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杀戮者与游戏制作人

“月，你知道吗，这个世界很大很大，但是啊，没有意思啊。”

“为什么？”

“不知道，咱只是觉得没有意思啦，呐，一起玩游戏吗？”

“好。”

.....

“月，你身上的味道，很香哦。”

“这是血的味道。”

“不，这是你独有的味道。”

“....”

“又发作了吗？真没办法啊，来，咬吧，只有一小口哦。”

.....

“月，好无聊啊，咱把从2003年到4096年的游戏全部打通关了！没意思，没意思！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都没有那种幻想中的完美的游戏，真的很无聊啊。”

“....”

“你还是这么安静啊，咱说过了，你说什么都可以的哦，咱不会讨厌你的。你是咱最重要的人啊。”

“我只是罪人。”

....

“月！一起出去吧！根据父亲他说，第三星区会有恒星崩塌的景象！一起去看吧！”

“....好。”

燃烧了数十亿年的星在此刻崩塌，却不及你眼里的光芒耀眼。我只知道，你是我唯一重要的人啊，唯.....过去，现在，亦或是未来。染满鲜血的灵魂和身体，永远只属于你。

....

公元历4109年，银河系第一星区，联邦监狱地心区。

“绯月大人，这是您的....晚餐。请慢用....我们都知道您是无辜的，请不要....做出什么事情来。”

穿过了岩浆层之后的黑狱里亮起了微弱的光芒，这里是关押人类最为可怖的罪犯的重牢。用半液态高分子金属层构造的牢狱断绝了一切逃出去的希望。但是即使如此，看着那位被死死的用磁场压制在地面上的少女，监视器前的狱卒依然在瑟瑟发抖。

这里曾经关押着两个罪犯，一个是引起了人类联邦经济大崩溃的罪魁祸首，一个是试图引发黑洞裂变毁灭人类的疯狂科学家，他们无不是真正的怪物，他们的灵魂比任何公民都要可怖。但是，在这位少女入狱仅仅三天后，他们疯了。

来自人类已破灭的母星的女孩，谁都不知道她的名字，只有在她的呢喃自语里，听到了绯月两个字眼。只有联邦主席白都家的小女儿可以命令她，此外没有任何人敢于靠近她。这是凌驾于血脉之上的梦魇恐惧，而此刻，同样是怪胎之一的白都家的小女孩，死掉了。

“呼。”

仅仅是呼吸的时刻，黑狱之中的空气都在不正常的颤抖着。血的气息在此处逸散，虽然没有鲜血，但是，似有冤魂哀嚎。

颤抖的机械臂将一份豪华的餐饭放在了地上，随后，解除了牢房里的磁场压制。机械没有畏惧之心，但是...依然在颤抖。

“为什么要害怕呢，我已经不再是，‘灾厄的血月’了。”

她轻轻地说着，然而，机械臂抖得更厉害了。

“您，您说笑了。我们，我们没有害怕您，只是，只是....”

“只是？怕我杀死你们而已。”

绯月轻轻地说着，伸出了手拿起了眼前的饭盒。散发着香气的鸡肉咖喱，晶莹的大米饭，和以前很像啊，只是果然，不是唯做出来的味道。

她一把把餐盒掀翻了，饭菜倾洒而出，然后，在空气里腐朽变质。

牢狱里的磁场骤然开到了最大，但是，足以令星球磁场偏移的力量，却没有继续让她倒下。

“绯，绯月大人。请不要做出什么事情来。有108颗终结弹时刻瞄准着这里，足以在一秒内把整个星系分解成基本原子哦，所以，所以请冷静一点。您不该被关在这里的，大人说过，只要交出您的力量的来源方法，您，您立刻就可以成为联邦长老之一。”

回响的声音里充满了恐惧，而绯月只想笑。监视黑狱的人离这个禁区不知道隔离几百个星系，即使如此，他依然在害怕。这熟悉而甜美的恐惧，让她有些怀念。

“我说过了，我只是一个普通人罢了。如果，你愿意背负这一份罪的话，你也可以变得如此。”

联邦的实验，早就证明过了。人的灵魂独一无二，换句话说，没有人能够做到她曾经做过的事情。也许，未来会有。但是绝对不是现在，这些无聊的，胆小的，充满了贪婪与恐惧的废物能够做到的事情。所以...

“是，是嘛。辛苦您了。需要一份新的晚餐吗？”

“滚吧。”

牢房角落的监视器突兀地破碎了。看着开始迅速重构修复的液体金属，绯月伸出了手。血红的光芒一闪而过，黑色的液体金属骤然凝固了，然后慢慢破碎，消散在了空气中。

“死了啊，没意思。连血都没有。”

她闭上了眼睛。世界的确和唯说的一样没有意思，连曾经让自己为之痴狂的杀戮都变得没有意思了啊。不过，自己找到了更重要的事物，那就是那个孩子的本身。可是现在，她死了。就那样死掉了，连自己都没有发现的，死掉了呢。

自己能够杀掉生灵，能够杀掉物质，但是...果然，杀不掉别人的死亡啊。

“唯，你说好陪我一辈子的。”

这样改变了自己却又不负责任地离开什么的，果然太残忍了啊。是对自己的报应吗，是这些家伙对自己的复仇么？她不知道。

绯月伸出了手，淡红色的气息在她的手上凝聚成了一个栩栩如生的女孩子的模型。她就这样呆呆的看着这熟悉的面孔，回忆着曾经自己与她的过往。比起曾经那千年的杀戮，那十年，是她唯一有活着的感觉的时候。

....

