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程嘉澍小时候生过一场大病，病好之后身体就变得格外虚弱，脸色苍白憔悴，永远在咳嗽，时不时还要吐个血，不是在生病就是在生病中，家庭医生都快住在程家了，因为没办法去学校，所以程家给他请了全套的家庭教师

本来这样的人应该是和王源翟行这类总是在玩儿的没法混到一起的，偏偏程嘉澍为人很好，十分聪明，虽然身体不好却并没有因此而自卑阴沉，反而开朗体贴，而且随时笑眯眯地，又长了一张看起来十分舒服的脸，不但是一群人中和王源简尤等人关系最好的，而且隐隐约约成为了众人的保护对象

王俊凯抿了抿唇，在众人视线外的手握了又握，终于笑眯眯地回了一句

王俊凯：嘉哥哥晚上好

程嘉澍：小凯真可爱

程嘉澍笑起来，这小孩真可爱，他想摸摸王俊凯的脑袋，却又想到自己满是药味的手，怕王俊凯不喜欢闻，最后只是笑着道

程嘉澍：听你哥哥说你喜欢玩具车，我让人给你带了几个，你哥哥说怕你玩玩具不好好吃饭，我已经让人送去王家了

王俊凯趴在王源怀里

王俊凯：谢谢嘉哥哥

程嘉澍：不用啊，你是阿源的弟弟，就是我的弟弟，不用跟我客气，以后有什么喜欢的只管告诉我，嘉哥……咳咳……

程嘉澍话说到一半，脸色骤变，扶住桌子咳嗽了起来，咳得气都喘不匀了

其他人立刻十分熟练地给他倒水顺气，王源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皱眉道

王源：行了行了，回去坐下吧，前天病才好，晚上风又凉，都说了我什么时候带着凯凯去你家就行，你还约在外面

程嘉澍好不容易才咳顺了气，吃了药又慢慢地喝了一杯温水才缓过来，脸色虽然有些泛青，却依然笑着摆手道

程嘉澍：我家什么味儿你不知道？全是中药的味道，小孩子肯定不喜欢，闻多了要是对身体不好怎么办？

随手点了几个比较像是小孩子喜欢吃的菜，又把菜单推到王俊凯的面前，仰起头笑眯眯地道

王俊凯：哥哥我不饿，我回去跟哥哥一起吃

王源从来不在外面吃东西，无论哪次聚会，在如何好的酒店，他都没有吃过任何食物，每次都是回家之后自己随便做点什么填肚子，闻言失笑，捏了捏王俊凯的脸蛋

王源：你多吃点，我们回去张奶奶已经回家了，可没有好吃的给你吃了

王俊凯歪了歪头，奶声奶气地问道

王俊凯：那哥哥你以前吃什么呀？

王源：哥哥自己做

王源摊手

王源：可是哥哥不会做饭

王俊凯：没事儿！

王俊凯握拳，一副下定决心的样子，朗声道

王俊凯：哥哥做什么我都喜欢吃！哥哥吃什么我就吃什么！而且我想吃哥哥做的饭，哥哥都没做过呢？

所有人都被逗笑了，王俊凯似乎被大家调笑的声音吓到了，从自己的椅子上爬起来缩进了王源的怀里，王俊凯也笑，抱着人揉了揉又放了回去

王源：你好好吃，这次是嘉哥哥特意请你吃饭的，你可不能不吃，嘉哥哥可还生着病呢，要是想吃我做的，以后什么时候哥哥都能给你做

王源这才笑了，有些不好意思地用王源的手挡住了自己的脸，程嘉澍碰了碰王源的手臂，对王源低声道

程嘉澍：你这个弟弟还蛮有意思的

王源的手被王俊凯小馒头一样的手握在手里，看他脸蛋红扑扑地，一本正经地和坐在他身边他旁边的薛东说话，忍不住笑了

王源：恩，小凯很招人喜欢

程嘉澍：王老爷子呢？那边怎么说？

程嘉澍又咳了几声，担心道

程嘉澍：听说你之前带着小凯去找过王老爷子了？

王源：不管老爷子说什么，王俊凯留在我家是留定了

