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妖心不古啊

云淼淼突然开始有些憧憬山野稗史中所记载的，那太阳王朝之前的年代。

若是在那些年代里，在赶路途中遭遇意外，然后又被一个一见倾心的妖怪救下，极大程度上直接就可以开启一段浪漫的仙缘，或许还会在千百年后成为人们口口相传的一段佳话。

然而太阳帝国之后，这种事几近绝迹，只因承袭太阳帝国的《妖族管理法》对“妖”的管理过于严格。

在这方世界，若想成妖需开七灵窍，开三窍之后便已有灵识，可通人言，同时会散发无法遮挡的妖气，直到七窍尽开化人后，才能修炼相关功法将妖气隐藏。

而太阳帝国律法规定，自帝国建立起，新通三窍之妖物需在通七窍之前自行到官府登记在案，若通了七窍后一年仍未注册，就免不了牢狱之灾，若是不愿尊从律法甚至反抗过度，轻则驱逐至南北太阴固有区域，重则压入死牢——

律法无情，可不管你是不是珍惜动物化来的，就算是真龙金凤之后，不服法律，一旦行为越界，也定会被克以重刑，甚至是被修道之人抓去进补，官府也不会按照人权法、妖权法去管理。

这道法律看似过于严苛，然而实施之时却少遇到抵抗，原因很复杂，但总结下来倒也能用几句话说个大概。

最重要的一点，这道律法本就是立国前妖族大会讨论出的草案，相比较于现行律法，草案对妖族自身更狠。

且不说这些妖族本就是被始皇帝收拾服帖的一支，普天之下的妖族们本就相互不满，而现已成妖的族类们之所以能存在发展至今，这条路是如何走过来的，他们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为了不让后来者重走此路，更是为了既得利益，自然会对后来者的路加以限制——“妖心不古”，便是妖族人在私底下对这些妖族的评价。

而人类一侧，太阳帝国作为人类主导建立的大一统王朝，自然乐于见到帝国境内非修道之人的黎民百姓不会被妖类侵扰；然而在如何对妖族进行限制这个问题上，算是让始皇帝头疼很久：一来在平定五洲时他依托了为数众多的妖类军团，且贡献极大，战功骄人；二来始皇帝杀孽过重，七擒七纵后仍不愿顺从的妖族分支都被他尽数灭门。

若是这张限制妖族的网口太大，妖族会对未普及义务修仙的人类压制过重；若网口过小，说不准就会激起妖族的反抗，而那时他师出无名，方才建立起且根基未稳的太阳帝国很可能会就此夭折。

在妖族大会起草的法案呈上之前，始皇帝从没想到妖族会对自己人这么狠——草案里，掌权的妖族们几乎绝禁了非族内之类，又非人之万物生灵成妖之路。

始皇帝也知如此激进的法案断然不可能颁行，猜测妖族可能也是为了让始皇帝感到诚意后折中，便在朝廷上齐聚五洲各族代表举行清议，耗费半月才最终定下现行的《妖族管理法》。

至于它的施行情况，太阳帝国始皇帝至二世在位统治期间，这道律法被严格地执行至乡里之间；到了太阳三世，权臣祸乱朝纲，五洲割据严重，该法律名义上仍在施行，事实上各地军阀为了提升实力，私自豢养非法妖类军队屡见不鲜，这法律算是名存实亡了。

后来的帝国都沿袭了这道律法，然而到了乱世，它往往会被架空——偶尔会发挥作用，也不过是朝堂斗争的借口罢了。

“千禧之乱”后，五洲联合成立“太阳联盟”，在盟约中重提这道一直被延续的法律。

先不说五洲如何貌合神离，但在这件事上，五洲的态度倒是非常一致，甚至在户部上还通了数据库，态度不可谓不真诚而坚决。

因此此行云淼淼无论如何也要带着白彩儿去官府的民政局一趟，至于流程要走多久，他也不敢妄下断言，毕竟他可是第一次来中洲。

向白彩儿解释这件事，着实又花了云淼淼不少时间。

“到时候他们会暂时关着你，直到流程走完，不过你别害怕，我会去接你的。”

白彩儿一听到自己又要与云淼淼分离，而且还要被关在拘留所里数天——就如当年她被人撬走，关进炼丹炉中炼了整整一个甲子那样——她就扑进云淼淼的怀里止不住地淌眼泪。

“别哭呀……”云淼淼先是手无足措，后无可奈何地揽住了她的腰间，轻轻地拍着她的头，“如果你以后想要长久地跟着我，这短暂的分别是一定的，要不然会多出很多麻烦。小秋，你说是不是。”

“我不知道以后会有什么麻烦，如果你再不松开她，我知道你现在就会有麻烦。”韩晴秋的语气极其平淡，又回到了往日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状态。

“小秋，别这样，你感同身受一下，如果你被关在丹炉里炼上一整个甲子，你肯定也会得密闭恐惧症……”

“说到底还是她太笨了。”韩晴秋的语气虽然平静，但听得出来暗带嘲讽，“若她再聪明些，像几千年前那大闹天宫的齐天大圣一样躲在丹炉的通风口里，还会被人练成金丹？说不定还会一样炼出来火眼金睛。”

“野史你信他做什么，要是真有天宫怎么可能一丁点消息都没。再说了，那石猴的火眼金睛都被人确定是被烟熏的花眼，就是闪闪的好看，根本没什么用。”云淼淼不置可否地摆手道，“他能识妖，单是望气而已，换我我也行。”

“相公，可是依妾所闻，确实有天宫的呀。”白彩儿闻言止住了哭泣，从云淼淼的怀中仰起脸来，睫毛明灭闪现，“妾听说天宫里都是神官仙人，需得到天宫的认可，才可成仙。”

“要是天上真的有，卫星怎么可能观测不到……”

“淼淼，或许是你想错方向了。”韩晴秋一时间变得神秘起来，“天宫说不定不在天上，而是在地下。”

“在地下就叫地宫了，缘何唤作天宫。”

“淼淼，你转转脑子。”韩晴秋无可奈何地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天宫在地下。”

“天宫在地下，难不成还能是被打下来的不成……呃……被人打下来……”

“我到学校较早，某天吃饭时偶然听见历史系学长们的讨论，说是在洛源府发现了天宫的遗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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