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英雄的梦

“啪啪——”毫不畏惧地，信拍了拍手，反倒是露出一个笑容，眼睛几乎眯成了一条缝。

“没想到在这里能碰见剑术大师呢...真是令人赞叹的剑技，没有一丝多余的动作，说实话若不是要事在身，我是真的很想与阁下切磋一下呢，请问阁下怎么称呼?”信几乎全无保留地表达对维洛的赞许，在等维洛缓缓将长剑放下后，向维洛伸出自己的手，而维洛更是表现得什么也没发生一般爽快地一笑，仿佛要将自己的失礼抛之脑后一般，与信握住了手。

与那边轻松的氛围不同，欧兰德真是捏了把汗，见没出什么大事才将紧绷的身体一松。这个臭小子别一开始就给我惹事啊，为什么干什么都要先将别人招惹一番再好好说话呢，看维洛那个恭敬的样子，也不像不知礼数的人。

“维洛。”

“维洛吗...”轻声呢喃了一句，信的语气也带有几分疑感，但那张和善又俊美的脸却没有几分失态说道，“真是个好名字呢...嘛，不过我还是有一点点无法介怀，虽然阁下的剑技十分出色，但用宽刃长剑使出剑技什么的，还是有些令人难以接受啊。”

终于有人跟我有一样的想法了啊，会心一笑，欧兰德心中对信的认可不禁更高了一些。

剑技倒是无话可说，只不过用的武器实在不够优雅，但既然维洛不介意，信自然是不会再多舌，意味深长地看了众人一眼，仿佛察觉到打招呼问好的时间略长些一般，信轻声说道:“我就先行告退了，想必小姐她应该等得不耐烦了吧，而且有了这么一出戏，后面那些人应该不会轻举妄动吧。——总之，一路上还是劳烦各位了。”

语毕，信轻行一礼，然后不失礼态地缓步走回马车。

不知道其它三人有没有发现，萨纳与欧兰德是早早发觉了在马车到来后在不远处树林背后蠢蠢欲动的人影，不用多想应当是扎夫的队伍，应该是想借断钢级的强者之威看他们的笑话，但应当是没想到队中有一位能与断钢级抗衡的新人而无法轻易动歪脑筋，大致是这样吧。

他们过会儿的表情应该会相当精彩，萨纳和欧兰德抱有一点点幸灾乐祸的心情想道。

果不其然，当信刚回马车，扎夫那帮人的队伍一共七人，一个个看上去都略不快地向这边走来，带头的络腮胡的大块头应该就是扎夫，走来的动作颇为别扭，走近后他揉揉自己的酒槽鼻，同为队长的他眼睛看着萨纳，但又不时瞟向维洛，最后粗鲁地一咳，不耐烦地喊:“赶路吧！天黑前得赶到珀茨湖那扎营！”

语言倒是精练，但扎夫额头处的汗滴与铁铠下隐隐的躁热不言而喻，他颇为烦闷地脱下手套 并用其扇风解热，又一边大大咧咧地指挥队友将运输物资的马车赶快从树林拉出来。

看样子是起到震慑的作用了不假，欧兰德双手抱臂，在萨纳与扎夫去商谈，艾娜尔与依琳去收拾好征途的物资后，他与维洛并没有什么事地站在原地待命，同时也张望着扎夫的队伍，他们在维洛的注视下显得畏手畏脚起来，有的人也不禁往这边投以目光，不过在与欧兰德对视后，又立刻慌忙地将视线挪开。

所以说这都在信的安排之下么...看来他也不愿意被人拿着当枪使，所以特意卖这边一个人情吗，真有他的，从结果上来说还是让扎夫队伍对此有些畏惧就是。还是说真的很赞赏维洛这个家伙呢，刚刚也没见信拔刀，所以具体什么情况也只有他和维洛清楚了。

所以维洛这家伙到底是个什么实力？刚才那出就在是演还是——欧兰德看向一旁的维洛，发觉他找了个树荫并且依靠着树，目光一直没从那几辆小马车中央，也就是信驾驶的豪华马车上挪走，一副陷入沉思的样子。

“那家伙...不简单哦，因为他最擅长的并不是剑技。”本以为是自言自语，但念叨几句后，维洛的目光便移向了自己，与欧兰德对视说，“刚刚我用拔刀技去测试一下他，我一直注意着他的双手，面对这种突**况的话我想无论怎样的高手都藏不住本能反应的。那个叫信的双手虽然及时克制住冲动但我还是看见了一点...他的手并没有立刻去摸腰间的武士刀，而是向后挪了一瞬，然后才又制止住，说明他最有把握的不是剑技。”

