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

———长沙———

1933年1月7日，一列由北平而来的火车缓缓驶入长沙

到站后，车上的人拿好自己的行李都纷纷下了车

只有一名女子与其他人不同，她两手空空，并无行李

她长着一双很好看的眼睛，但是眼中并无半点神采，还有些红肿

她漫无目的地在街上游荡

回忆

一大批装备齐全的军人开着军车，整齐有序地穿过街道，往城里的一处府宅赶去

“夫人，小姐，他们快到了。你们快走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一位年纪较大的老伯从门外匆忙走进屋内

顾母：月儿，你快从密道里离开

顾清秋：爸爸根本就没有做过叛国的事，这一切根本就是那个林世平栽赃陷害

顾清秋：不行！我要去跟他们说清楚

顾母一把抓住想出门的顾清秋

顾母：林世平他有意陷害，现在已经是证据确凿。我们现在是有理也说不清了

顾母：听话！你快离开

顾母转动书架上的花瓶，书架后方缓缓露出一个入口

顾清秋不愿离开，带着哭腔道

顾清秋：妈妈，我走了你们怎么办？我们一起走！

顾母摇了摇头，温柔的笑着，往顾清秋手里塞了一张火车票

顾母：离开北平，走得越远越好……

顾母：月儿，即使我们不在你身边了，你也要好好活着，要好好照顾自己。爸爸妈妈永远都爱你……

顾清秋：我不走……妈妈……

顾母把顾清秋推进密道，两行清泪流了下来

顾清秋早已泪流满面，站在密道里不舍看着顾母

顾母：听话！不然我们去的也不会安心的

随后石门彻底关上，隐约听到了顾母最后说的一句话

“月儿，这辈子都不要轻易爱上一个军人……”

一道孩童的声音把顾清秋的思绪拉了回来

“号外号外！北平布防官顾泽年通敌叛国，泄露军事秘密给日本，于前日已枪毙，顾府更是被抄家。”

“给我来一份……这种人就该死……”

“对啊对啊，不过最可怜的还是他妻儿……”

“这有什么好可怜的！他做这种事，他妻儿肯定知情啊！活该……”

顾清秋看着人们抢买报纸的画面，不屑一笑，他们根本不知道事情的真伪就在背后乱嚼舌根

不禁握紧了拳头，发誓自己一定要手刃林世平，大不了来个玉石俱焚

天黑了又亮，顾清秋也不知在巷中坐了多久，只记得昨日初到巷口时，有一群乞丐想抢她手上的手镯，被她打跑了

以至于原本坐满乞丐流浪汉的巷子，除了她再无一人

她看着手上的银镯，那是父亲去年从一个古墓中淘回来的，算命先生说顾清秋命硬，戴这个可以辟邪保平安

忽然一阵声响和脚步声传入耳朵

“有小偷！别让他跑了！快点抓住他……”

