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嫣嫣之上,河溪倾流,木辛梓兮。破!!!”一串咒术后,墙面上突然被炸出一个洞来。
原来这座石堡的墙壁做成了双层,两层坚实的石砖中间,填满了泥土。魏无羡赤手刨下一-大片土块,黑乎乎的泥土中间被他刨出了一张双目紧闭的人脸。
正是失踪的金凌!
金凌的脸原本没在土中,一露出来,空气陡然灌入口鼻,登时一阵猛咳吸气。魏无羡见他还活着,一颗心总算是放了下来。金凌方才真是命悬一线,否则也不会被《问灵》捕捉到他即将离体的生魂。好在他被埋进墙壁里的时间不长,否则再拖一刻,就要活活窒息而死了。
两人忙着将他从墙壁里挖出来,谁知拔出萝卜带出泥,金凌上身出土的那一一刻,他背上的长剑勾出了另一样东西。
一条白骨森森的手臂!
蓝忘机将金凌平放在地上,探他的脉象施治。魏无羡则拿起避尘的剑鞘,顺着那条白骨臂在土里娴熟地戳戳刨刨。不多时,一副完整的骷髅呈现在眼前。
这具骷髅和刚才的金凌一样,呈站立姿势被埋在墙壁里,惨白的骨头和漆黑的泥土,对比鲜明而刺目。魏无羡在土里翻了翻,又拆了一旁的几块砖,一番搅动,果然在附近又发现了一具骨头架子。
而这一具,还没有烂得彻底,仍有皮肉附着在骨头上,头骨盖上还有乌黑蓬乱的长发,残破的衣衫是水红色的,看得出来是个女人。她倒不是站着的,骨架弯着腰。而弯腰的原因,是因为她腿边还有一具尸骨,是蹲着的。
魏无羡不再挖下去了,他退后几步,耳中嘈杂声如潮水般汹涌而放肆。
他几乎能确定了。恐怕这整座石堡厚厚的墙壁里,全都填满了姿势各异的人的尸骨。
头顶,脚底,东南,西北;站着,坐着,躺着,蹲着....
故重道:“这究竟是什么地方?!”
正在此时,昏迷中的金凌忽然坐了起来。
他当着三人的面,闭着眼踉踉跄跄从地上爬了起来。魏无羡想看他究竟要干什么,便没动。只见他慢慢绕过自己,迈出一条腿,重新踩进墙壁里,站回了他刚刚被埋着的地方。双手平放身侧,连姿势都和之前一模一样。
魏无羡把他重新从墙壁里拽出来,又是好笑又是古怪,正想对蓝忘机说此地不宜久留。突然,被远远传来的一阵狂怒犬吠吓得一抖。
那条灵犬自从他们进去之后,便乖乖地坐在洞口摇尾巴,焦急又可怜巴巴地等他们把主人带出来,没有再乱叫一一声,可现下却吼叫得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凶悍。
蓝忘机道:“堡外有异。”
故重道:“一定是外面有人惊扰了那只灵犬。”
蓝忘机伸手要扶金凌,却被魏无美抢先一把背起,道:“出去看看!”这个时候的“有异”,无论是人抑或不是人,都一定与这座“吃人堡”和金凌被埋入墙有着莫大的关系。两人飞速原路返回,矮身一出洞口,就见黑鬃灵犬背对他们,朝着一个方向,喉咙底发出低低的呼噜声。魏无羡虽硬着头皮过来了,但最听不得这种声音,不由自主倒退了好几步,偏生那条狗一扭头,见他背着金凌,撒开腿就飞扑过来。魏无羡惨叫一声,快要把金凌扔出去时,故重错身一步挡到他面前。
灵犬立刻刹住,又夹起了尾巴。蓝忘机加见故重在这里,对着故重点了点头。好像再说:我去去就来。
故重一边挡住仙子,一边道:“含光君,金陵这个样子不能在这里待了,得找个地方照看。我带他下行路岭,回清河,就在我们之前遇到那个江湖郎中的地方,那里有个客栈,我们在那里回合。”
这段对话进行得十分急促,蓝忘机不过停顿片刻,魏无羡道:去吧,再迟人就跑没影了。我和她会回来的!
听到那句“我和她会回来的”,蓝忘机深深看了他一眼,不再多言,转身欲走。
灵犬忙又想扑过来,魏无美惨叫道:“故故故故重,你把狗赶走,狗把它赶走啊!!!”