叹了口气，维洛接着分析说:“特意伪装成伽耶的武士，来到这么偏远的地方，想必有什么特殊目的吧，而且是那种无法暴露给其他三大公国的目的。有什么头绪吗，欧兰德？”

将问题抛给了自己——说实话这番分析不无道理，但此时想太多反而会自乱阵脚，加上一时间浮现的可能性实在非常多，欧兰德也拿不准主意，不如说现在人家没有生气你这家伙就该感恩戴德了吧。想到这，欧兰德一咧嘴，没好气地回应:“这个难说，毕竟一个月前这边的异象也不是什么秘密，是个人稍微打听打听就能得知的事情，瞒得过谁？说是任何公国的人我都会信的，为了不惊动其他三国而无法贸然出兵，才会只派些先遣队伍来吧，不然也容不得我们钻空子。”

“异象？”不解地挠挠头，维洛的脸上写满了疑惑，才让欧兰德顿时反应过来还没跟这小子说清楚前因后果。

不过，现在再从头解释这些东西也是浪费时间，既然这个家伙完全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决定跟了过来，那也怨不得欧兰德不作多余的解释。这么想着，欧兰德开口道:“现在必要解释那么多，之后有时间了再说——快给我去帮忙搬东西，别嘚瑟了一把剑技就尾巴翘天上。把干粮啊什么的搬到扎夫他们雇的马车上面去，不然晚饭可不一定有你的份。”

“是是…”懒洋洋地将靠着树的身体挪动了起来，完全没有刚才半分干劲的维洛顿了顿身体，然后走向前方几辆马车处。那里依琳和艾娜尔正在帮忙搬必要物资，维洛朝二人打了招呼后边小跑过去。

比起信，欧兰德更觉得维洛身上的谜团更多。无论信他家是什么身份与此时的欧兰德没有任何关系，既然对方不想惹是生非欧兰德也不会主动挑衅。但是维洛不同，作为队友而言还是需要谨慎去面对的，不过看维洛那副样子，也不像什么心术不正的人，倒不如说对利益似乎没有什么兴趣。

看不透啊…

挠了挠头，欧兰德决定也去帮忙搬运物资。

————

诺兰提耶以西的大片地域被称作“失落之地”，尚且未有开发的文明，无论是人，兽，精灵皆是如此，因为也不是军事作战的理想地域，这片土地难得地保持着长久的和平。直到近些年来有几处遗迹与古代遗产的被发现，吸引来了数量可观游荡的冒险者与佣兵。

名为失落当然也并不是说这片地域很荒芜，至少距诺兰提耶西方二十英里处有一大片森林可以用于安营扎寨和寻找必要食物药材等，最为重要的是这片森林有一处不冻湖——珀茨湖，补充绝对重要的水分。以及可供狩猎的猎物，除了一般的鹿，狼等，也可能有些能卖好价钱的魔物——没人知道为何会有魔物出没，似乎在荒无人烟的地方它们就会出现，已是常识。

综上所述，在午餐时，扎夫提出一起去狩猎的邀请是很有诱惑力的。维洛非常兴奋地很快喝完了碗中的汤并且向萨纳请求让自己同去，这种好天气理应不让剑闲着，说不准能凑巧收走几个魔物的头也说不定呐，活动一下也可以打发无聊的时间，不然总感觉身体在逐渐生锈。

嘛，本来萨纳和欧兰德都不反对...但为什么现在却变成了自己无所事事地帮人看守马车？当然包括其中的人。这全都要归咎于信的一句“抱歉，我有些事情要做，拜托帮我照看一下大小姐吧，并不会很费神的。”然后经欧兰德与萨纳的短议后，目前队里的状况就变成了欧兰德与萨纳出猎，艾娜尔与依林在营地看守，而维洛却在靠湖营地上游大概半英里的地方帮信看守马车，干着如此无聊的工作。

因为这个还被扎夫讥讽说:“那家大小姐可是个大美人，年轻人艳福不浅啊——而且像你这样的精灵小鬼还是少晃悠吧，我可是听说齐科里托那边在大肆网罗精灵，无论是买卖，绑架还是别的什么都干得出来，自然是在暗地里...”他如是说道。

不论真假，总之扎夫话中对维洛的年纪与种族颇为讽刺，但因顾忌而没说得很难听。

被讽刺就被讽刺吧，这个维洛倒无所谓。但无聊是真的很无聊啊，坐在一块石头上发呆的维洛向旁边挪了挪视线，看着不远处的两匹棕色的骏马，两个家伙没有人看管也依旧很乖巧地待在湖边静静驻足晒太阳，只是偶尔喝一口水，并没有栓上缰绳但也没有一点偷跑的冲动，看样子应该是有好好训练过的，换句话说维洛现在是真的没有什么事可以去做了。

