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忘途海（二）

已经…过去多久了？

世界没有变化。

灰白的大雾依旧阻挡着视野，船外依旧是一望无际的墨灰色的水面。

颓唐依靠在船壁上的已不是少年，赫然是一个蓬头乱发，胡须与圣诞老人有的一拼的，流浪汉形象的人，从远处看…或许这个糟乱的黑毛球体的头很有辨析度吧。

少年…该说是老者吗，如同雕像一般一动不动，或许此刻再配上满是蝇虫和脏乱的画面会更加切合这份已经死去的氛围。

不过说是死去有些歧义。

因为他早已死了，在自身的脑海中。

“我是谁？这里是哪里？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呢喃的话语只有自己能听清，但大脑却连这样浅显的话语都无法理解，思考已经完全处于一种停滞的状态。

完全挖掘不出什么东西了，独守一片空白的虚空，少年或许已经突破了绝望，放弃了思考。

墨灰色的水面泛起波纹。

“重生者？”

词语突入脑海，但对于感情完全冻结的他来说。

单单是一个词罢了。

没有任何的意义，仅代表其本身，是一个词语。

过去多久了呢？

不知道

不想知道。

没有饥饿，没有干渴。

“啊，是啊，因为我…已经死了呢。”

就连获得答案的激情都失去般，好似感慨般的话语从一个如同坏掉的人偶的口中吐出。

吞噬了记忆，吞噬了情感，接下来…贪婪的时间又要夺去什么？

是他本身。

墨灰色的水面泛起涟漪…

缓缓的站起身子，再度环望着这没有任何事物，没有任何新鲜，没有任何变化，自然不存在任何希望的地方。

或许此刻他那已经停运了大部分技能的大脑能够明白一件事。

死亡是件恐怖的事情，但死后…却比之更甚。

“我…死了？”

思考的下一瞬间就被推翻，疑惑已成自然，所以他不会深究，至于现在自己是什么状态，处于一种完全置之不理，或者说就算想确认也会在下一瞬间忘记。

记忆已经成为奢侈品。

处在存在即为不存在，在诞生的瞬间就迎来终结的病态状态。

有时甚至会忘记自己会说话，会呼吸，会冷，会听到，会看到…

墨灰色的水面再度泛起涟漪。

摇摇晃晃…几乎不用前行，因为不大的渔船稍稍挪动即为边缘。

视线下移，望向还在泛起波纹的水面，眨动了一下双眸，满是胡子与乱发已将他的双眸完全遮蔽住。

水面…完全没有倒映出任何事物。

无论是渔船的边缘，还是探出渔船的他的倒影。

就算想要确认都不被允许，这方世界杜绝了一切。

越来越近，视线中的水面逐渐的放大…

突然，如同看到飞来的事物必定躲开一般的条件反射使他站直了身躯，头颅向着后方。

周遭的寂静让他怀疑耳朵的存在，但他能确信。

那如雷贯耳的声音，的确在这方…隔绝了一切的世界中响起。

无神的双眸逐渐显现出高光。

空白的虚空开始浮起光点，那是他所丢失的事物。

抖动的嘴唇不知是因为激动还是恐慌，不断的闭合…呢喃出刚刚贯透他双耳的声音：“欧——名。”

右手的符号燃起诡异的黑雾，但…

世界在旋转，重力的突然偏转令他始料未及，话语还未脱口而出，思考还未回归，冲袭而上的冰冷与足以让鼓膜炸裂的声音响起。

水面泛起的波纹猛烈的增大。

“唔！”

被吓到了，但当欧名睁开双眸，却能清晰的看清周围的黑暗。

抬头，不知是何原理，但他的眨动的视线能看到，那是渔船的底部，正在渐行渐远。

落水了。

思考的回归让他在瞬间明白现在自己的处境。

不过比起落水受到的惊吓和此刻无法呼吸，脑海中破碎的碎片重现让欧名更加的有种释放的轻松感。

他能确定，也终于能确认。

【我是——欧名！】

吐出水泡，因为在水下的缘故，此刻的他根本就不能放声大笑。

【游上去。】

确认了这个目的后，欧名开始挥动自己的手臂，在取回碎片的同时，他已经对刚刚的状态有了概念，所以命运力量全开的他…

却只能看着渔船的底部离自己越来也远。

疑惑，惊愕，恐惧。

挥动四肢的动作幅度越来越大，但奈何…仿佛并没有浮力一般，他只是在下沉。

【怎么回事？！】

无论怎么划动，怎么动弹，他都只是在向下运动而已。

不止如此。

挥动的手根本没有感受到阻力，踢蹬的腿脚也同样。

仿佛这并不是水下，而是在太空之中，存在的也并不是水，而是空无一物这么一个概念。

但突出气体的欧名亲眼看到水泡在上浮。

不正常

虽然刚刚他的遭遇已经是灵异，不过此刻的他也是同样。

刚出蛇巢又入虎穴。

【咳…快憋不住气了。】

即便使出浑身解数，欧名还是只能看着越来越远的船底。

极度的缺氧已经让他的大脑开始恍惚。

刚刚那是梦？

不，他的确找到了自己的记忆，而就算是现在也在不断的拼凑，组合成原本他的所见所闻。

不过他已经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整理浮现出脑海中的记忆，就算思考，也找不出该如何逃出这片处境。

【这才是…绝境吧。】

“咳啊！”

吐出气体之后会本能性的吸入，而欧名吸入的，是那墨灰色没有任何阻力的水流。

“唔！”

双眸瞪大，针刺到如同将全身都撕裂的痛楚让欧名本能性的想要张口叫喊，却做不到，因为他还在坠落…

向着身下完全不可视的深渊。

【已经…不行了。】

渔船所展现的光亮已宛若黑夜的一烛火光，虽明显却已触之不及，那份距离…是此刻的他怎样都无法跨越的。

双眸的视线逐渐的模糊。

【什么叫死后啊，我这不是刚刚死去吗？】

“欧名！”

那声惊雷，仿佛在彼岸都能回荡的声音让身处水下的欧名顿时恢复了些许气力。

翻身，却看到了自己身前垂荡下来的绳子。

没时间给他惊讶了。

几乎是瞬间就能处理好的事物被丢弃在大脑的后侧。

命运力量全开，抓住眼前的‘稻草’，他开始发力。

越来越近。

碎片也拼凑的越来越完整。

越来越近。

那是一幅画的完成，被涂抹的部分完全恢复。

就算吐出水泡，但他那对双眸却越来越闪烁。

终于，他突破了水面，而同时…

记忆也完全回归了他——名为欧名的少年的大脑中。

在女权奇幻世界作为一个探索者提示您：看后求收藏（笔尖小说网http://www.bjxsw.cc），接着再看更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