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冰云:“虽然下官不明白大人哪里来的信心,但我选择相信你。不过,大人的计划从一开始就完全错误。”
言冰云直视着范闲的灼灼目光,终究是相信了他说的话。
范闲:“为何?”
言冰云:“你不应该找沈重。”
范闲:“不找他能找谁?总不能直接去找小皇帝吧?”
范闲想到自己的粉丝,那个北齐皇宫的少年皇帝,觉得这事倒也不无可能。
言冰云:“大人高见,沈重和长宁侯都是太后的亲信,他们与长公主的交易由来已久,皆是既得利益者。如果您想另起炉灶,自然是找另一方势力——那个年轻的皇帝。”
“范闲:但我看不清那个皇帝的心思,所以迟迟不敢着手安排此事。”
范闲叹道。
言冰云:“北齐皇帝是个纯洁的激进派。这样的人,想做的事情太多,充满理想,是需要大把的银子的。”
范闲闻言笑道:
范闲:“言兄说的对,此事大有可为。天色也不早了,言兄早些歇息,咱们明日再议。”
说完便转身往外走去。
言冰云:“冰云多谢大人的悉心关照,今天的鸡汤,味道甚好。”
言冰云对着范闲的背影轻声道。
范闲身形猛地一顿,随即哈哈大笑。
范闲:“多嘴的老王头儿,看我明日如何收拾他。”
言冰云也笑道:
言冰云:“王大人对您忠心不二,委实难得,还请大人莫要因此而为难于他。”
范闲:“言兄放心,我是个特别护短的人,自然分得清好坏。王启年,什么都好,就是太爱多管闲事了些。”
说完,范闲大步离去。
言冰云怔怔地对着空荡荡的房间默然半晌,想着范闲与众不同的为人处事方式,十分好奇是什么样的成长环境,能造就出这样的人来,看似与这世界格格不入,但又有一股说不出的魅力和吸引力,让人不知不觉中便与他推心置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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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闲提着一个食盒,来到言冰云的房间。
言冰云正在伏案写着什么,白衣胜雪,容色如霜。见到范闲进来,欲起身相迎,被范闲摆手制止,也就不再坚持,毕竟他现在是伤残人士,小范大人也不在意这些虚礼。
范闲将食盒打开,取出里面的饭菜,摆放于言冰云面前的桌子上。
今天准备的是四菜一汤,皆是清淡小菜,汤是鸡汤。
言冰云:“莫非这些全是出自大人之手?大人果然好厨艺!”
言冰云看着这几样以前从未吃过的小菜和这几日一直在喝的美味鸡汤,便知晓恐怕这些全是小范大人的手笔,不由得有些感动。
范闲:“小意思,我平生有两大爱好,便是下毒与制作美食。言兄要当心我在这食物中下毒哦。”
范闲的笑容很是灿烂,说出的话却是令人心惊。
言冰云:“下官倒是不怕,因为大人还需要我。”
言冰云显然不吃这套,他好整以暇地夹了口菜,送入口中细细品味,轻叹一声道:
言冰云:“果真美味。”
言冰云:“不过下官有句话要提醒大人,君子远庖厨,大人要考虑的是国家大事,而不是这些日常琐事,万不可因小失大。”
言冰云一面吃着范闲做的美味,一面却瞧不上堂堂监察院的提司大人洗手做羹汤,实在是别扭得很。
范闲看着小言公子优雅的吃相,听着这些逆耳之言,知道这个惜字如金的冰疙瘩对自己说这些,也是出于一片好意,因此并无不悦。
他一边翻看着言冰云写的方案,一边道:
范闲:“言兄,我下厨的机会并不多。这几日推了许多的宴请,窝在这小小皇家别院之中。一来是要为你疗伤,二来也是要与你商议接下来的事务。待行动方案确定之后,便没有时间做这些事了。花当堪折直须折,莫待花谢空折枝。且行且珍惜啊!”
言冰云:“花当堪折直须折,莫待花谢空折枝。大人不愧是庆国诗仙,出口成章。”
言冰云听到那两句诗,若有所感,由衷赞叹道。
范闲见他神情,便知这诗刚好触动了冷漠的言公子,想起王启年刚刚所说的话,心中暗叹一声:“言公子对这位沈大小姐究竟是有情还是无意?这事要如何处理,恐怕还得征求一下当事人自己的意见。”
待言冰云吃完饭,范闲也将他所写的方案看完了,这个方案是两人经过三天的密谋,最终确定下来的,是使团在北齐最后这段时间的行动指导方案,包括如何找到肖恩被关押之处,如何套出他的秘密再杀死他,还有如何借北齐皇帝之手,除掉锦衣卫的沈重......
