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主在上。祭以盲目观浩渺,献以血肉藉念妄。蚍蜉之心,依浮世于瞬华,求名爱仁,偏化魂丧,牵移幽冥,禁于混沌。生死梦,咒天启,盛荼蘼,引绝须臾之望……”
浩大的殿堂里,四根天柱环绕的中央,一身白色麻衣的咒师不断扭动着身躯,直到将自己的身体以一种不可思议的角度定格,手掌绕过弯折的小腿在背后结成一个神秘的手势,嘴里还念叨着意义不明的话语。
以他为中心的四周,十二名赤身**的壮汉围成一个圆环,整齐划一地跪伏在地,双掌朝上前伸,背后洁白的翅膀有节奏地拍打着。
数不胜数的舞女举着蜡烛在圆环外围手舞足蹈,微弱的烛光如同萤火般,勉强照亮了昏暗的殿堂。
咒师沙哑的声音不停回荡在这个幽闭的空间里,整个画面透着一种诡异的安详。
殿堂二楼的走廊上,一个蓝发的女子正靠在木制雕花的栏杆旁,撅着嘴,望着殿堂中央的咒师,似是在出神,又像在默默思虑着什么。手里的笔在她指尖飞速旋转,勾勒出一道道残影轨迹。
“我说你什么时候对祭祀感兴趣了?好心提醒一下,如果今晚之前你还不能抄完一百遍的《三道法笺》,那今晚的晚饭估计你是吃不成了。”
蓝发女子闻声回头,凝视着不远处正朝自己走来的人,待那人走近,随即双手一摊,摆出一脸无所谓的表情。
“那就不吃了呗,反正等我抄完,晚饭时间也过了。那老头子根本是成心不想让我吃饭!”
“谁叫你上次招呼都不打一声就私自溜出城,害得王上差点没把整个比丘斯翻过来。你倒好,竟然跑到一百里外的海德城去了,还一去就是整整三天!要我说,这次没关你个半年禁闭什么的你就该感恩戴德了。”
洛泰尔头疼地看着自己这个整天惹是生非的妹妹,看了半天也没见她有半点悔意,最后只能无奈地叹口气。
“你啊,究竟什么时候才能长大,让我和王上少操点心。”
“谁要你们操心了?反正我就是一个见不得人的私生子,那老头子一直当我是他伟大人生中唯一的污点,估计巴不得我早点从他眼前消失。你也是吧,如果没我的话,你就是王座的唯一继承人,虽然我对你也构不成威胁,但是……”
不等洛菲娜说完,洛泰尔眼神一寒,几步上前,左手握拳朝着洛菲娜挥去,洛菲娜也不甘示弱,一只手准备格挡,另一只手同样握拳,朝着洛泰尔的脸狠狠挥了过去。
嘭!
鲜血沿着洛泰尔的嘴角滑落,连洛菲娜都没想到,她只是赌气挥出的一拳,竟然真的打到了洛泰尔的脸上。
要知道,洛泰尔可是塞维尔七大军统之首,更是被塞维尔的居民称颂为“国之守护神”,平时洛泰尔和洛菲娜进行战时演练的时候,洛菲娜连洛泰尔的衣角都碰不到。
洛泰尔侧过头,沉默地看着愣神的洛菲娜,挥出去的拳停在了洛菲娜的头顶,然后手掌张开,轻轻拍在了洛菲娜的头上。
“打爽了?爽了就给我记住。你是王上的子嗣,也是我的妹妹,没有人敢看不起你,更没有人能因你的身份而嘲笑你,除非他想死。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人能欺负你,除了你自己。不要别人一说话你就像个刺猬一样,竖起浑身的尖刺,把所有人都挡在外面。好好想清楚,你不能接受的,究竟是这个身份,还是你那可笑的自卑。”
两兄妹就这样互相对峙着。此时,一名身着银色铠甲的骑士悄无声息的从走廊的阴影中走出,没人注意到他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只见他朝着洛泰尔微微鞠躬,恭敬地说道。
“洛泰尔殿下,‘暗影’那边有新的重要情报想要向您汇报,请您立刻前去。”
“知道了,我马上过去。”
洛泰尔收回手,看了一眼颓然靠在墙上的洛菲娜,欲言又止,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转身跟着护卫骑士离开了。
洛菲娜并不去看洛泰尔离开的背影,只是低着头,身体靠着墙壁缓缓滑落,最后跌坐在地上。
殿堂里的祭祀活动还在继续,按照以往的习俗,整个活动还要持续三天,三天后便是祭祀大典。届时她,洛泰尔,还有那个人都会出席,面对着全城的人,进行天道封礼。
每当这时候,她都能感觉到所有人如同看笑话一般凝视着她的轻蔑的目光。
不论何时,私生子永远是个不光鲜的话题,即便她的父亲是王上,也不例外。
王室的风流债,民众茶余饭后的谈资,可悲的孽种……
“……可恶!”
