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义庄

发山村祖庙。

罗毅在与几位看守祖庙的老人聊熟之后，被老人们邀请进入了祖庙。

祖庙不大，一个前厅中央摆放一张大桌，桌子是阶梯状的，最下面一层是放置香炉的，上面几层按辈分分列各个先祖姓名。

并没有某些强盛宗族那么强的仪式感，进入祖庙后不准拍照，不准大声说话，不准这，不准那得，老人们并没有禁止罗毅等人拿着摄像机拍摄，录像。

单纯的灵位与灵牌没什么好看的，罗毅只是拍摄了了几张显示房屋格局的照片，便向带着自己进来的老人问道。

“杨老先生，我听说你们村世代供奉着一位神？”

老人面色一动。

“罗教授，你知道五面神？”

来了来了，这个村的淫祀神灵。

罗毅笑道。

“听过名字，但不知道具体过往，老先生你知道的，我是历史教授，而这个历史教授大部分是向别人讲述历史，而我这样的，是小部分，专门挖掘隐没在时间之中的历史的。这位五面神是小地区内的信仰，还没有人研究过，我就想研究研究，说不定未来能出本历史书，将这位神灵的事迹展现在平常人面前。”

杨姓老人面露激动之色。

“这，这，这，这出书的，是不是说，我们的神，神，要，要……”

“别激动，别激动。”

罗毅连忙安抚道。

“杨老先生，您先带我们去看看这五面神的神庙，再说说这个神的历史怎么样？”

“好好好，罗教授，您跟我来。”

五面神的神庙就在祖庙的另一边。

走过了祖庙后面，就有一间一层的小房子出现在罗毅的面前。

小房子与祖庙一个样式，同样是四边挑檐，两根柱子立在檐下，有一对对联。

“善恶不当问。”

“好坏无由来。”

罗毅眉头一皱，又转头看身边的老胡，老胡也是一脸凝重。

一般的神庙前的对联，大多以祥和，威严，福禄为主，要的就是个喜气。

但这个五面神庙前的对联，罗毅看不出路数。

杨姓老人带着罗毅与老胡走入了神庙内。

五面神的神庙内部约有二十多平方的空间，绝大部分空间被空置，就只有最前方一段，放着一架面目漆黑，握着一把掉色的石质长剑的武官雕像。

对，武官，从身上的铠甲，武器就能看出这座雕像的武官身份。

这不是什么奇怪的地方，在华夏以武官封勋，封神的多得是，关羽就是一个。

走在最前的杨姓老人盯着雕像激动道。

“罗教授，你看，这就是我们五面神的雕像，我们每逢逢年过节都会来这儿祭祀过节的，那时候热闹的很。”

杨姓老人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脸上的表情热烈至极，但旋即又变得落寞。

“现在年轻人都往城市里跑，也就只有我们几个老人还记得这位五面神了。”

杨姓老人叹息着。

“也不知道我们这些老骨头死后，还有没有人记得五面神。”

可能对并不知道五面神的人来说，五面神不过是一个乡下小地方的淫祀神灵，但对于杨姓老人这样一辈子都在一个小村落里的人来说，五面神的记忆贯穿人生全部，美好的，痛苦的，犹豫的，不甘的，当记忆与羁绊与某个概念扯上斩不断的关系。

那就放不开了。

罗毅咳嗽了声，再从小雪手上拿过了一份录音笔，打开录音键后询问道。

“杨老先生，您能跟我们说说这五面神的信仰是怎么发展起来的吗？”

杨姓老人感慨道。

“怎么发展起来的，那你就问对人了，我爷爷那辈和我讲过五面神的故事，说是在七百年前，我们的先祖逃避兵灾，躲到了发山山上，当时正好是冬天，没有吃的，天气又冷，饿死了很多人，当时我们的一位女性先祖向苍天祈祷，只要有神灵愿意拯救他们，他们愿意永生永世供奉这位神灵……”

“于是，这位五面神出来了……”

……

周正走出了发山村的边界，朝着义庄的方向不断靠近。

走了二十多分钟，周正肩膀上冒出了一团黑气，清妙娘娘落到了周正的肩上。

“大猪蹄子？”

“嗯？”

“我觉得，这个发山村很怪。”

清妙娘娘转头看了眼生起了袅袅炊烟的发山村。

这本该是一片人间烟火地，此刻在清妙娘娘的眼里，却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冷。

“大猪蹄子，你相信我的话，现在就走吧，别见这个魏龙蛇了。”

周正伸手摸了摸清妙娘娘的脑袋。

“我也觉得很怪，很诡异，就是……”