王源揉了揉王俊凯的脑袋，王俊凯回过头冲他露齿一笑，可爱得不得了，王源捏捏他的脸，继续道

王源：老爷子承认也好，不承认也好，他都是我的弟弟

程嘉澍：恩，挺好的，我也想有个弟弟，可是一直没机会

程嘉澍点点头

程嘉澍：我让人给小凯订了些点心，都是外面买不到的，待会吃完饭顺便带回去吧，给他吃个夜宵什么的

王源点头

王源：你还病着，想得那么周到，你费心了

程嘉澍：你还用跟我说这些？大家都是兄弟，从小一起玩儿到大，你的弟弟就是我们的弟弟

程嘉澍拍了拍王源的背

程嘉澍：我看小凯跟薛东倒是挺聊得来啊

王俊凯被薛东逗得哈哈大笑，王源失笑，捏了捏一直紧紧握着自己手的王俊凯，笑道

王源：薛东跟哪个小孩儿聊不来？也不知道怎么会那么多小孩子喜欢他

简尤接口道

简尤：王大少，你现在可没有资格这么说东子了，我看你也没好到哪里去嘛

王源：那不一样

王源严肃道

王源：我可是很有原则的，我只喜欢我们家小凯，其他的小孩还是离我越远越好，吵得我头疼

简尤失笑，摇头叹道

简尤：你现在可太有原则了，嘉澍，你还不知道王大少现在什么个样子，他的原则就是他弟，以后有事儿别问他，直接问他弟，他弟只要点头了，他就不可能再反对

王源倒也没反驳的意思，依旧笑着，王俊凯在嘈杂声中隐隐听到了简尤的话，回过头冲简尤一笑，简尤奇道

简尤：哎哟，你这小孩儿还挺得意嘛

王俊凯冲他吐吐舌头，把王源手掌牢牢抱在怀里，一副黏黏腻腻的样子，小样子果真得意极了

王源被他搞得心软了一半，捏了捏他的鼻子，此时正好菜上来了，王源把王俊凯的碗筷仔仔细细擦了一遍，给他夹了一碟子菜，说道

王源：想吃什么叫哥哥，哥哥给你夹，别不好意思，当是家里就行

王俊凯：嗯

王俊凯这才恋恋不舍地将王源的手放开，乖乖地开始吃东西

程嘉澍因为身体原因也不太在外面吃什么，于是一边闲闲地吃几口，一边跟王源聊天，他暗暗观察了王俊凯许久，王俊凯时不时就戳戳王源的手，跟王源说话，王源每次一听他说话就忍不住笑，看得出来心情极好

程嘉澍：阿源，我记得你以前一直都不喜欢孩子，你们家那几个小孩儿见到你就跟见到煞神似得，怎么对这个……

程嘉澍压低声音问道

王源帮王俊凯夹好菜，放下筷子，道

王源：是啊，我也觉得挺奇怪的，我以前最不喜欢小孩儿，但是就是喜欢这小孩儿，他做什么我都觉得可爱，你不觉得他很可爱吗

程嘉澍：看得出来，小凯很依赖你

王源：恩，他是很依赖我，不过我也很喜欢他黏着我，小孩子也有可爱的

程嘉澍：有个弟弟之后感觉你沉稳了很多，挺好的

程嘉澍将一盘菜移到王俊凯的面前，正好是王俊凯喜欢的，王俊凯抬起头冲他一笑，道

王俊凯：谢谢嘉哥哥

王源摸了摸他的头，用自己的手巾仔细地帮他把额头上的汗珠擦掉了

小孩子晚上睡得早，吃饱喝足之后已经十点半了，从酒楼出来之后还准备换地方续摊，王源看着趴在自己怀里打瞌睡打得眼泪都快出来了的王俊凯，有些犹豫

万能龙套：饶阳泽：王大少，兄弟们一个多月没见面了，不喝高兴了怎么行？

饶阳泽被薛东半扶着才能站稳，喝的醉醺醺，见王俊凯一直没做决定，忍不住催促道

骆万也道

万能龙套：骆万：是啊，接下来这个月各家家里都管得严，再想出来可就不容易了，我可是打着来见见王大少你的弟弟的名号才溜出来的

醉醺醺的众人都在附和

王俊凯刚才趁着王源不注意，被简尤骗着喝了一杯啤酒，小孩子没喝过酒，酒量似乎也不好，稍微喝一点就醉了，再加上已经到了王俊凯往常的睡觉时间，此刻整个人都软在了王源怀里，嘟嘟囔囔地抱着王源的脖子不撒手