洛菲娜将头抵在膝盖上,耳边回响着听不懂的咒文,静谧而悠长。
另一边,“暗影”议会室内。
洛泰尔一边翻看着最新呈上来的情报,一边眉头紧皱。
“暗影”是塞维尔的第一情报机关,其内部分为两个部门,一个是负责对内调查的“暗门”,一个是负责对外侦察的“影侧”,两个部门共通组成了整个塞维尔最重要的中枢情报站。
“如果这份情报属实,也就是说人族和兽族部落很可能已经达成了某种协议,并且还在暗中进行着某些秘密的军事行动。对于这件事,各位怎么看?”
洛泰尔的右手边,一身盔甲的中年壮汉沉思道。
“确实,最近人族那边有点过分安静了,不知道他们在密谋什么。我觉得以防万一,我们还是要做好相应的准备。”
“韦德,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胆小了?人族嘛,之前被我们打得落荒而逃,连边邻城镇都直接放弃的一个弱小种族而已。要不是王上不喜战争,不想庶民因为战争颠沛流离,我早就带领大军将达拉斯打下来了。要论军事力量,这么一个弱小种族控制的国家根本不足畏惧,就算联合上那帮匪子(注:神族中人习惯将达拉斯西部边境外的兽族称为“匪子”),也一样。”
洛泰尔看了一眼坐在盔甲壮汉左下方一脸不屑的裘布加,作为自他之下最年轻的七大军统之一,崇尚力量的裘布加根本不把曾败在他手下的人族放在眼里。
再度翻了翻手中的情报,洛泰尔环视了一圈座上的众人。
“相信各位应该清楚,今时不同往日。如果只是人族联合西边的兽族部落,倒也不用太在意,可如今东边的魔族也在蠢蠢欲动,倒时候真打起来,魔族若趁虚而入,与人族形成两面夹击之势,我们腹背受敌,这可就不是什么轻松写意的事了。而且,比起这个,我还有更在意的事。”
“您是说……”
“神启组。”念到这个名字时,洛泰尔眼中爆射出凛冽的寒芒。
“这个短短一年时间内就迅速崛起的组织,没人知道他们的来历,也没有关于他们的任何信息,他们就这样凭空出现在各族的视野里。迄今为止,包含各族的领袖、军统在内,已经有七十八名要员死在他们手中,其中我们占了二十七人。可我们甚至连他们成员有多少,是男是女都不清楚。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他们绝对有左右一场战局的实力。对于军队而言,领袖的作用不言而喻,他们只需要将一场战争中带领军队的领袖杀死,那这场战争也就结束一半了。”
“单凭人族和兽族部落,他们的实力远不足以和我们对抗,可他们依然在秘密行动着,那么,他们行动的自信又是从哪儿来的?”
“您是说,他们背后还有着别的势力支持,而这个势力很可能就是神启组?”这一次,连裘布加也收起了之前儿戏的态度,正襟危坐地说道。
他比谁都清楚神启组有多可怕,因为他最好的朋友,原七大军统之一的“鹰眼”索纳美就是死在神启组的手上,并且还是死在万军包围的军帐中。
当时,军帐的守卫没有感知到任何动静,结果第二天一早就在军帐中发现了索纳美的尸体,脖子处被一刀割断,身上是用血画的神启组的徽章。
一截燃烧的手臂。
每一个被神启组杀死的人,身上都会留下相同的徽章标识:一截在烈焰中被燃烧至扭曲的手臂。有人猜测这象征着神启组对于目标的惩戒,让其葬身于死亡的烈焰。
也是因此,关于神启组有着很多民间的传说。
有人说他们是天神的使者,那些被杀死的人都是背负着罪孽的“不洁之物”;有人说他们是狰狞的复仇者,杀戮的目的是为了平息那些牺牲在战争和政治下的死者的怨恨;也有人说他们是可恶的叛贼,妄图推翻世界,建立新的政权。
总之,神启组是令每一个种族的高层人士都感到头疼不已的存在。
“洛泰尔殿下,此事关乎重大,敢问您对于这个判断有什么依据吗?毕竟之前从来没有过神启组和某个种族联手的先例,倘若此事当真,那我们的对策也要进行相应的调整。”
“这只是我的一个猜测,目前还没有确实的证据,至于我推测的依据目前也还不便细说。我只是想给在座的各位提个醒,”洛泰尔再次瞥了一眼裘布加,“这次情况不同以往,所以请各位打起精神,切勿轻敌,有些情况,我们不得不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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