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王嘉林不由弯起唇角,倪涵也嘻嘻笑,突然眼睛一亮,“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她拉着王嘉林跑到客厅,在玄关旁边,正对着主卧房门的墙壁上,有处装饰性的壁板,她伸手朝壁板上的一朵向日葵按下去,那块板子竟然从中间自动打开,露出里面壁橱般黑暗狭小的空间。
倪涵敏捷地跳进去,拉着裙摆对他行了个英式屈膝礼,笑意盈盈道:“请问阁下要来我的小家做客吗?”
王嘉林犹豫着,下一瞬,他已被倪涵伸手拽了进去。
柜门合拢,里面暗黑一片,只从门缝中透进微弱光线,王嘉林心中一滞,下意识就要推门逃出,女孩却用身子抵着柜门,软语道:“你闻闻,香不香?”
鼻息中萦绕着淡淡的松木清香,像置身原始的松林,好闻极了。
王嘉林却无暇去想其他,他拨开倪涵,急急地想要夺门而逃。
女孩从后面抱住他的腰,“哥哥你相信吗?这里是个能量小宝匣,每当我受了伤,或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在这里坐一会儿就没事儿了……”
“我不喜欢呆在密闭黑暗的地方!”他喘息剧烈,冷汗直冒。
“我知道你怕黑,但这个地方不一样,你试着坐下来,闭上眼睛,很快心情就会平静下来。”
倪涵拉着他的手,引导他靠着壁橱的侧面席地而坐,地上铺着软绵绵的毯子,周围摆满了大大小小的毛绒布偶,女孩靠在他对面的柜壁坐下来,两人面对面,脚碰脚。
王嘉林极力克制内心的恐惧,可整个人仍在轻轻颤抖。
“我不行……”他嘎声开口,想要站起来,下一瞬,怀中被塞进一个粗布缝制的布娃娃。
细毛线做的头发,纽扣做的眼睛,身穿连衣裙,胳膊和双腿又细又长又很软,触感像是对面的真女孩。
“这是我自己做的布娃娃,抱着她,就不会再怕了!”
王嘉林:“……”
“以前我在孤儿院的时候,被大孩子欺负,被工作人员惩罚,然后我会钻进像这样的柜子,一坐就是半天,觉得待在黑暗的柜子里,谁也找不到,特别特别安全……
“最长的时候,我在柜子里坐了一天一夜,具体地说,是昏迷了过去,藏得太久,饿晕了,听着工作人员四处跑着喊我的名字,但就是不愿爬出来……
“那年我六岁,记忆中自从长了牙齿,我就再也没剪过指甲,所有的指甲在长长之前,就被自己啃光了,十个手指头长年都是鲜血淋漓……
“也是在那年,爸爸妈妈来孤儿院捐赠物品,妈妈看到我的手,当时就抱着我哭了,她说这是小孩极度焦虑,缺乏安全感的表现……
倪涵自顾自开启了话痨模式,王嘉林静静地坐着,手里紧紧攥着那只布娃娃,从最开始紧张到指节泛白,到最后慢慢被她的倾诉吸引,不自觉地转移了注意力。
这个世界上,幸福的孩子总是相似的,不幸的孩子却各有各的不幸。
“我很幸运地被他们领养了,可是长期养成的行为模式并没有那么容易改变,我在学校被老师批评,和同学发生口角,回家就会躲在这个柜子里默默哭泣……
“这个壁柜原来是妈妈用来挂大衣外套的,为了给我一个疗伤的空间,妈妈把衣服全都拿走了,还在里面铺上小毯子,贴上卡通壁布,放了毛绒玩具和小抱枕……我第一次进到‘装修’过的小柜子里,哭得一塌糊涂,这辈子我没有被人这么温柔地对待过,真的,我从一个高度戒备的刺猬女孩,长成现在这样没皮没臊的样子,连我自己都惊讶!”