“她还没有屈服么？”

“老实说，我并不建议你这样对待她。你可不想什么时候连带自己脚下的星球变成死灰吧。你真的觉得那种傻子牢房能关住她？那个家伙一刀劈断了一个黑洞啊！而且，她的确没有说谎，只是其他人承受不了那一份压迫罢了。如果实现了的话，的确可以复制出第二个她吧？”

“那也不能把她放出去吧。你敢放着一个人型战略反物质泯灭器在我们的领域移动？”

“我建议直接杀掉她。”

“可是这个女孩的身上走出了和我们已知事物完全不相同的道路，甚至可能是与这个宇宙完全不相同的道路。她是钥匙。”

“你把一个可以一剑斩断黑洞的怪物叫钥匙？”

绯月听着显示器里传来的纷纷攘攘，歪着头打盹。这些家伙不知道什么时候把他们开会的样子都传送了过来，是为了什么呢?很无聊。

“肃静。”

威严的声音从远处传来，绯月眯了眯眼睛。那个家伙，她认识。是，唯的父亲？

满头银发的老人睁开了眼睛，在他的注视下，没有任何人敢于发话。即使他们已经是人类联邦权利的顶峰，也不敢杵逆这个看起来行将朽木的老人。

“你要说什么吗？”

绯月轻轻地呢喃着。这个老人，是为数不多的可以直面她的人，但是比起他的女儿，还是差了太多，太多，太多。她不喜欢对方的心，那种甚至可以把自己的女儿作为筹码的家伙，如果不是唯，自己早就把他杀了。

“告诉我，如何永生。”

老人碧蓝的眸子里，没有一丝感情。他只会为了人类，为了所谓的，正确。

“杀掉自己的死就可以了。”

绯月轻轻地回答。

“你每次都是这个回答。”

“我并没有说谎。而且，你也活了432年11个月21天了，作为人类，也活了很久了。”

绯月的眼里满是嘲讽。她抬起了头，黑色的秀发无风自动。

“还不够，我要看着人类统一整个宇宙，我还需要更多的时间。”

碧蓝与猩红的眸子对视着，没有人退让。

“你病了。你该放弃了。”

绯月笑了。

“我找到了我的救赎，而你，会永远地沉沦于你的地狱之中。唯，死了。”

血色的浪潮自绯月的周身爆发，足以依靠再生来抵挡反物质冲击的黑狱瞬间破碎，连带的是整个星球从地核炸开了。

“唯，没有死。”

她对着光年外的纳米机器做出了口型。

“而你们的终点，是死亡。”

这种感觉就是愤怒么？不喜欢啊。自己还是喜欢和唯在一起的日子，可以懒洋洋的放松下去的日子。不过，回不来了啊。

她的剑不在了，但是，她自己就是最可怕的武器。即使十年里她放下了曾经，但是那不代表她绯月变弱了。相反，比起曾经只是一味的容纳，现在，她已经可以驾驭自己身上的罪孽了。

“杀。”

曾经的极限，是斩断一颗小型黑洞，不知道现在的她，能做到什么样的地步了呢？她不知道。但是，还不够。她想要斩断死亡，斩断那些不存在的命运与因果，斩断时间的流淌，然后，找到那个自己深爱的人。

宇宙很大，也很空。即使是光的速度，也太慢了。但是，没有关系。她很早之前就可以斩断空间了。破碎的空间会送达她的礼物，至于在这之后....应该干什么呢？回到那一颗已经死掉的星球吧，毕竟，那里也是自己曾经的，家。

太阳系，人类最初的家园。不过现在已经是一片永恒的死寂与黑暗了。太阳？已经死了。地球？也死掉了。剩余的残骸虚无地在宇宙空间里漂浮着，仔细看的话，也许可以找到曾经的轮廓。那是她的杰作，她以为自己会永远地呆在新的家里，所以，斩断了自己的过去。只是没有想到，现在，又回来了啊。

剩余的残骸只有曾经的地球的十分之一的大小。那是被杀死的元素们的最后的躯体。原本应该永远死寂的残骸里传出了微微的响动，随后，空间里了裂开了一道小小的缝隙。绯月套着一件宽松的t恤，从里面跳了出来。

素白的足尖踩在黑色的残骸之上。零下二百多度的低温似乎完全没有影响到她。在扬起了一抹黑尘之后，绯月静静地坐在了地上，闭上了自己的眼睛。

“只是回到了最初而已，没有什么关系，我不需要那些东西……我……”

可是，果然还是好想她啊。没有她的日子，即使杀戮的时候扬起的血也无法激起自己的心了。这种失落感……

她想起了自己和唯一同观看动漫的日子。好像有一个什么不死的生物就这样在太空里停止了思考。自己的未来也会是这样么?不过，那些家伙应该不会放弃吧。真麻烦啊……

死掉的星系里不会有任何东西。这片空间也被绯月杀掉了。这里，是什么都不会有的死亡之地，没有风，没有光，甚至没有太空里遍布的辐射。有的，只有物质最后的残骸，黑尘。

本该如此。

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绯月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周身的血气没有被触动，不是什么有危险的东西，只是有一些不和谐，仿佛是不该存在于这个世界的东西。而且，有一丝很怀念的味道……

在下面。

她抬起了自己的手，向下刺入了黑色的残骸之中。本该已经无法再次被破坏的残骸瞬间崩裂，而那一丝熟悉的气息，更加浓郁了。

“唯?”

这个气息，不会错的。

有泪水从绯月的眼角滑落，她任由自己的身躯被那一股不该存在力量吸引着，向着残骸的最中心飞去。

七彩的信封在残骸的中心闪耀着，明明是死亡的尸体之中，却孕育出了崭新的希望。

“咱知道你会来到这里的，月，等你很久了。以后，继续陪着咱玩游戏吧~”

“好。”

绯月睁开了眼睛，伸出了手触碰到了那一抹七彩的光芒。

“游戏场构造完毕，一号玩家，星芊绯月，接收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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