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平稳。

日常。

没什么是比平平稳稳的日常还要舒心的了。

对别人来说或许有别的事情，但对我来说，一发十连就出货都没平稳日常来的开心。

闲散而放松，不用担心被狙击、不用担心被追杀、不用担心全能竞赛、不用担心找不到防毒面具挡住比先辈还要臭的下水道气味。

从心灵到身体，完完全全，彻彻底底的放松。

不过，尖货总是抢手，好吃的东西永远只有半盘。我愉快的日常也即将迎来终结。

在飞机上度过了短暂的十五小时，我的脚掌再次踏上祖国的土地。

追兵完全摆脱，剩下的就是阴魂不散的橘子，还有扯着我的袖子的霊永夜。

“怎么办？”

语调轻松但内容却十分沉重的问句把我拉回现实。

“先去三严家吧。”

霊羽薇老师和我可爱的女朋友小姐交头接耳讨论一番，就擅自决定了我的命运。

“啊，为啥是我家？”

我自然对她们两个的判断表示不满。

“我家……你也知道，很乱。”

羽薇老师面露尴尬之色，悄悄在我耳边说道：“怎么能让妹妹见到姐姐邋遢的样子。”

“……”

我忘了，霊羽薇老师的家……

有幸拜访过，真是一言难尽，比寸灵老师的家还乱。

老师家是去不成了，我便把头转向瑞雪。

“你家是什么情况？”

“家门钥匙落在了维也纳酒店。”

她耸了耸肩。

“叫开锁公司实在有点大动干戈，所以去你家比较现实。”

“嗯嗯，是的是的。”

羽薇老师直点头。

“而且永夜她或许不太想去我和冉瑞雪家。”

【去你家。】

霊永夜轻轻拽着我的袖子，意外的很配合，

“啊——行吧行吧。不过我家里没啥菜，只能叫外卖。”

【可。】

霊永夜再度拽我的胳膊。

“知道了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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维持了十五小时的短暂日常被迅速打破。

当搓着眼睛来给我开门的妹妹三荔看到跟在我身后的霊永夜，吓得手机掉在地上。

“哥哥？怎么回事？秽土转生？你是千手扉间*吗？”

“什么秽土转生啊……”

我敲了敲妹妹的头。

“具体发生了什么一会给你解释，先打个招呼吧。”

我侧过身，把躲在我身后的霊永夜让出来。

“永夜……”

【嗯。】

霊永夜轻轻点头。

松开抓着我衣襟的手，朝着三荔走去。

两人的手成功相碰，三荔露出些许微笑，轻轻晃了一下永夜的胳膊。

“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

“！！！”

看见这一幕的瑞雪十分震惊，羽薇老师的眼眶瞬间变红，又羡慕又自责。

“怎、怎怎怎么回事？！为什么你对三荔这么友善？”

瑞雪十分不解的质问霊永夜。

【……】

霊永夜回过头，无言的与瑞雪对视。

【她。久三荔。诚实的信徒。你，说谎。】

“……”

瑞雪抱着胸口蹲下，看来她的胃相当疼痛。

“好啦好啦，别站在门口了，快进去吧。”

羽薇老师连忙挤出笑容，打破尴尬的僵局。

“三荔，你先带着永夜玩一会，我和你瑞雪姐姐与霊老师说点事。”

三荔认识霊羽薇老师。

不如说非常面熟。七年前我们跟着父母去维也纳的时候就认识了霊羽薇老师。那个时候，羽薇老师的关系和永夜还相当不错，虽然话语很少，但起码有姐妹的样子。

不像现在。

“来这边吧。”

三荔很听话的转过身，拉着永夜的手。

【啊……】

她面无表情的发出叹声，站在原地，雪发左右晃动着，眼神在我和三荔身上来回飘动，犹豫不决。

见此，我走上前去摸了摸她的头。

“放心吧，我哪里都不去，就在一楼客厅，想找我的话跟三荔说，她会带你来找我的。”

【……可。】

她点点头，虽然还有点不舍，但总算迈开步子，跟着三荔上了二楼。

“开始吧。”

于沙发落座。

彼此沉默五分钟，等楼上的响动完全消失后，我挑起话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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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是关于霊永夜的说明。”

我把她告诉我的所有内容都转告给瑞雪和羽薇老师。

包括我和橘子电话中的交谈。

一字不落。

听完我的描述，两人同时陷入沉思。

“说说看法。”

虽然在人与人的交流中，语言仅仅只占百分之七，但有些话不说出来就是不明白。

“我比较了解橘子，我先说吧。”

“诶？”

瑞雪因羽薇老师的话而感到震惊。

“啊，你还不知道吧。你姐姐冉芷橘是我曾经的学生。”

霊羽薇老师苦笑着解答了她的疑惑。

“您、您的学生？您不是保健室的老师吗……”

“只是有医生执照罢了。谁跟你说保健室老师不能担任授课教师的？”

