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剑道-劈竹席。

捆成一束的竹席立在台子或地面上，随后用日本刀将其劈开或斩断的操作。

虽然看起来很简单，但这其实是个非常困难的技术。

其实只要刀口锋利，劈开竹席并不是什么非常困难的操作。

但是，想要一刀劈开非常困难。

在战斗中为了避免武器被敌人的身躯卡主而无法挥动理人，干脆利落的砍掉敌人肢体或头颅是很有必要的。

这也是“剑道-劈竹席”中占比最大的得分点。

可我实在想不开，瑞雪为什么会选择剑道类。

明明选择她最喜欢的尸体鉴别或柔道表演不就好了……

“小瑞雪之前可是练过剑道的哟~”

“诶？！”

橘子站在我身边擦拭着瓷盘的时候，突然淡淡说了一句。

“你没看出来？”

橘子见我非常惊讶，十分好奇的歪过头，脑袋顺势贴在了我的肩膀上。

“我还真没看出来……她跟我说她练过柔道。”

“原来如此。”

橘子拿起一个镶着金花边的咖啡杯，用洁净的抹布“咯吱咯吱”的把水渍擦拭干净。

“那孩子比较擅长柔道，所以才这么跟你说的吧。”

“那事实呢？”

“事实上，她剑道没有柔道练的好……怎么说呢，比起手握那么长的武器，她更愿意和别人贴身搏斗。所以在小时就我要求她学习这两项技能的时候，每次上剑道课她就哼哼唧唧的装病。”

装病？

噗……

真不愧是冉瑞雪。

“哼哼，是不是很可爱？”

“嘛……说句真心话吗，确实挺可爱的。”

最后一只碗被我洗净，递给橘子。

“是吧？”

她又“咯吱咯吱”的用力擦拭着碗，似乎要将其捏碎。

“小瑞雪她啊，自诞生以来就被当成‘吉祥物’来培养。”

“……”

我沉默着拧紧水龙头。

“你那不痛不痒的口气是怎么回事？”

“我在陈述事实呀~”

橘子毫不在意的耸耸肩膀。

“你从她的名字上就能察觉到。”

“我明白。瑞雪不就是取自‘瑞雪兆丰年’之意么，比起你名字中那晦涩难懂的两个字，你妹妹的名字只要是个读过书的人就会明白其中到底蕴含着你父母怎么样的期望。”

我转过身背对着橘子。

她很自然的抬手，帮我解开围裙背后的丝带。

“如您明察~我的父母打算把我培养成接班人，而小瑞雪则是吉祥卧。她的出生被父母冠以‘预示着家族事业蒸蒸日常’的说法。随后，她的家庭地位就上升到了最高。”

“掌上明珠？”

我接过橘子叠好的围裙，放到柜子里。

“比掌上明珠还要糟糕。”

橘子叹了口气。

“从一出生开始，她想要的任何东西都会第一时间送到她手中。大概在小学三年级左右吧，我因为学习成绩还不错，父母在我生日那天送我了最新款的游戏机。当时我很沉迷其中的某个游戏，之后就经常偷偷熬夜刷。”

“该不会是我想的那样吧……咖啡粉磨好了，给你。”

“真体贴，谢谢~”

橘子轻笑着用两团硕大的“罪恶”蹭了我一下。

“沉迷之后就经常熬夜打，我记得其中有个掉落物只有五十万分之一的掉落率。为了拿到那个，我就一直不停的刷，在期末考试之前终于刷出来了，随后等成绩的那天和小瑞雪联机玩，我拿出那个掉落物后，她自然想要的很。”

电水壶“呜呜呜”的哀嚎着。

橘子凝视不断有白色蒸汽冒出来的壶嘴，过了好一会儿才不慌不忙的抬起手把它从加热座上取下来。

“如果是普通的东西……比如巧克力或者漂亮的发绳，这些我一般都会给小瑞雪。但那件掉落率只有五十万分之一的宝物花费了我大量的心血，所以当时我就拒绝了。”

“那种事真的发生了啊……”

我取出手冲壶和温度计，在桌子上摆好。

“没错哟。第二天成绩公布的时候，我只考了全校第二。父母知道我的成绩后，以‘打游戏耽误学习’为理由，没收了我的游戏机，五分钟后小瑞雪就拿着我的游戏机向我炫耀那件掉落率只有五十万分之一的宝物了。”

橘子把开水倒入手冲壶中，固定好温度计。

“当时我真的以为自己因为太沉迷游戏而耽误了学习。然而，等我到学校找老师对答案的时候，发现数学最后一道大题给我批错了，而那是绝不会被看错的错误。”

橘子撩了撩垂到耳边的白发，等温度计度数变成九十四摄氏度后，拿起手冲壶，沿着装有咖啡粉的滤纸均匀撒了一圈。

“什么叫‘绝不会被看错的错误’？”