慢悠悠地地打个哈欠，维洛站起身，走向不远处的马车，然后滞住了视线。

这倒底会是哪个公国的大小姐啊，如果说信并不是纯粹的武士，那么很大可能他们并不来自伽耶，只是作为幌子而隐藏身份。那么就更加可以确信此行的目的并不简单，是关于遗迹吗? 难不成有什么很重要的东西在里边...应该是吧，而且看这辆马车的样子并没有运送什么大型的东西回去，只是点到为止地来探索一下吗，那么多少需要用到魔法啊...这么说对方很擅长魔法?那这样也可以解释信的黑发黑瞳，说不定是幻化魔法。

其它的可能性呢?那些魔族与精灵插手也不无可能，天界的家伙...会有这么闲吗。兴许再次见到尤芙可以问一问。

啊，感觉都在猜测他人的身份呢，无论是那个火枪手小女孩还是这位大小组，但也就止步于猜测了，毕竟能够拿到的线索实在太少。最起码，能说上两句话的话多少可以套出些情报吧。视线放在马车的两扇门上，维洛心想。

可是突如其来的情况让维洛有些意外——双扇门在自己好奇的目光未挪开时就已经被什么人拉开，而非常不凑巧的是自己还偏偏与其中的人四目相对想辩解和移开视线也太晚了。

那干脆多看两眼吧。

那是个相当有气质的女性。阳光以恰当的角度倾洒在她的身上，衬托出她那稍卷的灿金色头发是多么耀眼美丽，纤纤金丝搭在肩前，与露肩款式的青色礼裙很是搭调。她略显疲态地倚靠在马车的座位上，却不忘高傲地俯视着维洛，即便看上去很疲倦但也没有半分作为淑女的失态。碧蓝的双瞳如水晶一般通透，勾勒出美丽的光，裹着白色过膝袜的双腿微翘，如看待下人般看着维洛。

光看外表年龄的话看上去比维洛还要小上一两岁...如果是人类的话，也真是年轻呐。

而更令维洛没有想到的是原来马车上坐着两位女性，另一名女性虽然看上去比这位大小姐甚至维洛还要年长，但却也将头轻轻依恋在她的肩膀上。轻轻闭着双眼，有些黯淡的灰色长发不经心地垂下，有几撮轻缠上大小姐的金色秀发。看上去两人关系很好的样子，那身青色礼裙的样式也差不太多，不过绝不可能是姐妹，虽然二位都相当美丽，但这一位有相当鲜明的精灵特征，比方说耳朵更尖一些之类的，这些特征比半精灵的维洛更为突出，应该是位纯血精灵吧。

也不算是第一次感受到了一种难以言说的共鸣，维洛从看到这位精灵小姐的第一眼起心中就微微泛起波澜，都不需要确认脑中就已经意识到彼此同为精灵，这是种身为同族才有的共鸣。身为纯种精灵，看来对方应该比自己更先意识到这点才对，而且这位...嘛，现在不说也罢。

“你是否将目光停滞过久了？庶民。”大小姐开口了，意外地声音并不带有几分未脱的稚气，可言语中那分轻视与高傲却是货真价实的。没等维洛应答，这位高傲的小姐便理所应当般发问，“如果我没猜错，你就是信口中的那个有趣的小子吧，但是，看上去并不是那么强...罢了，我相信他的眼光是不会有错的，总之为我好好干吧，你叫什么名字？”

自顾自说了一些话后，大小姐轻叹口气表达自己的失望，但总算给了维洛一个开口的机会。

“维洛。”

“维洛吗...听上去很奇怪的名字。按礼节来说我应当报上家姓，但由于情况特殊，就姑且告诉你我的名吧。我名奈斐塔尔，你应当荣幸能听到这个名字...此外，无需怀疑，我的名字与外貌都无任何虚假的伪装，因为我并不想让我的美丽蒙受屈辱，况且我也并不认为这种地方会有人认识我....你又如何认为呢，维洛阁下？”

感觉这个自报名字的情节略熟悉啊...与尤芙如出一辙的高傲，这位名为奈斐塔尔的小姐如是说道，表情中带有几分兴趣，仿佛是想看看维洛会用什么有趣的答复回应自己。

维洛也并不需要生气，因为她语气中的诚意是不假的，除了贵族的高傲之外，那分自尊也足以让维洛给予一定尊重。她有一点倒是说得不假，维洛连一点对这位的印象也没有，嘛虽说本来见过的贵族也不多就是。