一道人影从顾清秋眼前闪过，她立马起身，与他厮打在一起。那小偷身手也不错，两人厮打了好一会，一名男子随后也赶到，两人联手小偷一下子就被打倒在地

顾清秋眼前发黑，晕了过去，不省人事

男子眼疾手快的扶住了顾清秋

张日山：姑娘，你没事吧？姑娘……

钱袋的主人也随即赶到现场，是一位夫人与她的丫鬟

丫头：副官

张日山：夫人

丫头：这位姑娘怎么了？

张日山：我也不清楚，找个大夫给她看看吧

丫头：这里离红府近，先把她带去红府吧

张日山抱起顾清秋，不经意间碰到了她手上的二响环，发出了两声清脆悦耳的声响

张日山看着二响环，愣了下

———红府———

躺在床上的顾清秋缓缓睁开眼，床边一道温柔好听的声音响起

丫头：姑娘，你醒了？

丫头：大夫说你是饥饿过度才会晕倒的，先吃点东西吧

丫头把顾清秋扶起来靠在床头，转身拿起桌上的一碗粥，一口一口的喂着顾清秋

顾清秋：你是谁？这是又哪里？

丫头：我是丫头，你刚刚帮我从小偷那里拿回了钱袋，然后你就晕倒了。我就把你带了回来，这里是红府

顾清秋也想了起来

顾清秋：不好意思，麻烦你了

丫头温柔的笑着

丫头：这是哪里话啊，是我要谢谢你才对

丫头：对了，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

顾清秋犹豫了一下，才说道

顾清秋：清秋…我叫清秋

丫头：清秋…真好听

丫头：你啊，就在这里好好休息。等你身体恢复了，我再叫人送你回家

顾清秋：我……我没有家，我是北方逃难来的，父母也都不在了……

丫头愣了下，有些心疼的抓着顾清秋的手

丫头：看你着装也不像是普通家庭的孩子，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就先在红府住下吧

顾清秋对丫头毫无防备，明明第一次见面，就莫名的很信任她。但是她想起自己的身份，怕会连累到她

顾清秋：不用了，我……

话未说完，就被一道焦急的男生打断

二月红：丫头…丫头

一个身穿红色长袍的男生走了进来，把丫头全身上下看了遍。他似乎并没有注意到有外人在

二月红：丫头，你没受伤吧？

丫头腼腆的笑着

丫头：二爷，我没事，一切都好

丫头：多亏了清秋

二月红这才发现还有个人在，向顾清秋道谢

二月红：多谢

二月红看到了顾清秋手上的银镯，愣了下

丫头：二爷，她叫清秋，是北方逃难来的。她现在无处可去，我想让她留在府内，跟我也有个伴

二月红看了看顾清秋，眼中带些陌生且疏离，二月红觉得她不像是在骗人。转身看着丫头，眼中满是温柔

二月红：你做主就好

顾清秋：这怎么好意思啊……不用麻烦了……

二月红：清秋姑娘，你就安心住下吧。等你找到更好去处，再走也不迟

丫头：是啊，清秋，你就安心住下，当这里是自己家一样就好

顾清秋：我……既然你们都这么说，我再推脱就显得我矫情了，那我先在这多谢二爷与夫人了

———张府———

“叩叩叩”张日山去到书房门前，敲了敲门

张启山：进

张日山拿着张报纸走了进去

#张日山：佛爷

#张日山：今日的报纸您看了吗？

张启山正在审批文件，上面就写着今日报纸上的内容

张启山：林世平接任北平布防官的公文下来了

张启山：林世平举报顾泽年有功，于今日正式接管他的位置

张启山：副官，这件事你怎么看？

#张日山：我与顾长官接触不多，但也跟随您见过他几面

#张日山：他言谈举止颇有大将风范，做事也处处为老百姓着想

#张日山：打死我也不相信这样一个人会通敌叛国

张启山皱着眉头，认同的点了点头

张启山：顾长官为人正直，是个难得的好官

张启山：很明显是林世平在从中作梗，他觊觎北平布防官这个位置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