王俊凯那点重量算不上什么，平时王源也喜欢常常把他抱在手里，但是现在他喝醉了，算是结结实实地压在了王源身上，王源抱得手发软

简尤看王源抱了那么久，想把人接过来，没想到他刚靠近王俊凯的身体，还没扎实摸上去，王俊凯就嘟着嘴嘀嘀咕咕了

王俊凯：哥哥，哥哥抱

简尤：……

这么大的孩子了难不成还认人？简尤无奈道

简尤：你自己想吧，要是要跟东子嘉澍他们一起呢，我就让司机把小凯送回去，要是回去现在也不早了

王源十分纠结，他讨厌做这种选择题

于情于理上，兄弟们是因为自己才来的，结果自己倒是吃完饭就走了，丢下他们怎么也过意不去，但是王源已经睡成这样了，让司机送他回去不放心也舍不得，而且王俊凯晚上睡觉那么黏人，他要是不在说不定回去醒了就不会睡觉了

王源看了眼一直站在一旁的程嘉澍，这次是程嘉澍组织的，自己就这么走了，多少有些不给程嘉澍面子

程嘉澍穿着厚厚的大衣，全身裹得只露出一张脸，他注意到王源的目光，笑了笑，轻声道

程嘉澍：先送小凯回去吧，小孩子跟着去那些地方不好，现在天也确实晚了，还有些凉，以后有时间再聚，我挺喜欢小凯的，以后有空阿源多带人出来玩儿就行

五月的天，白天已经有了热气，但是晚上还是一样的冷，风一刮过来，空气中都是湿湿的凉意。王源怕王俊凯感冒，一早就脱下了外套裹在了王源身上，连帽子都给他戴上了，搞得自己只穿了见短袖，露出精壮的手臂