也许对有些迟钝的维洛有些不满，见他一副愣住的样子，奈斐塔尔眉头轻皱，略带讽刺地说道:“看上去想要交谈的可是维洛阁下你啊，可别因为我的美貌而说不出话来。倒是说上两句好听的话来取悦我，说不准我嘴一松会透露什么阁下想要的情报呢。”

“那还真是抱歉啊，我受到的委托是保护好这家小姐而已，并不包括招摇尾巴当一只讨人喜欢的小狗呢，”维洛清秀的面庞浮现出如阳光一样柔和的笑容，不过也仅限于最低限度的礼貌，他口中的言语却似乎并不温暖，“而且我啊，对恭维贵族这种事真是点兴趣也提不起来呢。因为以权力作为武器实在不是什么长久之计，我可不认为任何人都会吃这一套。”

说完话后，顿时场面陷入了沉默，倘若不是几许清风拂过，胶着的气氛真是让人颇感燥热。

呀...一不小心说得太忠恳了，按照贵族大小姐的性格样本，此时应当会大骂自己的狂妄无礼然后说再也不想见到自己之类的吧...

不过，一声轻叹却出乎维洛意料。

“真是个不知礼数的家伙呢，不过，我倒是不讨厌正直的人，比起唯唯诺诺，我倒是更喜欢别人骂我一顿。”打破宁静的是奈斐塔尔一阵动人的笑声，她向维洛表示一定认可后，又转为了试探般的讽刺，“那么只希望维洛阁下日后来到我的领地时，不要向我招摇尾巴吧，不然那可真是让人笑不出声。”

“那是不可能的。”

“我想也是吧。”

面色变得有些清冷，但奈斐塔尔的问题却也没有继续下去，她只是有些倦怠地靠着座椅，以一个微妙的角度斜眼俯视着维洛，用她那饶有兴趣的目光与自己的目光交汇。既然没有发问也没有干脆将马车门关上，那么可以理解为现在是自己的发问时间吗？应该是可以的吧。

“那么，此躺旅程过得还愉快吗？奈斐塔尔小姐？”聊家常的语气，维洛也问了个平淡无奇的问题。

“真是不解风情呐...难得本小姐想听听你这庶民有什么特别的疑问，看来还真是没有一点好奇心，维洛阁下你不想了解一点更有价值的情报吗？”

“想必就算我开口询问您此行的目的也只能得到谎言吧，这么简单就说出来的话，假扮成伽耶那边的人就一点意义也没有了。”

“起码也装出一副热衷的样子吧，我可是准备了少说三个天衣无缝的借口呢，看来也用不上了。”倒是一点也没有遮掩自己一行人的伪装呢...只是淡淡地一笑，奈斐塔尔用一根手指轻轻绕着头发，喃喃道。她笑起来可比板着一副脸来得性感，不禁对她的年龄产生一点点好奇，但也不是开口问的时候，“旅途的话，说实话很是糟心呢，没什么值得一看的景色，人也尽是些不入流的家伙，不懂骑士礼节不说，看样子总是贪图我的身体呢，简而言之大多是些蠢货吧。”

说话还真是不饶人呢，维洛心想。

不过换句话说，一定是有什么特殊情况才让这位大小姐屈尊到这的吧?不过仔细想来又为何会是奈斐塔尔过来呢？以年龄上说奈斐塔尔绝不算年长，按理说特殊任务应当由家族中的长子次子去完成以提高声望才对，莫非家族中没有长子？这是一种可能，不过另一种可能，也是维洛更加倾向的答案，就是这件事只能由奈斐塔尔去完成。

“那么就请容我认真问一个问题吧。请问，大小姐您...是否懂魔法一或者说精通魔法呢?”如同上个问题一般，维洛用平淡的口吻问道，但语气中无疑是带有试探性质。

不过奈斐塔尔的反应却意外地不如上次亲切，不如说已经变得有点不对劲。奈斐塔尔面色一冷，目光微缩，语气也低了几分，修长的睫毛一抚眼眶，从中显露的是无言的认真与谨慎。看上去已然没有了说笑的兴致，奈斐塔尔的眼神顿时也变得锐利，如冰般的无言怒意，让人窒息。

气氛很是压抑，因为对话陷入了僵局，而此时维洛发现，那名年长的精灵女性也正是因此而第一次睁开双眼，将目光放到了自己的身上，第一次见到了那灰色的眼瞳，目光是那般平静温柔，不带有任何感情一般，只是纯粹地看着维洛。

随后，那名女性再次合上双眼，轻轻倚靠着奈斐塔尔。

“你很聪明，这我不否认，但也希望你能明白有些话是不该说的。”