范闲:“就按这个执行吧,我明日开始着手布置。”
范闲道。
范闲:“这几日辛苦言兄了,之后的日子,你只管安心静养,余下的事交给我便好。”
言冰云:“大人客气,这本来便是下官的职责所在。”
言冰云笑道。
范闲似是想起一件事来,道:
范闲:“言兄,沈小姐不知从何得知你在使团中,刚才来使团寻你,你准备如何处置?要不要与她见上一面?”
言冰云闻言,笑容立时僵在了脸上。他虽对那个女子并无爱慕之情,但这几年来,得她相助颇多,明知她倾慕自己,却不肯挑明,以致于使她误会,越陷越深,情根深种。真要说起来,是自己利用了这个女子的一片深情,虽说自己职责所在,情非得已,但终究是欠了她。
范闲见他面色陡然变得苍白,低头不语,心道“恐怕言公子对沈小姐并非全然无情,这事情有点难办!”
范闲:“言兄,你的为难之处我也明白,今日我只问你一句话,你到底有没有对沈小姐动过心?若你们是彼此有情,我一定会想办法成全你们。”
范闲打破沉默,心中暗暗思量着如何能成全这两人。
言冰云冷冷地看了范闲一眼,好像在怪他多管闲事,但还是如实答道:
言冰云:“没有。”
范闲:“当真?”
范闲追问道。
言冰云:“当真。”
言冰云斩钉截铁掷地有声。
范闲:“既是如此,那这事便好办了。”
范闲笑得十分畅快,心情颇好的样子。
言冰云翻了个白眼,感觉这人有点危险,暗自小心。
范闲:“言兄既然对沈姑娘无意,为避免以后多生枝节,当务之急,便是要快刀斩乱麻,让她死心。”
范闲凑近言冰云,看着那张好看而苍白的脸说。
言冰云也看着这个漂亮的少年,没有接话,但他的眼神中写着个大大的问号。
范闲对这块冰实在是无可奈何,见对方并不肯捧场,只得继续道:
范闲:“要让一个痴情女子死心,只有一个法子,便是移情别恋......”
这都是什么馊主意?言冰云的眉毛挑了挑,最终还是没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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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婉坐在使团入驻的皇家别院的待客厅中,面前茶杯中的茶水,早已凉透,她却一口都没动。庆人奸滑,就像自己心中念念不忘的那人一样,所以这水,她不敢喝,也不想喝。
她今天来此,只是想问个明白,那人对自己到底有没有动过心。跟他耗了这几年,自己年岁渐长,心也早被偷走。
她不甘心,死也不甘心,所以她想法设法,得知了他的下落,追到这里来问个究竟。
不过,那些可恶的庆人,拒不承认那人在此。但她也不是好糊弄的,她就坐在这儿,见不到人不走。
负责接待沈婉的是虎卫首领高达。王启年一见到沈小姐来了,知道来者不善,忙向范闲禀报,因之前探视言冰云时打过照面,一直没敢露面。
高达站在门口,见沈小姐一直不肯离开,正在焦急,看到王启年在拐弯处向他招手,忙走了过去。
王启年向他耳语几句,高达点头。
高达:“沈小姐,言大人有请。”
高达对沈婉道。
沈婉:“真的?他肯见我了?那便劳烦大人带路。”
沈婉本来已不抱希望,听到言冰云同意见自己,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高达将沈婉带到后院,指着一间房子道:
高达:“沈小姐,言大人便住在这里,大人重伤在身,行动不便,不能出来相迎,您自己去吧。”
沈婉:“多谢。”
沈婉迈步来到房间门口,房门大开着,门口有一架屏风,屏风后人影闪烁。
一想到心上人便在屏风后面等着自己,沈婉心中激荡,抬步便走了进去。
沈婉刚转过屏风,见到日思夜想的那个男人,却呆在了原地,眼睛睁得大大的,似是看到了恐怖至极的怪物。