她无奈的笑笑。

“冉芷橘高二的时候，我在她班执教数学，同时还做班主任。不过把她送上高三之后，我就立刻退下来担任保健室值班老师了。”

“为什么？”

“因为我很恐惧。”

霊羽薇老师的从口袋里拿出一根棒棒糖，剥开糖纸塞到嘴巴里。

“我担任了很多年班主任和语文老师，优秀的学生、有才的学生、不学无术的学生和平庸的学生我都见过不少。只是冉芷橘她——”

“姐姐她——？”

瑞雪紧跟老师的叙述。

“她优秀过头了。”

“优秀还有过头的时候吗？”

瑞雪的眼神十分怀疑。

“唉……当然有。十全十美的人在这世界上并不存在，明白吗？”

棒棒糖被羽薇老师粗暴的咬碎，咀嚼几下吞到肚子里，然后又掏出一根，剥开糖纸。

“任何事情都有名为‘度’的衡量标准。所谓十全十美，其实并非真正的‘十全十美’。最多只是身上的某个或某些优点和能力太过突出，以至于遮盖了他自身的缺点而已。比如爱迪生，他小时候在火车的连接车厢里做实验，结果被列车长打聋了耳朵。这件事被人们渲染成了‘爱迪生那么艰苦都在做实验，大家要向他一样，努力学习，刻苦认真’对吧。”

“是的。我记得小学课本还是初中课本有出现过。而且写议论文的时候这个故事总是被拿来当做论据。”

优秀的瑞雪自然记得这个故事。

“可是，如果故事的主角并不是爱迪生，而是名不见经传的孩子。那这件事就会变成什么？”

“嗯……会变成对熊孩子的批判？”

瑞雪歪了歪头。

“没错。”

嘎嘣一声，羽薇老师再次把棒棒糖咬碎。

“在列车上做实验不管从哪个角度上来说都是不可取的。妨碍公共秩序不说，一些危险的实验还会威胁公民人身安全。所以他完全是个熊孩子——如果他没出名的话。”

老师缓缓勾起嘴角。

“你这么聪明，应该能理解我说的话吧。只要一个人在某些领域有让所有人都信服的贡献，那么他做的很多‘坏事’都会被无视掉，正所谓瑕不掩瑜。”

“原来如此，受教了。”

瑞雪及其认真的点头。

“可是，这和姐姐有关吗？”

“当然有关。在某些意义上，你姐姐冉芷橘可是真正的‘十全十美’。”

轻快的语调变得沉重。

“学生我见得很多，成年人我见得也很多。名流、教授、各种有名的大佬……我试着从他们身上找到什么冉芷橘并不拥有，或者她缺失的东西。但我始终没有找到——因为，冉芷橘身上有每一个人的影子。”

“您的意思是，那些名流也好，教授也罢……他们身上独特的气息气质，姐姐她都具备？”

“不，你说反了。”

苦笑继续浓缩。

“不是你姐姐身上有他们的特质，而是他们身上有你姐姐的特质。冉芷橘太完美了。无论是谁，只要和她所有接触，就会无法克制的迷上她。有的出于爱，有的出于渴望，有的出于好奇……总而言之，那些名流和教授仅仅只是橘子身上某个特点的化身——政治家是身上有橘子谈政治问题的影子，数学家有橘子研究数学难题时的影子。这些影子太过清晰，甚至让我产生了‘他们是橘子的分身’这种荒谬可笑而不切实际的幻想。”

羽薇老师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吐出。

“不管从主观视角，还是从客观视角，冉芷橘都十全十美。用一句话来形容，就是‘没有她不知道的事情，也没有她做不到的事情’。”

“……”

从老师那里听来的话语比从我嘴中说出的更令瑞雪信服。

她的眼神从一开始的难以置信逐渐转变成了现在的惊讶。

“如果可以的话，我真不想用‘全知全能’来形容她。奈何目前我能找到的词，唯有这个能精准的描述。”

“这样啊……”

微不可查的叹气从瑞雪嘴角漏出。

霊羽薇老师给的评价实在太高，她估计是感到了不安和压力。

“但这些对我来说还可以接受，让我彻底放弃执教，退下来担任保健室值班老师的原因另有隐情。”

“什么隐情？”

瑞雪连忙追问。

“哈……”

羽薇老师长叹一声。

“最可怕的是，冉芷橘明明能变成任何人，明明能替代任何人的位置，明明能做到任何事情。在这种种前提下——”

“她选择了做自己。”

“选择了做自己，就意味着她的身上没有任何限制她的枷锁。”

羽薇老师脸色苍白的眯起眼睛。

“想象一下吧，核武器的发射按钮被一个随心所欲的人捏在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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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手扉间*：日本漫画《火影忍者》的角色，第二代火影，擅长研发忍术，他开发了名为“秽土转生”的禁书，能让死人复活

作者的话：求月票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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