我嗅着混合有橘子味儿的咖啡香。

“人的一生会犯很多错误。”

“比如说？”

我注视着橘子的手。

她正拿着长嘴手冲壶，一圈一圈的浇在咖啡粉上。

“比如说，在和女朋友约会的途中撞上前女友。”

她微微一笑。

“再比如，让前女友和现女友都一左一右的陪在身边侍寝。”

“哈、哈哈……这些算是一般人会犯的错误吗？”

“只是随口一说而已。”

橘子踮起脚在我太阳穴上轻轻一吻，舔掉垂下的汗珠。

“人的一生会犯很多错误，但有些‘错误’是绝对不会犯的。比如‘1+1=2’或者‘2+2=4’这种最最基础的数学加减法。”

她伸出手指在桌上划拉着，无奈的笑笑。

“小学三年级的数学到底有多简单，我觉得没必要再重复了。优秀贵族序学校的老师能把一加一等于二给看错从而导致我最后一道大题不得分，你觉得可能吗？”

“当然不可能。”

橘子带来的高级咖啡豆所萃取的咖啡液呈现漂亮的暗红色。

“当时我也想这么询问。而就在抬头的瞬间，我看到了老师脸上近乎要溢出的无奈。那个时候我就明白了。并非是我学习懈怠，而是父母为了满足小瑞雪的‘愿望’，给老师施加压力，让她故意给我批错最后一题。这样他们就有借口拿走我的游戏机，然后送给小瑞雪。”

橘子晃了晃半透明的咖啡壶。暗红色的液面晃动着，香味更加浓郁。

“这算是你和瑞雪矛盾的开端？”

我隐隐约约察觉到了橘子的不满。

尽管这不满已经淡化了许多，但是依旧存在着。

“算是吧。虽然之前私下里也有一些矛盾，不过那次的游戏机事件算是撕破脸皮的开端。尽管我明白父母这么做的原因以及小瑞雪享受这种待遇所付出的代价，可我心中依旧无法释怀。”

“我想也是。”

在别人眼里一句话就能到的东西，在自己手里说不定视若珍宝。花费自己大量心血而得到的东西被自己的妹妹轻而易举抢走，橘子肯定会很不愉快……甚至是愤怒。

“我明白你父母这么做的原因……可小瑞雪付出的代价呢？”

我拿起咖啡杯，吹了吹液面，小啜一口。

“自我。代价是自我哟，三严。”

橘子也喝了口咖啡，随后抿着嘴微微叹息。

“继承人要掌控公司，做出决定，因此必须有果决的判断力。”

“然而，吉祥物可是不允许‘自我’的存在啊……”

橘子眯起眼。

“什么都能的得到前提就是对父母唯命是从。小瑞雪幼年就是这么度过的。被删除了‘自我’而保留了‘欲望’。”

“……”

我捧着咖啡杯，再度朝着液面轻轻吹了口气。

“空有‘欲望’而没有‘自我’的人，和吃完睡睡完吃的猪有什么区别？说句难听的话，小时候的瑞雪在我眼里就是一头名叫‘冉瑞雪’的猪。除了丑陋的欲望之外没有任何其他用处。”

橘子的言辞丝丝毫没有委婉的意思。

“虽然很过分，但你说的就是事实啊……”

“嘛，到现在小瑞雪也是这样啊。”

橘子撇着嘴放下空杯。

“在畏惧她的人面前，她就会成为自己。然而在她畏惧的人面前，就会顺从到让人为其垂泪的地步。上次在家门口，我以为她有胆子反驳我几句，没想到这么快就败下阵来。”

咖啡很少，一共就两杯。

“我喝过的你不嫌弃吧？”

“怎么会，我求之不得呢。”

橘子愉快地笑着，从我面前拿起咖啡。

“自那之后我就明白了哟。”

橘子舔了舔我刚才碰过的位置，在边缘留下一枚妖艳的唇印。

“小瑞雪她想成为我。”

“什么？”

“小瑞雪想成为我。”

橘子很快喝掉了那杯咖啡。

“当我能独当一面后，我就离开了家，偶尔才回去。持续了几年这样，小瑞雪和我的关系就冷淡了许多。”

“到最后，我发现她竟然在做我曾经做过的事情。半夜卫生间的时候，我瞥见她在房间里刷我曾经刷过的游戏。”

橘子深吸一口气，妖艳的笑了起来。

“小瑞雪她很羡慕我，因为我身上有她没有的东西。但那孩子实在太愚蠢了。”

“那你呢。”

我注视着橘子。

“我和她一样。”

赤色的焰火跳动着。

“三严，你身上有我没有的东西，我当然会想接近你啦。”

微笑渐渐病态。

“三严，我深爱着你——”

“所以你也深爱着我，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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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的话：疫情很严重了！大家尽可能不要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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