黑暗中,王嘉林的嘴角微乎其微地弯起来。
“有一天,舅舅家的表姐和表弟来做客,我们玩捉迷藏的时候表姐躲在了这里,后来表弟也挤了进去,他们像发现了宝藏,用彩笔在里面乱涂乱画,把果汁洒在毛毯里,表姐走的时候还顺走我最爱的毛绒熊……我很不开心,还小心眼地哭了,后来我发现爸爸更小心眼,他瞒着妈妈给柜门按了儿童指纹锁,只有我一个人能打开……”
倪涵的语气变得欢快起来,“后来表姐表弟再来做客,只能在受我邀请时才能进去小坐,他们就使劲巴结我,妈妈受不了,说我太拽屁了,被爸爸宠得没边没沿,爸爸说我自己的闺女想怎么宠就怎么宠……”
王嘉林的笑容不自觉地跟着放大,紧张早已消失无踪,内心宁静又平和。
原来,黑暗并不狰狞,它温柔,包容,拒绝一切刺探与窥视,接纳所有放不下的伤。
没有比黑夜更温柔的所在,就像,没有比疤痕更强悍的灵魂铠甲。
11
从那天起,王嘉林的黑暗密闭恐惧症不药而愈。
他终于可以熄灯睡觉,也终于可以终止创伤心理干预,来到这个家庭的第三年,他从那场巨大的噩梦中走出,在命运狂轰乱炸后的断壁残垣里重新建起了心灵的壁垒。
而且那壁垒森严,医生说,测试显示他比同龄人更自律更善自我约束,这个少年,几乎创造了一个奇迹。
然而只有倪涵深刻地懂得,医生所说的自律到底是什么意思。上了高中后,倪涵的个头像拔节的竹子般飞速窜高,刚过16岁就长到174cm,她瞒着父母报名参加了个市模特大赛,什么基础都没有,连猫步都走不标准,居然拿了个“最上镜小姐”的奖项,有家模特公司的经纪人还主动找上门来,要签约她出道。
这事自然是被爸妈推掉了,但从侧面也间接肯定了倪涵的颜值,她才16岁,还没有完全长开,但细腰翘臀大长腿,配上稚气未脱的精致五官,活脱脱一个美少女胚子。
校内校外追求她的男生能排成一个加强连,偏生她最上心的那个,像清心寡欲的和尚,非但不解风情,简直完全不懂情为何物。
两人之间的日常画风是这样的:
倪涵:“哥哥哥哥,听说女生的最佳腰围是男生的臂围?你能不能测测我是否标准?”
王嘉林瞥她一眼,扔过去一件自己的衬衫,“自己用袖子量吧。”
倪涵:“……”
“哥哥哥哥,你看我涂这样的口红好看吗?”化了精致的妆容,嘟起粉嫩欲滴的双唇,大眼睛眨巴眨巴,不停放电。
王嘉林(拧眉):“别动,闭上眼睛!”
倪涵心中一荡,娇羞地闭眼,然后少年凑近她,“你这里有个脏东西……”
话音未落,她已惨叫出声!
粘在眼皮上的双眼皮贴被那厮一把撕了下来!
冬天下晚自习的时候两人一起回家。
王嘉林双手插兜,身姿挺拔,侧颜清宁高贵。
空中飘起小粒的雪花,倪涵装腔作势地一边跺脚一边搓手:“好冷啊,我能不能在你口袋里暖暖手?”
“不能。”
倪涵拉住他的胳膊,强行把手往他兜里塞去,撒娇卖痴,“就暖一下,别那么小气嘛……”
王嘉林表情无语:“……早上妈妈明明要你加件厚毛衣的。”
她终于如愿把手插进他衣兜里,却发现他把手换到了裤兜。
倪涵咬唇,决定厚着脸皮去攻占裤兜高地,后者手臂一甩将她弹开半尺远,“想得美!”
他义正辞严地瞪她:“我也冷!”
我也冷!
也冷!
