自己抛出一些有诱惑力的信息了呐，一定会有令其感兴趣的话题的。

“桑伦君，‘邪龙祭’就要开始了呢，期待你在祭典上的表现。”“知道了，谢谢。”

“桑伦君，我可是听说齐科里托那边暗地里在干些不正当的勾当，应该多加防范啊。”“知道了，谢谢。”

“桑伦君，刚才接见我时，女王那件的白色睡衣真的很性感美丽呢。”“知道了，谢——伊加文·肖！”

前两句不冷不热的回应后，第三句可真是热情啊，伊加文不禁笑着想。

而桑伦一方面察觉到自己的失言，另一方面又对面前的这家仪无比生气，虽说明知他勉强算个好人，但性格与自己的相性真是差到不像话。

“开玩笑开玩笑，我只是觉得，桑伦君看你并不怎么高兴见到我，这样很难说正事啊。”伊加文一边用力地拍了拍桑伦的肩膀，那失礼的笑声希望没有打扰到别人，在桑伦忍不住拔剑砍自己以前，伊加文及时收敛住后，压住笑声说道，“嘛，具体情况不知道你听到的是什么样子，综女王与老太婆所说，现在情况真的很不妙，本以为能撑得更久一些，没想到这次被破坏得这么快。”

“无法再布下一次结界吗？”

“必要的几个材料上次就用完了啊，何况这次是连着结界一起被彻底破坏了，再下个结界去保护个什么劲儿啊？”

没有明确的主语，但二人的交谈还算顺利，不过二人的表情也随着谈话的推进而愈发凝重，二人都清楚这并不是多么令人愉快的话题。

“但，既然树没有出现，说明多少还有些时间吧，你那边怎么说的，还有几处？”

“这个全看老太婆的说法吧，我在这方面也完全插不上嘴。”将扶手故意敲得很响，伊加文有些漫不经心地说着，掩饰着言语的沉重，“不过看老太婆的表情就算她告诉我只剩一处了也不会奇怪吧。——倒是你，估计是被女王叫过去火速处理吧，准备什么时候动身？"

故意停下脚步，桑伦回过身，没有多少耐心地看了伊加文，将身上白银色的铠甲突出得更为明显。

“你以为我穿着这身是去做什么的？”桑伦没好气地回应道。

这么说也是，就算身为银之光的团长，桑伦也并不是什么时候都全副武装的，多少与随性的自己不同，伊加文看见桑伦在宫殿内还是穿礼服或轻铠比较多，这么说恐怕他现在已经在整备人马吧。

“地点在诺兰提耶以西，距离王城有够远的，你要带多少人去？”

“三十人左右就行了。”

无奈地推了一下眼镜，伊加文一脸听了一个不好笑的玩笑般，但并不生气地问:“不觉得太少了吗？能做出这种事恐怕只有十三主上或四翼天使以上的家伙了吧？你可不一定能赢。”

“反过来说去的人多反而牺牲更大吧，我还是认为不拿手下的命开玩笑比较好。”一向严肃的桑伦谈及此事语气更为坚决，让伊加文一时间也找不出什么理由反驳，沉默了几秒后，便以一声轻笑干脆地结束了这个劝告。

“我会让希弥斯跟我一起的，我也建议你也不要多话了，与其这样多说几句废话，不如好好去做你的工作，医生。”结束了凝重的话题，桑伦的语气变得有些舒缓，语调也被稍稍拖长，如此说道后面前这位宫殿的御用医生也是女王的私人医生，伊加文·肖倒又像听笑话般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

好在，最后一层阶梯近在咫尺，桑伦·纳菲斯将最后一步踏得很重。

——

“团长？醒着吗？”隐约听见呼唤自己的声音，并渐渐清晰了起来。

自己养成的可以随时小憩一会儿的能力偶尔有些让自己失态，尤其是在女性面前，但桑伦也就干脆地睁开眼，因为并不需要在这位面前掩饰什么，虽说的确在处理要务的桌上睡着并不是什么体面的事，这点是心知肚明的。

