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城处处是仙山。
群山奇艮,祥云缭绕,是块难得的灵气充裕的宝地,又有传说蜀山山巅总有仙子出入,金仙常在,所以凡人对这块道教圣地一直望而敬畏,心存敬仰。
伤势痊愈的苏晋斋带着小绣一路御风而行,一直盘亘在小绣心头的那股子沉郁之色,在见着蜀城的绝美风景后也被她忘之脑后,像一只欢快的鸟儿,感受着蜀城的壮美与博大。
“法师,这蜀城真是快宝地啊!”
小绣的双眼明媚如娇艳的春光,嘴角的笑靥竟比花儿还美艳,苏晋斋不知不觉也被她感染了,嘴角也不由自主的挂着一抹笑纹。
落地后,二人顺着蜀城山路一直扶摇直上,小绣拽着苏晋斋的手臂,双眼闪着热切的精光,忍不住问道:“听说伏山仙人已经位列金仙,那岂不是比你还厉害?”
苏晋斋看着她眼中激动的光彩,嗤笑了一声:“怎么,你这是芳心暗许了?”
小绣撇了撇嘴,嗔了他一眼道:“怎么不可以么,他未婚我未嫁,一切都有可能!”
”可能?”
苏晋斋一双桃花眸闪着一丝利芒,嘴角弯出一弧嘲笑,看着她讥唇道:“我劝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且不说人与妖不能相恋,就说伏山仙人清心寡欲,岂会因妖孽勾引而误了修行。”
小绣被他的话惹得怔了怔,眸光诧异的忘了他一眼,弯了弯唇,神色看来有一瞬的黯然,良久,她道:“难道,妖在你们心里就这么不堪?”
苏晋斋面无表情的暼了她一眼,扯出一抹淡薄的笑意,道:”妖终归是妖,就是歧途,哪有几人得了大道?”
小绣有些不甘心:“可妖也有好妖,不会作恶杀人,是你的偏见太深,就连人都有善恶之分,你又……唔。”
苏晋斋嫌她太过聒噪,抬手堵住了她喋喋不休的小嘴,眼中射出冷厉,警告道:“你在聒噪,我就封了你的口。”
小绣双眼十分受伤的眨着,被他骇的缩了缩脖子,弱弱的点了点头。
苏晋斋收回手,抬眼瞧见她一张惊慌的小脸,又心有不忍,指着不远处的茶摊,道:“前方眼看就要眼看要入蜀山,我们去歇息一会。”
小绣又亮起了双眼,不住地附和:“好。”
蜀城的日头也比他出的毒辣,好在此处山林奇多,清风徐徐,青山碧水的掩映下,倒也一种品谈风月的闲雅之感。
山口处的茶摊上几乎座无虚席,小绣眼尖的看着最后一处还有一处空位,她扯着苏晋斋的袖子走过去坐下,对着小二招呼道:“小二哥,来壶凉茶,在上几个你们这儿顶好吃的点心来。”
“我们这的点心都是顶好吃的。”
小二热切的应着,没一会就上来了吃食,小绣双眸拿着糕点吃了一口,双眼立刻满足的弯成了月牙儿,只觉得人间的美味总是能够取悦她。
苏晋斋瞧着她满足的样子,无奈的摇了摇头。
偏在此时,隔壁起了喧哗,一阵茶碗碎裂之声扰了小绣的兴致。
“怎么回事,你这茶这么难喝,也敢拿出来卖?”
邻桌是几个商人打扮的人,不远处的马车上磊的好几箱子货物,其中一人忿忿的将茶碗全部的扔在了地上,满脸嫌弃。
小二连忙上前问道:“这位客官,我们蜀城的茶都是这样,怎么难喝的?”
那个人面上有些风尘疲倦之色,此刻见小二口气也是不善,越发的恼怒:“我说你的茶难喝,就是难喝,你乖乖的给我重上,哪来的那么多废话,信不信我砸了你的茶摊。”
说罢,那个人扬起一拳,他身旁的空凳子瞬间就砸了一个粉碎,苏晋斋一双剑眉蓦地向上一挑。
小二吓得面如土色,一时忘记了说话,那商人似乎越发的气愤,撸起袖子好像要大打出手,旁边的同伴急忙拉住他,而那桌之上为首的人眉眼一凛,压低了声音道:“别惹事,小心吃不了兜着走。”
苏晋斋耳尖微动,将这句话听的真切,眼光一掠间却陡然感到寒芒刺目,这伙商人竟然都身藏利刃。
“罢了罢了。这茶我们不换了。”
那个领头打扮的商人扔给小二一两碎银,那伙人便起身离去。
小绣眼见那群人走远,将头凑近苏晋斋身前,小声道:“法师,他们身上有血腥味。”
苏晋斋点了点头,从袖中摸出碎银落在桌子上,扯着小绣的胳膊也跟着离开。
小绣随手又抓了几个点心放入怀里,踉跄的跟着苏晋斋的脚步,却见他走的却是下山的路,她一边吃一边你不解道:“去哪儿啊,我们不是上山么?”
苏晋斋抓紧她的手腕,压低了声道:“跟踪那几个人,我怀疑他们会法术。”
小绣想起他们身上令人作呕的血腥气,顿时也抖落起精神来:“难不成他们是修炼的邪术?”
