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往

似乎，在今夏的印象中。子衿总是波澜不惊，一副与世隔绝的样子。

但最让今夏好奇的自然便是，究竟是什么原因让子衿长久居于嘉兴。已是多年未回京城。

是日，子衿依然是在亲手给子衿熬制药汤，似乎子衿从来都只有制药熬药生活中便再无其他的事情了。

这满脑子想着其他的事情，手上的动作自然是失了偏颇。

子衿不过是去看了会药罐子，今夏便已经把手上的草药剪的乱七八糟......“今夏？今夏？”

“啊？啊！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走神了。对不起啊子衿。”

“无碍的。放那吧，我一会自己来便可。”今夏也是十分害羞的，明明是自己走神剪坏了子衿的草药。

于是，子衿没一会便又自己忙活上了。今夏便就在一旁等着，不给她添乱的话......那说说话总不算添乱吧？

“听陆绎说，你是三年前来的嘉兴。便再没回去过京城。也不知道该不该说，我总觉的你心里藏着事情。”

定是藏着事情的，听到这里子衿突然放下了手中药草，又朝着药炉去“我去瞧瞧你的药汤熬好了没。”

今夏仍不死心，瞧着刚刚那样子，便就是有事情。这事情还让她耿耿于怀很不开心“子衿，究竟是何事，我想我们也算是一家人。你曾说与我投缘，为何不可与我说说呢？”

见子衿仍然是不开口，今夏也只能作罢。

“如此便算了，你不愿说便不说。但你若是想说了便告诉我，我随时倾听。”

没有回应，子衿只留了一个背影给今夏。因为若是转过头来，今夏便可看见她攥的紧紧的手和微微发抖的嘴唇。

那段过往，不愿意提及，就像是时光留下的伤疤。每提及一次便是伤痛。

今夏辅一进门，陆绎便瞧见她闷闷不乐的样子。便匆匆放下手中本在作画的毛笔，引她坐下

“怎么了？瞧着可不太高兴的样子，不是说去找子衿聊聊吗？聊的如何？”

“你猜呢......”

“我猜啊，自是不好。”

今夏转头望向陆绎，点点头。“是一点也不好，也许是我们不够熟悉吧。可是，子衿已是第三年在嘉兴了，尚书大人一定很想念她。”

许是触及了今夏的内心柔软之处，她方才对子衿的故事如此感兴趣。

她实在想不明白，是什么让子衿一个女儿家多年未归家呢。

“好了别想了。若是她想说，自是会来找你的。”

今夏点点头，暂时自然也只能这样。

......

然而也让今夏觉的惊讶却也开心的是，子衿竟没有几日后就主动来寻了她。

这是子衿与今夏第一次谈起过往。或者说是子衿第一次与旁人谈起过往。

“你若是想要听，我便告诉你。只因相信你。但今夏，你要先答应我，无论我说了什么你都要当做我什么都没说过。一如往常便好。”

“好。”今夏说着也暗自握住了子衿的手，示意她好放心说下去。

眼前一个桃林，这桃林深处再无其他人迹。也是子衿的秘密之地。

子衿与今夏在桃树下坐了许久，子衿方才慢慢开口“我的过往。除了与我的父亲有关，还与一个人有关。那个人你们也认识，也一直是我心头的一块疤。”

今夏突然有了一个想法“你是说？”

“是。是严世蕃。”

是严世蕃，算起来倒也是，严世蕃便是三年前被问斩的。只是今夏怎么也无法将子衿这样善良的姑娘与他联想到一起。

没等今夏再开口，子衿便继续道“我与他，也许曾经算是一对恋人，就像是。你与陆大哥。”说到这里子衿竟是苦笑了起来。

“不，不一样。和你们怎么能一样呢，她从来就是把我当做棋盘中的棋子。”

......聊了许久，这是今夏第一次见子衿流泪。

“我与他少年时便相识，现在想想小时候真好。我记得那时候严大人还不是贪赃枉法之人。他也没有后来那般狠厉绝情。不，或者说。至少他一直愿意骗我。骗我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与他的未来。”

今夏不知道究竟是怎样，但至少该相信的是，子衿依然心怀善意。

“你知道我为何来到嘉兴吗？因为我想为他赎罪，为我死去的孩子赎罪。我不愿见到父亲，只因为我懦弱，我在无法面对父亲之前我必须要躲着他。就像是几日前见到你，我也无颜面对。我知晓他对你......”

子衿是指爱别离之事，今夏微微笑了笑道

“都过去了，你是你，他是他。严世蕃的死罪有应得，你父亲是史部尚书，他只是奉圣上之命办事而已。更何况，那是你的父亲，你是他心爱的女儿。”

“我都知道的，可是我忘不了。所以有时候我便会想。我自五岁开始学医，父亲有五个女儿，自小我便是与旁人不同的。我以为我会有很好的人生的。”

说到这里子衿的声音越来越小，今夏望过去，子衿的眼角不知何时红了，竟是落下了眼泪。

“可是人生没那么多以为。我还是遇见了他，我以为我们门当户对，我以为他不会与他父亲一般。我也以为他不会骗我。可是到头来 一切都是假的。”

说到动情之处，子衿除了落了几滴眼泪也没有其他的表现。

今夏也不知该如何去安慰，只轻轻拍了拍子衿的肩膀。

“既是过往。那说出来了便就是过往云烟。以后便不要再固步自封了，将自己锁在那个牢笼里，只会让自己受苦。”

“是。所以我这些年每在嘉兴救一个人，便觉的会好受一些。这些事情，陆大哥未曾告诉你，只因他也觉的过往之事不必再提。所以今夏，你们要好好的。因为你们是对的人。”

“会的，我们几经生死，来世今生便早已许下了。不仅我们，你也要记住。过了今日，你也好好向前看。往后也可再遇上上天让你遇见的人。”

如今夏所言，一切过往皆是过眼云烟。

人总是要向前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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