原来,屋内除了一身白衣的言公子,还有一个风姿绰约的女子。那女子有沉鱼落雁之容,肤若凝脂,目若朗星,那眉目间的风情,更是令世上最美的女子见了都要自惭形秽。
沈婉也是上京城有名的世家女子,美名遍京城。在这个女子面前,也是甘败下风。
言冰云坐在床头,那女子依偎在言公子怀中,小鸟依人,二人情意绵绵,正深情凝视,言公子那***冰山脸上此时挂满了宠溺的笑容,这种笑容是沈婉从来没见过的。
沈婉:“你们......你们.......不知廉耻。”
沈婉半天才冒出这么一句话。
那情意绵绵的一对璧人,仿佛直到此时才发现,屋里多了个人。
女子惊呼一声,羞得无地自容,将头埋到言公子的怀中,再不肯抬头。言冰云安抚性地拍拍她的后背,无声地安抚着她,那神情温柔地似要滴出水来,沈婉仿佛心脏被人生生割裂,疼痛无比。
言冰云:“你来了,请坐。”
言冰云面对沈婉时,马上变了脸,又是那***不化的冰山脸。
沈婉好似失了魂魄,依言坐在椅子上,痴痴相着言冰云的脸。
言冰云:“你今天来,是不是还是要问我那句话?我的答案跟那天并不二至。”
沈婉:“不,我现在要问的是另一个问题,她是谁?你们何时认识 的?”
言冰云:“她是我的未婚妻,我们从小便认识了。这次偷偷混在使团里,就是为了见我。”
沈婉:“庆国何时出了这么个美人儿?我怎么不知道,你不要再骗我!”
言冰云:“我承认,以前由于种种原因,有些事,我没有说实话。但我也从来没有对你表白过。那是因为,我知道,一直有人在等我,我不能负她。”
言冰云抚摸着女子一头乌黑柔顺的秀发道。
沈婉:“也就是说,你一开始就是在骗我,从来就没有爱过我!言冰云,你个骗子!”
沈婉突然间激动起来,猛然扑过来,却被人一脚踹到屏风上,出脚的正是那个柔柔弱弱的漂亮女子。
范闲:“沈小姐,你不是我的对手。看到你这几年替我照顾云哥的份上,今天我不为难你。但也请你不要再做蠢事。”
那女子轻盈的跃到地上,她的个子比一般女子高许多,脚也大,周身的气质,与那张花容月貌的脸有些不搭,莫名有些喜感。但沈婉惊痛之下,没注意到这些。
沈婉:“好,好,好,好你个言冰云。我沈婉今生与你势不两立,咱们等着瞧。”
沈婉哭着跑了出去。
范闲:“这么简单就走了?”
女子再次开口说话,竟然是范闲的声音,他扯了扯身上的女装,冲着言冰云嚷嚷道:
范闲:“言兄,我牺牲色相,来帮你解决麻烦,你总得好好谢谢我吧。”
言冰云:“你想要什么?”
言冰云看着这个活色生香的美人儿,眼神黝黯。
范闲:“也没什么了,就是请你以后多笑笑,不要总板着个脸,好像我欠了你很多钱似的。我有一个冰山脸叔就够了,不想再有个冰山脸朋友。还有,不要张口闭口大人长下官短的,累得慌,直接喊我名字就好。”
言冰云:“礼不可废。”
言冰云一句话便给堵了回来。
范闲:“我是说在没有外人,只有咱们两个人时,喊我名字,总是可以的吧?”
言冰云被他灼灼的目光给盯得十分不自在,好像自己不答应便十恶不赦一样,只得轻轻点点头。
范闲:“言兄,看沈小姐刚才那股狠劲儿,咱们是不是又多了个敌人,情人转眼变敌人,这买卖还是不划算啊!”
范闲想起沈婉离开前那个眼神,有些惴惴。
言冰云:“无妨,她兴不起多大的风浪,再者说,沈家也快完了。把话说开,至少不会误她终身。”
范闲:“也是,至少让她对你死心这个目的是达到了。至于其他的,以后再说吧。我们还不至于怕了她。”
范闲:“不行,我得赶快把衣服换回来,不能被人看到这个样子。言兄,此事你一定不能告诉第三个人,切记,切记!”
范闲火烧屁股似的离开了,留下一个若有所思的言冰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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