张启山：他与我和顾长官的政见时常不和，恐怕这件事早就蓄谋已久

#张日山：佛爷，那…需不需要我去调查一下？

张启山：此事急不得，需要慢慢来

张启山：你先去派个亲兵秘密潜伏在他身边，他既然做过就一定会露出马脚

#张日山：是，佛爷

张日山正准备转身离开，突然想到今日之事

#张日山：对了佛爷，今日还有一事？

张启山：何事？

张日山将今日看到二响环的事告知了佛爷，张启山眼中由开始的苦恼变得惊喜

张启山：那她现在还在二爷府中？

#张日山：在的

张启山：那我现在……

张启山：不行，我今日还有些军务要处理，改日再去吧

张启山：你帮我留意下那位姑娘，听你所说，她不是本地人

张启山：那她今日的出现确实蹊跷，你让二爷那边也注意点，恐怕她另有目的

张日山想到今日所见的顾清秋，不像是别有用心之人，但佛爷的顾虑也不无道理

#张日山：是，佛爷

次日

张日山：佛爷，那位姑娘叫清秋，据说是从北方逃难来的，现已在红府住下

张日山：府内的人都很喜欢她，尤其是二爷与夫人

张日山：二爷说此人倒是个真性情的，应该没有多大问题

张日山：还有，她跟陈皮第一次见面就为了一串冰糖葫芦大打出手，但是奇怪的是，现在他们关系还不错，经常一起去河边抓螃蟹

张启山一开始专心的在看文件，听到为了一串冰糖葫芦大打出手时，嘴角不由自主的上扬

#张启山：我知道了

张启山合上文件，整齐叠好放在桌面

#张启山：走吧，去红府

———河边———

顾清秋：陈皮，这里这里

顾清秋：那里也有一只！

顾清秋：你快点啊！它都跑了！

顾清秋站在河岸边指挥，陈皮则脱了鞋，挽起裤脚站在水里听顾清秋的指导在徒手抓螃蟹

眼看陈皮就要抓到一只比较大的螃蟹，谁知一个扑空，陈皮正面摔倒在河里

顾清秋忍俊不禁

顾清秋：你怎么这么……

陈皮爬了起来，瞪了顾清秋一眼

陈皮：你还笑？！都是你把它给吓跑了！

陈皮：你就会在上面指指点点，不会下来帮忙啊？

顾清秋看着陈皮，挑眉笑道

顾清秋：姓陈的，是你自己说自己抓螃蟹怎么怎么厉害，不用我帮忙的

陈皮：我说的是用九爪钩抓，而不是徒手抓

顾清秋：可是我以前跟……我以前都是徒手抓的

陈皮：那是你蠢！

顾清秋：你……你才蠢！

陈皮眯了眯眼

陈皮：怎么着？你又想打架啊？你别忘了你可不是我的对手，我那日看你是个女孩子才把冰糖葫芦让给你的

顾清秋嘴硬道

顾清秋：又没人叫你让给我

陈皮：你……

顾清秋看着脸色愈发变黑的陈皮，无奈道

顾清秋：那你知不知道螃蟹性寒，丫头又体虚，是不可以多吃螃蟹的

陈皮脸色一变

陈皮：你说真的？

顾清秋：我骗你做什么？你大可去问大夫

陈皮：那我岂不是害了师娘

看到陈皮内疚的样子，顾清秋知道他喜欢丫头，安慰道

顾清秋：不知者不罪，你又不是故意的

顾清秋：你要是觉得愧疚的话，就多买点丫头其他爱吃的东西，例如糖油粑粑，她一定会高兴的

陈皮想了一会儿，点了点头

陈皮：嗯

顾清秋把篮子里仅有的两只螃蟹倒回河里，拿起篮子勾着陈皮的肩膀往前走

顾清秋：你能不能笑一下？别总是板着脸，弄得我好像欠你钱一样

陈皮不说话，但也没有抗拒顾清秋的动作

顾清秋：大不了我以后不跟你抢糖葫芦了，笑一下嘛

陈皮勾了勾嘴角，算是笑了。顾清秋也满意的笑着

顾清秋第一次见陈皮的时候，觉得他有着这个年纪不该有的狠戾，甚至有些怕他。但是相处不久，听丫头说起他的身世，发现他也是个可怜人，只不过生活所迫才变得如此来保护自己与心爱的师娘