冷!
倪涵吐血,卒。
12
王嘉林高中毕业后,以高分考到云南警官学院。
本来以他的成绩,上清华北大也是没有问题的,再不济,北京还有著名的公大(中国人民公安大学),号称“警校清华”,但他却执意报考了远在云南的普通警校。
倪爸倪妈知道这个儿子一向都有自己的主意,虽然感觉可惜,却也由了他。
只有倪涵又气又恼,甚至在哥哥走的时候赌气没去送他。
爸妈送行归来,倪涵抱着妈妈大哭,“妈妈,你说哥哥会不会再也不回来了?”
倪妈妈沉默着,过了半晌,“回不回来,都是小哥哥自己做的选择,我们能做的,就是尊重他的决定。”
倪涵抹干眼泪,“以后我也要考云南的大学,小哥哥去哪里,我也去哪里!”
爸妈:“……”
王嘉林大一暑假回来的时候,完全像是变了一个人。
肤色黑了,五官更显英俊坚毅,肩膀背脊都宽了一圈,穿着去年的短袖T恤,胸肌腹肌不经意就在菲薄的布料下显出紧实的轮廓。
倪涵每看他一眼,就觉得有无数只小鹿在心头乱撞乱跳。
七月中旬的某天,是倪爸50岁生日,倪涵想给爸爸一个生日惊喜,约哥哥一起上街为爸爸精心挑选了礼物。
回到家,两人正手忙脚乱包装礼物,从门外传来电梯叮的开门声,随后伴着不紧不慢的脚步声,爸爸站在门口,开始掏钥匙。
礼物还没包装好,倪涵一急之下,抱着纸盒跳起来,一把拍开壁橱的柜门,拖着王嘉林躲进橱柜中。
没想到,爸爸妈妈竟然一起走了进来。
妈妈本来正在参加学校组织的优秀教师旅游,预计明天到家,提前结束行程,显然是专门回家为爸爸庆祝生日。
两人到家后招呼一声,无人应答,小别的夫妻对视一眼,将房门反锁,站在玄关处就开始拥吻起来。
倪涵一眨不眨地从柜门的缝隙中瞅着,突然眼前一黑,王嘉林从后面用手捂住了她的双眼,他的鼻息就在她耳后,声线压到最低,“少儿不宜!”
倪涵:“……”
相对于小时候,壁橱的空间更显狭窄,倪涵的后背几乎紧贴着他的胸膛,男人的身体滚烫,肌肉紧绷,有汗流淌,在狭小闷热的空间里散发着爆棚的男性味道……
倪涵感觉像是触了电般,浑身都麻掉了,下一瞬,她转身,反手搂住男人的脖颈,柔软的身体贴近——
王嘉林双手握着她的腰,竭力拉开距离,门缝透进的微弱光线里,他眸色深沉,满含警告,“倪涵,我是你哥!”
“没有血缘关系……”她把他搂得更紧,声线娇柔低哑。
“你疯了吗?!”他在她耳边低吼,猛地用力将她推开。
身体撞击柜门,发出砰的一声闷响,两人不约而同地僵住,侧耳倾听外面的动静。
所幸,客厅的夫妻已经转战卧室,并未听见。
可能是怕有人突然回家,用钥匙打不开反锁的房门,夫妻两人并未关上卧室房门。
房间的大床直对着壁柜的柜门,王嘉林不敢冒险走出,亦不敢再用力推开身上攀附的女孩。
因为极端的克制,他几乎全身都被汗水打湿,而倪涵仿佛看穿他的顾忌,不但箍住他的脖子,双腿也攀上他的窄腰。
他全身紧绷如弓,汗水从发间淌下,渍进双眼,女孩指甲在他背脊抓出划痕,柔软的双唇在他的脸颊寻索,他被动躲开,却被她哀求般的哼声,刺激得全身颤栗。
很多年过去了,她那般娇弱的声音,他到临死前都还记得。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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