苏晋斋没有理会她,而是远远地跟着那伙商人。
那伙人去了一处老林山坳里,道路极其崎岖难行,他们丢了马,将箱子扛在身上,徒步而行。
没一会儿天色暗淡,日头已经落下,山间之上,万道霞光将一片片郁青染上一层绯红,而在山坳之下,则是漫无目的的黑沉。
没过多久,山道就被沉闷的黑覆盖的严严实实,只有头顶上一点清冷的月色指引着他们。
脚下道路越发的狭窄不平,苏晋斋和小绣一路抹黑踉跄的跟着那伙人,只见他们乘着夜色滑入一个山坡,抬扛着大箱子竟然走得如履平地,看来应该是轻车熟路走过多次。
苏晋斋扯着小绣也顺着山坡下悄然滑下,落地之后,他们竟发觉此处豁然开朗,在沟壑难平的低洼当中竟难得的有一块平坦之地。
月色犹如惨白的死尸的脸,将这一片泄的银白惨淡,平地上意想不到的矗立着一排排凄凄的荒坟,隐约间几簇鬼火,似乎讨厌被外人打扰不断愤怒的跳动,有些坟包被雨水浸得倒塌,尸骨被野兽撕扯得七零八落,看起来尤为触目惊心。
小绣惊骇的张大红唇,躲在苏晋斋身后,低声道:“怎么会是乱葬岗?”
苏晋斋用眼神示意她噤声,扯着她的手臂走到一处隐蔽的山包后,微微俯身探出头看去。
只见那十几个人分别将扛着的大箱子落地后,用刀尖将箱子用力砍开。
苏晋斋不禁微微睁大了双眼,箱子里竟然都是死尸,且那面皮和在郦城被杏妖吸取的人一样干皱瘦瘪,都是被吸光了周身血液。
小绣也看到了这一幕,忍不住忿忿道:“莫不是他们真的修炼邪术?”
苏晋斋唇抿成一条弧线,没有言语,耳畔却传来那领头之人粗哑的声音:“动作麻利点,将尸体全部藏好了。”
小绣狠狠地咬唇,见他们如此草率人命,心中气愤难当,陡然间,却惊觉身旁似乎有什么东西正紧紧地盯着她,她回身望过去,竟然是一条伏起半个身子的毒蛇,那两双眼就像两把小刀,舌尖裂出猩红的蛇信几乎就要拂过她的脸庞!
小绣登时就吓得蹦了起来,云雾腾起一下子现出了原形,一骨碌钻进苏晋斋的衣襟里。
苏晋斋被她气得脸色阴沉,却感觉到那伙人射过来阴狠的眼神,知道已经暴露,便从山包后直起了身子,缓缓走了出来。
“是你!”
其中一个人认出了是方才茶摊上见过苏晋斋,刀尖指着他,冷声道:“你竟然跟着我们!”
那个领头闻言冷厉的目光一缩,对身后的人一摆手,道:“杀了他!”
众人顿时纷纷抽出藏在身上的刀,寒光一闪,杀气十足。
“你们是谁?”
苏晋斋冷冷的看进为首之人的眸里,低沉的开口问道。
为首的那人阴冷的一笑:“我们是谁,你还是下去问阎王爷吧!”
说罢,一扬刀,高声断喝了起来,数十寒刀交错而立,雪亮的刀尖齐刷刷地扬了过来,耸立成一片森森逼人的寒光其疾而来。
人也有善恶之分。
苏晋斋冷眼看着他们,不知怎么,忽然想起小绣说过的这句话,他勾唇一硒笑了起来,指尖如花一转,袖中的骨剑怔怔作响,倏然射出!
不过是一个刹那,那群人仍旧举着刀,双目皆是一滞,慢慢低头去看,但见殷红的血光从他们的手腕脚腕喷涌而出,而后皆是身子抽搐一下,斜斜地倒在地上,双眼瞪大,嗓子里发出一阵痛苦的干嚎。
“啊!”
只剩下为首之人,他见此景象扬刀扑了过来,劈出了最凌厉凶悍的一刀,直取苏晋斋的胸口,试图与他同归于尽。
苏晋斋轻蔑一笑,侧身轻巧的避开,手腕连番,剑光疾飞,轻松的挑了那人的手筋脚筋,抬起一脚将其踢出很远。
苏晋斋冷眼看着趴了一地的人,沉声道:“废了你们的修行,看你们如何出来害人?”
那群人却如蒙大祸,脸色铁青,忽然,他们面容扭曲,双目爆睁,口中竟蜿蜒出一片血水。
苏晋斋皱眉诧异的看着他们,竟然都咬舌自尽了。
狗儿小绣从他怀里跳了出来,在地上幻成人形,看着一地死尸她骇的脸色都白了。
忽然,她目光一凝,杏眼微睁,从一人身上捡起一道令牌,小绣不由得惊呼出声,两步跑到苏晋斋跟前,迟疑道:“法师你看!”
苏晋斋接过小绣递过来的令牌,看清上面的字,他双目阴沉了下去,喃喃道:“清虚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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