闻言故重把灵犬赶走了,灵犬还时不时回头望望金凌。魏无羡抹了把汗,回头看了一眼这座白森森的石堡,重新背起金凌,径自下了行路岭。
此时已近黄昏,他背着一个不省人事的少年,两人都一身泥土,故重更是土灰土脸。颇为狼狈,引得路人频频注目。魏无羡找到了白天金凌纵犬追他的那条街,找了一家客店。楼下是酒肆,楼上是宿房,用从蓝忘机身上摸出来的钱买了两套新衣服,要了一间房,先把金凌那件埋在土里变得皱巴巴的金星雪浪家纹袍扒下来,又扯掉他的靴子。
金凌的小腿上,似乎有一片深色。魏无羡蹲下来把他裤管卷高,发现这不是阴影,是一片淤黑。而且不是受伤的淤黑,而是恶诅痕。
故重看着金陵腿上黑压压的一片,皱眉:“恶诅痕?”
这东西是邪祟在猎物身上做的一个标记,一旦出现这种恶诅痕,便说明冲撞了什么满载邪气怨气的东西。它留下一个记号,一定会再来找你。也许很久才来,也许今夜就来。也许要你的命,也许只拿走留有痕迹的部分肢体。
金凌整条腿都变成了黑色,於痕还在往上延伸。魏无羡从没见过黑色如此浓郁、扩散得如此大的恶诅痕,越看神色越凝肃。他放下金凌的裤管,解开金凌的中衣,见他胸膛和腹部都一片光洁,恶诅痕并未蔓延至此,这才松了口气。突然,金凌睁开了眼睛。
他懵了好一阵才陡然清醒,一骨碌爬起,涨红着脸咆哮道:“干干干干什么!”
魏无羡嘻嘻地道:'哎哟,你醒了。”
金凌仿佛受到了莫大的惊吓,合拢中衣往床角缩去,道:“你想干什么!?我的剑呢?!我的狗呢?!”
魏无羡道:“我正要给你穿上。”他神情语气慈祥得犹如一个老祖母。金凌披头散发,贴着墙道:“我不是断袖!!!”
“断袖?”说着故重还不忘嫌弃般的看了看魏无羡,继续说道:“他不是……”
金陵这才看向一旁的故重,一时间话都不敢说半句了,只好眨巴几下眼睛。
魏无羡道:“这么害怕干什么,玩笑而已!我辛辛苦苦把你从墙里挖出来,不说声谢谢就算了,要不是故重把你找到,你连出来都出不来。”
金凌百忙之中举起佩剑:“要不是看在这个份上,你你你敢脱我衣服,我我我已经让你死了一万次!”
魏无羡道:“别,死一次就够痛苦了。把剑放下吧。”
故重听着这话感到奇怪,仿佛自己也已经经历过一次,但就是怎么也记不得了。即便是回想过去,却依旧想不起来,就好像自己的记忆被什么东西封印了又或者丢了一样很重要的东西。
稀里糊涂中,金凌依言把剑放下了。问灵的时候,他虽然生魂离体,所有东西都记得不清楚,但却模模糊糊知道,面前这个人救了自己,还背着他一路下山来。被埋进墙壁后,他有一段时间还是清醒的,心中恐惧绝望到无以复加,却没想到打破那面墙壁,打破这恐惧和绝望的,竟然是这个第一眼看到就极其讨厌的人。他脸色时白时红,脑里又晕又窘,思绪还飘乎乎的落不到实处。这时,瞥眼见窗外天色已暗,稀星点点,登时一惊。恰好魏无羡弯腰去拾地上散落的新衣,金凌跳下穿了靴子,抓起他的外袍,冲出房去。
魏无羡本以为他遭了这么大的罪,应该打霜一段时辰,岂知年轻人就是活力十足,转眼又能活蹦乱跳,一阵风般转眼就跑不见了。想到他腿上那片非同小可的恶诅痕,忙喊:“你跑什么!回来!”
金凌喊道:“你别跟过来!”边跑边披上那件有泥又皱的家纹袍,他身形轻灵腿又长,三两步跨下楼冲出客店。
故重道:“喂!你到底怎么得罪人家了?躲你躲得跟你见了那灵犬一样。”
魏无羡耸肩,表示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得罪过金陵。
故重翻起白眼:“那现在怎么办?他身上还有恶诅痕呢,不把它打回去,能行吗?”
魏无羡半响,回答:“要不你跟,我出去找找?”
其实魏无羡可以自己出去的,但是他害怕那灵犬。要是突然出现那还了得?
故重一副头疼的样子:“你什么时候能把你那怕狗的毛病改改?”
魏无羡打趣:“是啊,我把怕狗的毛病改掉,那你把怕水的毛病改了啊。”
故重脸上布满疑惑:“怕水?我什么时候说过了?”
魏无羡道:“是啊,某人不记得了。”
当年在玄武洞时温炽菱因为怕水,没有出去,这件事可是她亲自说的。但现在情况特殊,她当然不记得这件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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