见到自己一副狼狈的样子，桌前的女性露出几分数落意味的笑容。

“你还好吧？这三天快马加鞭的，你都多久没好好睡觉了？”熟悉的成熟又温柔的声线，面前这位女性美丽而有些强势的面容也让桑伦确认了来者，轻轻地点头，表示己无大碍后，桑伦立刻坐直了身体，对方也露出会心的一笑。

将一幅羊皮纸卷在自己前的桌上摊开，她为表强调而敲了敲桌子，引起自己的注意。

“为了不暴露身份混入诺兰提耶，我可是费了一番功夫，尤其是谈及他们中的遗迹，连画地图的都有所顾忌，因而花了不少时间。再次强调，我可是不少功夫呢，团长？”

“是，辛苦了，希弥斯。那到底情况何如何？”

在表示认可之后，希弥斯轻步凑过来，用手指指着诺兰提耶西方一片区域，在说正事之前她的语气有些戏谑般地调侃道:“为减少暴露的可能性而这么多年未曾去过，但没想到再去一次还要向他人打听啊，不觉得这很讽刺吗?我都有点想笑了。”

“至少布结果的时候我并不在，严格来说是初次去，并不感觉有什么，比起这个，这一块就是大致位置了吗？”一副说正事的认真表情，桑伦指着地图上一块指甲大的红色圈记，大致在诺兰提耶从西四至五天的步程，用快马的话应该再短一点。

希弥斯点点头，单指绕着自己的头发说:“没错，以诺兰提耶来说也不算很远，直线前行的话也不用几天，但也亏都过去一个月了还是没有队伍去一探究竟啊。”

“那样更好，不要有无关的人牵扯进来，虽然说是咎由自取，但知道的人还是越少越好，这点可以确定吗？”

“嗯，那之后我也顺带去冒险者协会打听了一下，问了问稍微有实力的一点的队伍去向，前台的小姐告诉我，最后两支辉金级冒险队伍也在两天前接下一个护送商队的任务离开了，目前似乎没有那么高等级的队伍在城内。”

“那就只能希望不要有不知死活的新手去冒这个险了么...”

二人简单确认情报后，桑伦的语气也终于稍微舒缓了几分。

一旁的希弥斯浅笑着叹一口气，正准备离开时轻“啊”了一声，像是想起什么般从腰间扯出一封信来——似乎有些皱了，希望还能看清楚内容——递给桑伦，一边用歉意的口吻说:“这是你在睡觉时，我出去办事有人留在营地的，那些小子没敢打扰到你，就托我回来时再带给你。”

“是王城那的信吗，那你是可以看的，不必顾忌。”伸出手接下那封信，桑伦出言提醒希弥斯不用这么繁琐。

“你糊涂了啊，桑伦，都说是‘有人’留在营地中的，你我一路全速行军，王城可派不出能这么追上的信使，不是信鸽或魔法的话那只有外人了吧。”俏皮地开了一个玩笑，但桑伦却笑不出来地眉头紧锁，希弥斯也就沉下语气认真道，“而且嘛，我觉得还是你我一起看比较好。”

桑伦不会不明白此话的含义，因为拿在手中时就看见了信封上显眼的一只苍色蝴蝶印记，这个印记除了那支队伍外再无他者。

明知如此，二人也无必要把话说透，桑伦不动声色地用小刀拆开封漆打开信封，拿出信纸来阅读，希弥斯则是站在面前一声不吭。

虽说对方与自方不隶属一国，但从道义方面来说彼此都心知肚明，无论信中的情报是什么，欺骗的可能性都微乎其微。

尽管希弥斯知道桑伦很少会表露情绪，但目光却依旧停留在桑伦的侧脸上，希望能捕捉一点点情绪波动。可是，一直不冷不热的表情直到桑伦将信纸塞回信封都未曾有变化。

“我们得加快点动身了，希弥斯。”打开地图，桑伦的手指沿诺兰提耶与索菲尼亚交界处轻划过一圈，若有所思地喃喃着，惹得希弥斯歪头以示不解。

“似乎有两支冒险者队伍在完成护送顺路的商队后，便立刻会前往那里，简单来说，我们会落后于他们。”将地图再次合上，桑伦的语气严肃又冷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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