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橘子撒下的毒终于侵占了身体的每一寸细胞。

凌晨三点。

按照正常作息来说是人最困的时间。

我却在床上辗转反侧，汗水和泪水混在一起，浸湿了枕巾。

还是没忍住，我给解锁手机，给橘子打去电话。

连拨号的“滴”声都没出现，听筒中就传来了她纤细而平稳的呼吸声。

“终于等到你的电话了，我心爱的三严。”

“橘子……”

我的声音有些颤抖。

“你究竟对我做了什么……”

被麦克风捕捉，声音变成数字号传递到另外一边——就算经过整合排序，却依旧破碎不堪。

“……”

听筒冒出交织着轻笑的沉默。

“三严，我……我只是不想让你被别人占有。”

橘子酝酿着话语。

“所以两年前，在我见到你的瞬间。某个异样的，让我十分惊恐的感觉出现在我的脑海里。”

“什么感觉。”

“……”

沉默的轻笑再次袭来。

我安静的等待着，沉默了三分钟后，橘子再次开口。

“无论我如何挽留，你一定会离我而去的感觉。”

我踢开被子，走到床下把窗帘拉到左边。

月亮很圆。

“三严，我深爱着你。但你会离我而去的感觉，伴随着我们两人的接触和交流越发明确。身体结合的那晚，这种感觉最为明显。”

“——！”

橘子只在我面前落泪过一次。

两年前我和她相遇，陷入热恋。

一年半前，我们的热恋达到顶峰，各自都向对方献出了最宝贵的东西。

一年前，我向橘子提出了分手，原因是我终于察觉到了她对我造成的伤害。

她落泪的那次就是热恋期的顶峰。

起初我以为是初_夜过于疼痛，但橘子的回答是“因幸福”而落泪。

之后我就没太在意，但现在想想，有太多的不对劲。

那次落泪就像二战的斯大林格勒保卫战与中途岛战役。它作为转折点，将我们相恋的一年完整的划分成两部分，前半部分是天堂，后半部分是地狱。

那根本不是“幸福的眼泪”。

但，橘子不会说谎。

是我漏掉了什么，或者没有捕捉到什么。

“我很开心，就算到现在你也相信着我……相信着我不会说谎。”

“嗯。”

其他事情我或许会犹豫，但在这方面，我十分坚定。

“你判断的没错，那泪水的确是幸福的泪水。”

微微停顿了一下，橘子的声音清亮起来。

“可你知道‘幸福’意味着什么吗？”

“……”

我知道。

这个问题，我心知肚明。

把气息沿着喉咙挤出身体，新鲜空气沿着鼻腔进入肺中。

“‘幸福’意味着‘痛苦’。只有苦和甜都品尝过，才能分辨什么是苦什么是甜。”

“所以——”

橘子接过我的话茬。

“所以，只有在痛苦中长久的浸泡着，才会明白幸福的真谛。”

绿叶的存在是为了凸显红花的艳丽；恶魔的存在是为了凸显神明的正义。

痛苦的存在是为了让人们品尝到幸福的真谛。

所以——

“所以你一定要在痛苦中浸泡着。”

声音变得高昂。

娇艳的笑声萦绕其中。

“三严，只要你处于痛苦中，你就会记得我。你就会想起我的音容笑貌，你就会想起我言谈举止。你会想起我的一切……想起我对你的深爱。”

“……”

血液似乎停止了流动。

“三严，原谅我。我如此深爱着你，以至于不得不主动为你施加痛苦。但如果让你想起我的方式只有给你施加痛苦这一种，那我也会毫不犹豫的去做。”

“这就是你后半年伤害我的原因么。”

最初，橘子用刀划伤我颈部的时候，瑞雪要帮我处理伤口。

我并未脱掉衬衫，而只是单纯的解开领带。

这么做并非没有缘由。

被衬衫遮挡着的躯干，没有任何一块光滑而平整的皮肤。

“施加痛苦最简单的方式就是疼痛。”

橘子的声音没有丝毫悔意。

“所以我才这么干了。然后因为你的表情太精彩，我一不小心沉迷其中。”

“以至于——”

以至于，遍布着刀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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