———红府———

顾清秋和陈皮买了糖油粑粑，两人一路上有一句没一句的搭着话，很快就到红府了

前脚刚进门，就看到了二月红和一个身穿军装的男子的在庭院里喝茶聊天

顾清秋：（军人？难道是来抓我的？）

陈皮走着走着，发现旁边没了影，回头见顾清秋停住脚步，大声道

陈皮：喂！你怎么了？

陈皮这一喊，引起了二月红与那男子的注意，纷纷看过来

顾清秋暗道“不好”，立马转身准备离开

二月红：清秋，你过来一下

顾清秋整个人僵住，看了看周围，瞥见了摆在脚边的花盆，突然心生一计

二月红与张启山互看一眼，不知顾清秋蹲下在搞什么鬼

陈皮掉头回去，一把提起顾清秋

陈皮：喂！师父叫你呢！

陈皮半拖着顾清秋去到二月红跟前，顾清秋的头低着，不敢抬起

陈皮：师父，我先回房了

二月红：嗯

顾清秋：二…二爷，你找我啊？

二月红：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张启山，是长沙的布防官

顾清秋：……你好

张启山打量着低下头，双手不安的紧握于腹前的顾清秋，眼中满是怀疑

张启山：你似乎不太待见我

张启山：还是说…你长得很丑，不敢见人

顾清秋：你才丑呢！怎么说话的？

顾清秋猛地抬起头，二月红和张启山愣了下

张启山看着这满脸的泥巴，强忍住笑意

张启山：怪不得不敢见人

顾清秋：你……

二月红也笑了下

二月红：你脸上…怎么这么多泥巴？

顾清秋：我刚刚跟陈皮去抓螃蟹，不小心摔倒了

二月红：那你快去洗一下吧

顾清秋：是，二爷

张启山看着溜走的顾清秋，不禁皱着眉头

顾清秋：来者不善

顾清秋：得赶紧溜

丫头：清秋

丫头：你嘀咕什么呢？

刚好丫头迎面走来

顾清秋：丫头

顾清秋：我……

丫头：你的脸怎么了？

丫头莞尔一笑，拿起手绢就帮她擦

顾清秋看着丫头，刚刚一瞬间想偷走的想法化为乌有。如果刚刚那人真的是来抓她的话，她跑了会连累他们的

顾清秋：刚刚不小心摔了

丫头：没摔着吧？

丫头有些担心

顾清秋不好意思笑道

顾清秋：没

丫头：都多大个人了，还这么不小心

丫头：我带你去洗洗

顾清秋：嗯

两人来到井边，顾清秋把脸给洗干净了

随后张启山和二月红也到了，两人小声说话

二月红：佛爷，看来你输了

二月红：她并没有逃跑

#张启山：没有跑掉不代表不想逃

丫头：二爷

丫头迎了上去

二月红：丫头

丫头：佛爷来了？

张启山微笑点头示意

#张启山：夫人

顾清秋背对着他们，片刻，还是转过身去

顾清秋：（死就死吧）

张启山这才看清顾清秋的样貌，很好看的眼睛，略带英气的五官，有着与生俱来独一无二的气质

但是张启山依旧怀疑她

顾清秋感受到张启山炙热的目光，有些忐忑不安，不经意瞥见张启山手上佩戴的二响环，对上他的视线

顾清秋：你……这个……

两人都抬起手，发现两个二响环一模一样

四人回到院中

顾清秋：所以说，你找我就是因为这个？

顾清秋摘下二响环放在石桌上

张启山点了点头

张启山：有传闻说二响环要是凑成了一对就能够发出三响

顾清秋：真的假的？

张启山也摘下二响环，

张启山：试一下不就知道了

张启山拿起两个二响环一对，边上的印记果然相对一致。轻轻一碰，清脆悦耳的声响回旋在耳边，果然响了三下

四人难掩惊喜，不禁感叹

顾清秋：这……

二月红：想不到传闻是真的

丫头：好神奇啊

张启山面带欣喜，拿着二响环爱不释手

张启山：你可不可以把它卖给我？你开个价

听闻，顾清秋立马抢回二响环

顾清秋：不卖！

顾清秋：这是我父母留给我的……

顾清秋：多少钱都不卖

张启山：是我唐突了

张启山：抱歉……

张启山：那你能不能告诉我，这二响环你父母是从何处得的？

顾清秋：……我也不知道

张启山：我听说你是逃难来的，是从何处来？父母又是何人？

顾清秋：北方来的，家里世代都是商人

张启山：是吗？

张启山：我觉得你有点眼熟，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

顾清秋：不可能……我从未见过你

顾清秋：何来眼熟这一说

丫头不解张启山意欲何为，看向二爷，二月红摇了摇头，示意没事

张启山审视着顾清秋，在判断她话的真伪

张启山：听说清秋姑娘无处可去，长住在二爷家始终不方便

张启山：我张府呢，还有很多空房间，不如来暂住我家吧

顾清秋眯了眯眼，皮笑肉不笑道

顾清秋：张…张启山是吧？你客气了

顾清秋：你一个大男人，岂不是更不方便？我还是不打扰你了

张启山：不打扰，一点都不打扰

张启山：我张启山家大业大，养区区一个闲人还是养得起的

张启山：你就别推托了

顾清秋：这怎么好意思？

顾清秋：不用了

张启山一步一步靠近，顾清秋一步一步后退

眼看就要踩空掉进池塘了，张启山及时揽过顾清秋的腰，轻笑

顾清秋：你……放开我

张启山：你在怕什么？

顾清秋：……我哪有怕什么了？

张启山把顾清秋扶好，松开了她

张启山：那就这么说定了

张启山：二爷，夫人，人我就带走了

丫头：这……

二月红拉住丫头，轻摇了摇头

顾清秋也不知道张启山到底在打什么主意，就这样糊里糊涂地搬进了张府

还认识了憨厚可爱的张日山，大智若愚的齐铁嘴……

在张府也算住的舒适，除了见到几天才得一见的张启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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