王源：行，那就这样吧

王源闻言顿时松了一大口气，拍了拍程嘉澍的肩，道

王源：小凯身体好不容易才养好些，我怕他再生病，也不跟你客气了，对了，前段时间我找了挺多补身体的好东西，明天我让人给你送到程家去

程嘉澍笑意更浓，点了点头

程嘉澍：好

既然是程嘉澍主动说出口的，别人虽然有的有些不太乐意，也不能多说什么了，于是只能看着王源抱着人和简尤一起上了车，准备着等他们走后再去酒吧接着喝

简尤坐在靠近路边的床边，上车之后开窗对程嘉澍道

简尤：你也快回去吧，别跟着他们去喝酒了，酒吧空气不好，而且现在天凉，一不留神感冒了

程嘉澍：司机马上就来接我了，你们先走吧

程嘉澍把自己又捂紧了些，嘴唇有些不自然的殷红，笑道

程嘉澍：放心

简尤点点头，关上了车窗，车很快开走了

他们车刚一走，程嘉澍就脸色一变，弯下腰剧烈地咳嗽起来，薛东吓了一跳，连忙扶住人

万能龙套：薛东：怎么了？没事儿吧？本来就刚病好，又站在风口吹了这么久，再感冒可不得了

程嘉澍用手巾捂着嘴，不动声色地擦干净嘴角溢出来的血，抬起头缓了一口气，道

程嘉澍：没事儿，哪有那么虚，你们接下来去哪？

薛东皱眉

万能龙套：薛东：等赵叔来了我们再走

程嘉澍也没有再推辞，知道他们不放心，由着他们陪着自己一起站在路边等车

万能龙套：朋友A：诶，王大少那弟弟长得不错，运气倒真是好，也不知道怎么就发大运遇上王大少了

随行的一个人笑道

万能龙套：朋友A：听简尤说就晕倒在王家外面的花园？怎么那么巧，一个小叫花子跑到那种地方去，不会是故意溜进去的吧？

万能龙套：朋友B：这事儿是挺奇怪的，不过偏偏人家就让王大少看上了

另一人耸耸肩，意味不明地道

万能龙套：朋友C：以前过得再苦又怎么样，以后可过的都是好日子，王大少这么宠这个来历不明的什么弟弟，不是说还让给上了户口吗

眼见着他们用词越来越不着调，话也愈发难听，程嘉澍眉头皱起来，看了多话的几个人一眼，那几个人注意到程嘉澍的眼神，脸色微微一变，默默噤声了

程嘉澍：王俊凯是王源的弟弟，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都自己留神些

程嘉澍咳嗽了两声，声音轻飘飘地仿佛落不下地

程嘉澍：刚才那些话要是落到了王源的耳朵里，王大少是什么人，你们不清楚？

车上渐渐暖和起来之后，王源才把包着王俊凯的那层外套取下来，王俊凯似乎是因为喝了酒，所以有些难受，小眉头皱着，一直哼哼唧唧地抱着王源

回去还有一段路，一直抱着也不方便，王俊凯想把他放到车上他都不乐意，王源哭笑不得，让王俊凯小动物一样在自己怀里找到舒服的姿势躺好，手臂牢牢地窝着自己的衣服，愉悦地发出了小呼噜

睡得真快，呼噜呼噜的样子像只小猪，还挺肥

王源：谁让你喂他喝酒的？

王源看简尤，轻声道

王源：回去以后估摸着洗澡都不能放开，你负责？

简尤幸灾乐祸，想到王俊凯喝酒的小样就想笑

简尤：你家小孩儿跑到我跟前来眼巴巴地讨酒喝，不给他就跟好像欺负他似得，我说你们家这孩子都会喝酒了？喝酒的手势很娴熟嘛，要不是喝完一杯酒就开始黏到你怀里撒娇，我还当是个小酒鬼呢

王源：是他来讨酒喝的？

王源皱眉，在简尤肯定点头之后默默捏了捏王俊凯肉嘟嘟的手臂，王俊凯动了动鼻子，把被捏的手臂缩了起来，整只脑袋都钻进了王源的怀里

简尤看得好玩，学着王源的动作轻轻祸

简尤：那可不得了

从没有医生敢说程嘉澍能这么拖一辈子，次次进医院抢救，医生都会让程家人做好心理准备，但虽然如此，程嘉澍却依旧是程家独子，程家把程嘉澍当成是命根子，程嘉澍的母亲更是宠儿子宠到了极致，谁要是让程嘉澍出了什么意外，程嘉澍的母亲能和他拼命

王源点头，而且除了这个原因之外，王源总觉得王俊凯好像有些抗拒程嘉澍，这个孩子和自己相处了那么久，虽然表面上看起来没什么，但是王俊凯会和喜欢他的薛东聊天说话，程嘉澍也很喜欢他，他却很少看程嘉澍，每次和程嘉澍说话的时候眼神都不会落到程嘉澍的脸上

有可能是因为程嘉澍身体不好，所以面色向来难看，白中泛着青，又一直在咳嗽，让这小孩有些害怕吧

说起来听话懂事，本质上也还是个四岁的小孩子，王源失笑，蹭了蹭他的脸颊，发现他可能是因为喝醉了酒的原因，所以脸颊通红，有些发烫

简尤无聊，在旁边看王源时不时地摸摸王俊凯，突然觉得不对，皱眉道

简尤：小凯怎么脸这么红？不太正常啊，是太热了？

简尤：怎么会，现在这天气怎么会热？

王源原本不觉得有什么，听简尤这么说才发觉不对，发现王俊凯连呼吸都是滚烫的，连忙拍了拍王俊凯的脸，叫道

王源：小凯，小凯？

王俊凯迷迷糊糊睁开眼，只觉得头晕脑胀，心里恶心的要命，身上也痒酥酥的，眼前出现了好几个不断旋转的王源

王源：小凯？

王源有些慌了

王源：怎么样？是不是不舒服？

王俊凯觉得喉咙有些肿胀，咽口水都困难，眼泪从眼角冒了出来，缩进王源的怀里抱紧他，抽泣道

王俊凯：哥哥，好难受……

简尤眼尖地注意到他脖子上的红点，扒开他衣服看了看

简尤：糟了，他好像过敏了

王源看着王俊凯脖子间的一大片红点，脸色骤变，冲着司机吼道

王源：转向！去最近的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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