周正抬头，一座破旧的木屋已经出现在了眼前不远处。

这木屋是发山村的义庄，专门用来放置尸体的地方。

“我们人，怎么说呢，有很多人脾气很怪，就喜欢愚弄别人。”

周正有点怀疑自己目前所见的一切，都是魏龙蛇这位大佬设置的考验。

不是经常有仙人下凡，遇到有缘人就给予一些考验，考验过了，就收为徒弟，考验不过，一脚踹了。

譬如天公将军张角，八仙，各自都有仙人传授仙术，脱胎换骨，超凡入圣的传闻。

之前秦鳞已经有意向要收自己为弟子了，这什么魏龙蛇，不会也看自己不错，刻意设下了考验什么的？

周正拿出了自己手机，将自己这边的事儿打了几百字，再发到了方纪的微信账号里面去。

方纪很有逼格的没有回话。

周正走到了义庄前。

这木屋外面也有一圈围墙，围墙门是不上锁的，门虚掩着，周正也不好进去，就扯着嗓子喊着。

“有人吗？”

几秒后，脚步声传来，义庄门打开，一位满脸老年斑的老人从门后探出了脑袋，浑浊的眼睛盯着周正。

“你是？”

周正笑道。

“我是村长的一个朋友，听说村长死了，特地过来上柱香的。”

周正从怀里摸出了之前在村子百货店买的香烟递上。

老人毫不客气的接过，把门打开道。

“进来吧。”

周正走了进去。

围墙内是一栋破旧到到处都有发霉状况的房子。

房子没有门，透过空荡荡的门洞可以看到房屋内部放着好几张木床，只不过就只有一张木床上躺着一个被覆盖着白布的人。

从白布下的衣服来看，应该是村长无疑了。

趴在周正肩膀上的清妙娘娘突然伸过来了一只爪子，覆盖到了周正的眼睛上。

清妙娘娘低声道。

“大猪蹄子，你看那边。”

清妙娘娘的猫爪子伸向围墙一个角落。

周正转头，双目大睁。

角落上躺着几个纸人。

几个面色惨白，眼睛全黑，脸上有着渗人血红的纸人。

与之前抬棺而来的纸人一个样式。

有那么一瞬间，周正有种自己是不是羊入虎口，现在应该转头就跑的冲动。

但走在前面的老人似乎感觉到了周正的异常，扭过头来，浑浊的老眼盯着周正。

“怎么了？”

老人又看向周正看着的纸人处，嘴角一勾，得意道。

“喜欢吗，这些纸人都是我做的，整个村子就我会扎纸人，会弄这些丧葬物，所以这些死人也交给我来办了。”

老人眼眸又出现了些许的温情。

“我扎纸人扎了一辈子了，这些纸人养了我一辈子了，有时候我扎纸人的时候，都觉得我扎的纸人不是死的，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跳出来，像个活人一样在我们面前说来跳去的。”

老人又看向周正。

“你能明白吗，我觉得这些纸人是活的。”

周正咽了口唾沫，张嘴又闭嘴，年轻人不知道该怎么说。

老人笑了几声。

“怎么，让你为难了，没事儿，不过是个老不死无聊的时候的唠叨，当没听到也没什么。”

老人转头继续走入义庄内。

又拿来一张凳子，摆在村长的脚后，之后是香炉，几根香。

老人走到了周正的面前，拿着一把香说道。

“一根香五块，一个打火机五块。”

周正一惊，忙对面前可能是最终BOSS的老人说道。

“这么贵？！”

老人哼了声。

“除了纸人之外，我就靠着这点钱吃饭了，很贵吗？”

周正从怀里抽出了一张二十纸币。

“给我三根香，再来一个打火机。”

老人笑呵呵的道。

“好嘞，好嘞。”

三根香用打火机点上，再插在了村长脚前的香炉上。

周正鞠躬了几次。

“诶，等下。”

老人突然凑近了周正，眯着眼盯着周正肩上的清妙娘娘。

老人视力不好，之前就看到周正肩上漆黑一团，还以为是扛着什么，现在看到清妙娘娘动了，才发觉这是个活物。

周正后退了一步，护着清妙娘娘说道。

“怎么了？老先生你想干什么？”

这个BOSS难不成想跳反了？

怎么办，现在来个就地画个旧印还来不来得及？

自己的san值应该还很健康吧？

老人勃然大怒道。

“猫，你肩上是坐着一只猫？”

“诶？”

老人大叫道。

“你家老人没跟你说过，死人身边是不能有猫的，更不能有黑猫！”

老人走到了周正的面前，一把将周正推了出去。

“去去去去，过来祭拜还带猫的，不怕把老姜给弄诈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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