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黑衣尊上（1）

白子画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绝情殿寝殿的天花板。他试着回忆昨晚的梦，发现梦里什么都没有。好像心被剜去了一块，不知从何时开始，每每入梦，他都能看到那张神采飞扬的明艳笑脸。即使，有的时候会梦到她受完销魂钉后，趴在地上浑身是血，抓住自己的袍袖苦苦哀求……哪怕梦到这些他不忍再回忆的痛苦画面，那梦里总是有她的。

白子画挣扎起身，慢慢走到衣柜前。拉开衣柜门，满柜的白衣刺痛了他的双眼。他摇摇头，他只愿做她心底那抹纤尘不染的白月光，如今她不在了，他今生今世不会再穿任何一件白衣。白子画抬起右手，从衣柜底层吸出一套的玄色礼服。平日里他不喜深色衣物，这套内务阁送来的为盛大节庆正式场合准备的礼服，他草草收下后便放在了衣柜最底层。

穿好黑色礼服，白子画用法术束住长发，走到铜镜前。铜镜旁的小盒子里放着花千骨为他束发用的梳子，他能闻到梳子上还残留着花千骨身上的异香。白子画右手拿起梳子，好像还能感到花千骨为他束发时，木梳一下一下划过头皮的触感。他将梳子贴在心口，不禁泪流满面。过了许久，他望向铜镜中的自己，额头上的堕仙标记清晰可见，和他的黑衣相互映衬。他的双眸比昨日更加浑浊赤红，面色苍没有一丝血色。

白子画走到露风石上，看到眼前的大地银装素裹。人间已是数九寒天，尽管绝情殿四季如春，但还是有一丝寒风飘了进来。白子画觉得寒意透骨，不是因为那一阵寒风，而是因为那个曾陪他俯瞰千山的人儿不在了……“小骨……这天地茫茫，你究竟去了哪里？”，白子画泪眼望天自言自语，“你真的不原谅师父，再也不回到师父身边了么？”

白子画召唤出横霜，直直飞向三生池，停在绝情池水前。他从墟鼎里翻出一个白瓷瓶，接满绝情池水。他拉起左臂衣袖，直接把绝情池水倒在手腕的皮肤上。只见绝情池水瞬间腐蚀掉了他的血肉，形成了深可见骨的伤口。巨大的痛楚让早已知觉麻木的白子画也浑身一震，他单膝跪地，右手紧紧握住剧痛的左手腕。

“师兄不可！快停下！”御剑赶来的笙萧默朝白子画大喊。笙萧默好不容易在三生池旁找到了白子画，没想到见到的是这样的景象。他御剑到绝情池边，跳下佩剑，冲向仍在痛苦挣扎的白子画。笙萧默一把拽住白子画的左臂，快速点了周围几个穴道止住血。从墟鼎中取出药膏涂在白子画的左手腕，再用一条手帕包住伤口。白子画看了笙萧默一眼，转过身去负手而立。

笙萧默心疼地责备白子画，“哎呀师兄，你怎么这么傻，这三生池水乃是神界遗物，那不伤不灭的神谕在绝情池水面前可不能保护你啊。你明知道以你对千骨用情之深，这绝情池水对你来说就和焚心蚀骨的毒药一样，何必这样伤害自己呢？”听到笙萧默的话，白子画终于转过来面对笙萧默。白子画苦笑，“只有这绝情池水带来的痛，才能证明我确实爱她入骨……“，想到这里，他突然面色一沉，“小骨在哪？

“绝情殿，她的寒冰床上，”笙萧默叹了口气说，“走吧，我们去看她。”

回到绝情殿，一进花千骨的卧室，白子画便扑向寒冰床上那小小的人儿。白子画小心翼翼地抱起早已没有知觉的花千骨，将她的头靠在他的胸口，一下一下地抚过花千骨的后背。看到花千骨面色苍白，白子画在她耳边小声说，“小骨是不是又做噩梦了？别怕，有师父在，师父留在这里陪你，再也不会走了……”他闭上眼睛，把花千骨紧紧揽在怀里。

笙萧默一直一言未发，看着白子画的每一个动作。听到白子画安慰死去的花千骨，他也不禁眼眶湿润。很久之后，笙萧默轻咳一声，缓缓开口，“师兄，虽然不想打扰你，但我觉得还是应该给你讲一下千骨的情况。昨天幽若送她过来后，我立即给她服下了一粒凝魂丹。在凝魂丹作用下，她魂魄完好无损。神奇的是，虽然是千骨已经死去，但她的肉身丝毫没有腐烂迹象”，听到这里，白子画抬头看向笙萧默，笙萧默接着说，“所以，我有一个大胆的猜测，既然千骨魂魄和肉身皆在，说不定我们还有机会，还有办法让她复活……”

听到花千骨有醒过来的可能，白子画从寒冰床前起身，快步走到笙萧默身边，抓住他的手臂激动地说，“那你可知有什么办法可以救小骨？我愿为她付出一切，即使搭上我的千年修为，我这条命也无怨无悔！只求她能再醒过来……”看到白子画坚定的眼神，笙萧默闭上眼睛摇摇头，“办法我也暂时不知。这起死回生之术，定是六界难觅的秘术禁术”，他拍拍白子画的肩膀，安慰他说，“师兄是千骨心爱之人，若你有什么闪失，千骨即使醒过来，恐怕也不想活了，一定不能让师兄你做出任何牺牲。师兄先好好修炼调养，我最近会去藏书阁查资料、向长老请教，一旦有了眉目我第一时间告诉你。”

白子画神情终于缓和了一些，沉默片刻，他对笙萧默说，“师弟先回销魂殿吧，我一个人留在这里陪小骨。”笙萧默没有再说什么，御剑朝销魂殿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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