“那么，就是不否认的意思？”

“算是吧，那么，我想谈话就到此为止了，本来只想着打发时间，倒是我失策了。与你谈话只会增加暴露情报的风险。”一定程度上应该是肯定维洛吧，只不过奈斐塔尔看上去已经并不想再多言什么，虽然获得的情报还是比较少，但是也只能就此收手了，维洛也不想表现得那么惹人厌。

见维洛陷入了沉默，奈斐塔尔轻笑着，出言道:“你应该祈祷你我的交集也就到此为止了，以后再也不会见面的那种。以及这不算是威胁，维洛阁下，千万不要调查我，收起你的好奇心，这...算是请求吧。”

随后，那扇马车门被奈斐塔尔一只纤细的手缓缓合上，直到缝隙只剩下一丝，奈斐塔尔才将视线移开。对话已经告一段落，没有了人的语声，只听得见清风的吹拂，轻轻流淌着的湖泊，偶尔几声的鸟啼，渲染着平静的气氛。

那还真是遗憾呢，毕竟这一奇妙的组合实在难以让人抑制住好奇心，大小姐和黑暗精灵...真是一言难尽的感觉，那名精灵小姐，一定有着一双能看透自己灵魂的美丽眼睛吧...

但这位大小姐说的对，没有必要再产生更多交集了，她不过就是伪装着想要隐人耳目的某家大小姐，而自己只是一个顺路的冒险者，没有必要产生更多好奇心，那不明智。无论她此行有什么目的，当分别之后应该就彻底与自己无关了，何况当下有更令维洛在意的事情，从刚开始就感受到名为监视的魔力波动，不过刚才已经明显感觉到减弱，已经快要消失的感觉。

————

“真是个失礼的家伙，——但很有趣。”看上去是真的相当疲倦了，大概是路途的遥远让奈斐塔尔的精神状况相与不佳。她枕在一旁女姓的大腿上，闭着眼轻喃。一旁的女性精灵则老实地没有接话，伸出纤细的手，修长又柔嫩的手指在奈斐塔尔的金发上轻抚。这些天的奔波让她的头发比以前要干枯上些许，应该是真的很累了，难得一点的小插曲，虽然嘴上在抱怨，想必也让心情多少好一点点了吧，至少她再度笑了起来。

“你的看法呢，娅？他好像对你有意思呐，刚才交谈的时候也时不时瞟上你几眼的样子。要不要你俩聊聊？”颇有挑逗意味地，奈斐塔尔狡黠地开玩笑般地问道。

但被称为娅的女性并无慌张之意，甚至连腿也没有颤抖半分。

并不因斐塔尔的玩笑而乱了思绪，清冷的声音从她的喉中响起:“老实说我并无与那位大人交好的意思，除非您的意愿如此。”

“啊，当然不是这样。果然娅也觉得那男人很奇怪吧，我才没有让他接近娅的意思毕竟是个很讨厌的人呢。”觉得娅会这么回答并不意外，奈斐塔尔便以宽慰的语气说。

但是，娅接下来的回答却更加出乎意料，她缓缓睁开那双眼，一双灰色的眼，却比奈斐塔尔的眼瞳更清澈通透，宛如平静的湖面般波动，令人心安，让奈斐塔尔也不禁将视线与她重叠，就连自己的呼吸都放缓几分。

“不，我并不觉得那位大人很惹人生厌，正相反，”一边低语着，娅又重新合上双眼，用一只手的手指轻轻搭上自己的眼眸，“他没有因我是沾染着恶魔之血的黑暗精灵感到厌恶，这我很感激。他身上也有着精灵血统，这从开始我们彼此就心照不宣，而且想必他已经察觉到我视欲之眼的存在了吧。”

违背光明的黑暗精灵，他们有着共同的种族特性，若是彻底放弃对光明的视觉，便可以获得对魔力，生命力极高探知能力，甚至可以窥探到一个人的灵魂深处，那便是视欲之眼。

奈斐塔尔相当惊讶，自己虽然知道但也很少向娅问起，毕竟去光明的代价是非常悲哀的，她不想因此伤害娅，娅自己提起更是少之又少。

“我只是对他有些许恐惧，因为这是我第一次看不透一个人。”再次启唇缓缓道出原委，但奈斐塔尔对娅的这番说更加费解。

“那位大人的存在是极为矛盾的。正义与极恶，强欲与无求，信仰与叛逆...以及难以言说的宿命与不安定...他到底是向善还是向恶，是灾难还是救赎，我都无法看清，我只感受到他身上承载着不可动摇的使命感——真是位有趣的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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